第70章
字數:6379 加入書籤
算學護符商隊穿越鬼哭峽那日,黃沙如浪般拍打著駝鈴。劉妧蹲在天坑邊緣,算籌在掌心撥得"沙沙"響,陽光穿過刻著二十八宿的竹籌,在沙麵投出流動的星圖。
竹籌邊緣包著一層薄薄的銅片,那是從三星堆青銅神樹上取下的殘片,在陽光下泛著青金色的光。"卯時三刻,月居箕位,主風。"
她將青銅護符嵌入岩壁凹處,符麵上的算籌紋路與"天駟星"石刻嚴絲合縫,護符邊緣的鋸齒狀突起正好卡住岩石的裂縫,"巴圖,用算籌錘敲第三道"天璿紋"、第七道"搖光紋"、第十二道"開陽紋"。"
巴圖掄起刻有《周髀算經》的銅錘,錘柄纏著防滑的鮫魚皮,上麵用朱砂畫著北鬥七星。三記重響震得崖壁簌簌落沙,天坑深處忽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暗河改道的水聲如萬馬奔騰,不多時便在沙礫間衝刷出可供車馬通行的石灘。石灘上還留著昨夜的雨水,倒映著算學隊的赤色大旗。
王鏢頭望著平坦的石灘,忍不住嘀咕,他的羊皮水囊在腰間晃蕩,水囊上縫著亡妻繡的鴛鴦,如今隻剩一隻翅膀:"這算學比俺們走鏢的羅盤還神乎。俺那夭折的娃他娘,若還在世,準得說這是仙人指路。她走那年,俺正押著鹽隊過陰山,連個墳頭都沒趕上立。"
第三日辰時,駝隊行至疏勒河畔,遠遠望見天馬監的夯土圍牆。牆垣上斑駁的"天駟"圖騰已褪成淺褐色,圖騰的線條裏嵌著細小的貝殼,是當年修建時特意摻入的,據說能避邪。
牆下拴馬樁刻著的"水草節量"四字,被風沙磨得隻剩"水量"二字,拴馬樁的石縫裏還卡著去年的馬掌鐵。公孫敖撩開氈帳簾幕,帳簾用的是大宛進貢的胡錦,如今已磨出破洞。
案頭半塊發黴的粟米餅散發著酸臭,餅上的黴斑呈灰綠色,與算學隊檢測儀顯示的狼毒草顏色一致。他腰間的青銅馬牌"馬種之厄"四字被汗漬浸得發綠,馬牌背麵刻著他祖父的名字,是景帝年間的牧馬都尉:"昨夜細作又動了飼料庫,這餅裏摻的竟是烏頭粉。"
他拿起餅子,碎屑簌簌落在算籌圖上,算籌圖邊緣用絲線繡著馬的圖案,"若不是廚役嚐了一口,咱們今日就得給種馬收屍了。這已經是本月第三次投毒,左賢王怕是想把咱們的種馬全毒死。去年他派來的細作,還在馬槽裏埋過蠱蟲。"
劉妧捏起餅屑置於鼻下細嗅,袖中係統檢測儀悄然啟動,視網膜上浮現出綠色警告,警告的邊緣帶著一圈金色的算籌花紋:"粟米來自車師後國,混有漠北狼毒草籽。"
她鋪開羊皮地圖,地圖用的是羊皮紙,邊緣塗著防蟲的艾草汁。用九根刻著天幹地支的算籌標出三日內的飼料投毒點,算籌尾部竟連成一條蜿蜒的曲線,與大宛良馬遷徙路線圖分毫不差。
公孫敖倒吸一口涼氣,手不自覺按上劍柄,劍柄上的紅寶石已經脫落,露出底下的銅胎:"左賢王這是要斷我大漢馬脈!若良馬盡毀,來年北伐拿什麽衝陣?前年漠北決戰,要不是"閃電"那匹大宛馬,衛青將軍的斥候根本衝不出重圍。"
巳時三刻,駒苑晨霧未散,老馬頭王胡子正用牛角梳給種馬"玉獅子"梳鬃。牛角梳上刻著"馬到成功"四字,是他娶親時嶽父送的。他腰間掛著十二代家傳的獸骨相馬尺,尺麵"馬頭為王,尾本為佐"的刻痕已被包漿覆蓋,泛著溫潤的光澤,獸骨的縫隙裏還嵌著細小的馬毛。"小乙,給"雪蹄"喂苜蓿時摻半勺鹽,"他用藤條敲了敲食槽,食槽是用整根原木挖成的,底部刻著他父親的名字,"去年它就是缺了這味,蹄子腫得像南瓜。你小子記著,馬無夜草不肥,但鹽味得準,多一分齁嗓子,少一分沒力氣。"少年馬倌蹲在槽邊數粟米,指縫間沾著新鮮的苜蓿汁,指甲縫裏還留著昨天清理馬廄的泥垢:"王伯,算學隊的人說要給馬抽血...放你娘的狗屁!"藤條"啪"地抽在槽沿,驚得"玉獅子"打了個響鼻,噴出的白氣在晨霧中消散,"當年貳師將軍萬裏覓良馬,靠的是相馬經還是抽血?我王家十二代相馬,沒見過割馬血的!你阿爹就是信了巫醫的邪,給馬灌符水,才害得"追風"暴斃。那符水就是灶心土摻尿,喝下去能不死?"
劉妧踏入種馬廄時,正見王胡子攥著"烈焰"的馬鬃給它看牙口。老人指甲縫裏嵌著深褐色的草漬,粗麻布袖口補著三針不同顏色的線——那是他三個夭折兒子的遺物,老大用的是紅布,老二是藍布,老三是黃布,如今都已埋在駒苑外的白楊樹下,每棵樹的樹幹上都刻著兒子的小名。"公主可知,"他往地上啐了口帶草沫的口水,口水落在鋪滿馬糞的地上,"相馬要摸骨聽音,這畜生左前蹄踏地聲發悶,必是筋絡傷了。當年我爹就是靠這招,救下了都尉的坐騎"黑雲"。"係統基因檢測儀在劉妧掌心震動,屏幕上跳出"烈焰"的線粒體圖譜,圖譜的背景是算學隊的隊徽,第17號染色體果然有隱性關節病基因,基因鏈的末端有個小小的算籌標記。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王胡子忽然沉默,從懷裏掏出個油布包,油布包用的是他亡妻的嫁妝頭巾,上麵還留著淡淡的胭脂味。裏麵是半片泛黃的帛書,邊緣還殘留著被鼠咬過的痕跡,鼠咬的缺口形成了不規則的算籌形狀。"這是大宛使者當年送俺祖父的,"他用袖口擦了擦眼睛,袖口的補丁磨得皮膚發紅,"上麵說汗血馬"踏雪無痕,骨有冰紋",原來指的是這個..."帛書上的馬紋與檢測儀屏幕上的線粒體標記竟完全吻合,老人的手指在"驌驦"二字上摩挲,那是漢武帝夢中神馬的名字,字裏行間還有模糊的朱砂印。"俺爹臨終前攥著這帛書說,馬脈如人脈,看得見的是皮毛,看不見的是骨血。如今你們的機器能看見骨血,倒是應了他的話。他走的時候,手裏還攥著給"飛電"治腿的草藥方子。"
未時初,張小七抱著采血管溜進馬廄,采血管用的是長安少府特製的青銅,上麵刻著算學符號。被王胡子劈手奪過,老人的手掌上布滿老繭,虎口處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是年輕時被馬踢的:"你小子拿這銅管子做甚?想害死我的馬?"算籌在少年指間轉出清脆的響,算籌的竹節處纏著紅繩,是他母親給他係的平安符:"這是防偷換的密管,刻的是圓周率,"周三徑一",比您的相馬尺還準呢!就像您給馬看牙口,得看磨損程度,我們抽血是看血脈純度,道理一樣的。"王胡子對著陽光眯眼細看,管身上的刻痕竟與他藏在枕頭下的大宛馬商契書紋路相似,契書的邊角也有類似的算籌標記,不禁哼了一聲:"算學倒會偷師。"正當他摩挲管口時,"烈焰"突然揚蹄踢翻水桶,水花濺在檢測儀屏幕上,竟顯露出匈奴細作三個月前篡改的配種記錄,"玉獅子"的名字被換成了劣等馬"青驄",替換的墨跡下麵還能看到原來的名字,像一層影子。王胡子臉色驟變,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狗娘養的!竟敢壞我種馬血統!去年"閃電"的配種記錄也被改過,我還以為是自己記錯了。"
申時末,夜鷹混在送草料的車隊裏,氈帽下滲出的冷汗洇濕了鬢角,汗水滴在他藏在袖中的毒囊上。他靴底的病毒囊用狼皮裹著,裏麵是左賢王帳下巫醫調製的疫毒,專門用來對付漢地馬種,狼皮上還沾著未幹的血漬。路過消毒池時,木輪碾過浮在水麵的算學符文轉筒,轉筒用的是蜀郡的楠木,上麵刻著《九章算術》的題目,筒身突然發出"咯咯"的齒輪轉動聲,原來刻著《九章算術》的防漏算題:"池深一丈,藥粉三斤,問每寸需撒藥幾何?"細作攥緊袖中短刀,刀把上刻著匈奴的狼頭圖騰,卻見盲眼少年阿瞞正用拐杖丈量草料車軸距,導盲犬追風忽然衝他狂吠,前爪按住的正是他靴底露出的狼毛——那是昨夜殺狼取皮時留下的,狼毛上還沾著漠北的沙土。阿瞞歪著頭,耳朵上戴著算學隊特製的聽音器,能放大細微的聲音:"這位大哥,你身上有狼味,和去年毒死我阿爹的毒霧一個味兒。我阿爹死的時候,身上就是這股子腥臊氣。"夜鷹瞳孔驟縮,想起左賢王的威脅,左賢王的戒指在他手背上留下的淤青還沒消退:"若不辦妥此事,你妻兒性命難保。"
戌時,劉妧在臨時搭建的算學帳中推演防疫模型。牛皮氈牆上掛著兩張圖:左邊是《伯樂相馬圖》裏"得兔與狐,鳥與魚,得此四物,馬千裏"的玄奧圖示,圖示上有伯樂的批注,字跡已有些模糊;右邊是係統生成的馬瘟病毒傳播三維模型,綠色的病毒顆粒在紅色的駒苑地圖上蔓延,地圖上還標著算學隊設置的隔離帶。公孫敖捧著《相馬經》打盹,胡子上沾著燈油,燈油把書頁都浸透了,忽然被張小七的算盤聲驚醒,算盤珠子是用和田玉做的,碰撞聲清脆悅耳:"駒苑長寬各五百步,按"方田術"計算,隔離區需占九分之一,也就是...五十一畝三分地。"話音未落,帳外傳來馬嘶——王胡子牽著"玉獅子"闖進來,馬韁上掛著剛從草料裏篩出的毒草籽,每一粒都帶著鋸齒狀的邊緣,像算籌的刻痕。"公主瞧這"雪花紋","老人掀開馬腹毛發,露出幾處淡白斑點,"相馬經說"馬有旋毛在吻者,千裏",可你們的機器說它血統不純?"劉妧調出基因檢測報告,指尖劃過屏幕,屏幕上的算籌光標跟著移動:"這是烏孫馬的"雪影紋"基因,雖不影響奔跑,卻讓耐寒性降了兩成。去年冬天,有三匹馬就是因為這個基因沒熬過去。"王胡子忽然從懷裏掏出那半片帛書,上麵的"雪影紋"描述與檢測結果一字不差,帛書的角落還有他祖父的批注:"此紋雖美,然冬月需格外看護":"原來老祖宗早就知道,隻是沒說破...我三個兒子都死在馬瘟那年,當時駒苑的馬也是這樣掉毛、咳嗽,若那時有這算學...我大兒子臨死前,還念叨著要給"追風"找最好的草料。"
子時,八百裏加急的銅鈴穿透夜色。漢武帝的密旨用絲帛裹著,絲帛上繡著龍紋,封口的"天駟"蠟印還帶著溫熱,蠟印上有皇帝的指紋。劉妧就著馬燈讀罷,忽然輕笑,馬燈的油芯"劈啪"響了一聲:"陛下批了"馬政司條例",還附了句"算學即新窯神,破舊製方得良馬"。"公孫敖手一抖,竹簡上"種馬配種需持算學血統證書"的字跡映在他眼角皺紋裏,他的眼角有顆淚痣,隨著動作微微顫動,竟比當年第一次見汗血馬時還亮。王胡子湊過去,借著火光看見簡末"驌驦"二字,想起父親曾說,漢武帝為求良馬,曾鑄金馬祭河,如今算學竟能辨馬骨血,比那金馬還神,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也罷,"他歎口氣,聲音有些沙啞,"隻要能救馬,俺這把老骨頭跟著折騰折騰也成。俺爹要是知道,算學能看見馬的骨頭縫裏藏著啥,準得把他那本相馬經翻爛。"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卯時的駒苑浸在露水裏,第一台基因檢測站嗡嗡啟動,檢測站的外殼用的是青銅,上麵刻著算學符號和馬的圖案。王胡子攥著"烈焰"的血統證書,證書用的是上好的宣紙,邊緣的算學防偽紋竟與他藏在櫃底的大宛國書邊角暗紋嚴絲合縫,國書的邊角也有類似的算籌標記。"原來它祖上真喝過貳師城的水..."老人用袖口擦拭證書上的"天駟監"印泥,卻蹭開一角,露出底下張小七偷偷畫的算籌小人——正踮腳給馬量體溫,小人的帽子上還寫著"張"字。他"哼"了一聲,卻把證書小心折好,塞進懷裏,貼近心口的位置。"等俺孫子長大了,"他對著"烈焰"輕聲說,聲音隻有馬能聽見,"也送他去算學館,學這辨骨血的本事。俺兒子沒做成的事,讓孫子接著做。"
晨霧中傳來霍去病的馬蹄聲,護腕的馬頭扣在朝陽下泛著冷光,馬頭上的鬃毛刻得栩栩如生。"左賢王的斥候摸到三十裏外了。"劉妧將算籌令箭插入防禦係統卡槽,青銅磚牆上立即浮現出《周髀算經》的星圖紋路,每顆星都對應著一個防禦據點,星圖的背景是大漢的疆域圖。王胡子突然推開阻攔的衛兵,衛兵的甲胄上也有算學隊的標記,將自己編了整夜的防狼草繩繞在檢測站周圍,草繩裏夾雜著荊棘和銅鈴:"這草繩編法是跟大月氏馬商學的,算學的機器...得配點老法子護著。俺爹說,狼怕異響,這草繩裏夾了銅鈴子,風吹過叮當響,比火把還管用。"張小七笑著往他手裏塞了把微型報警器,報警器的形狀像個算籌:"王伯,這響鈴的頻率和您編草繩的手勢一個節奏,狼來了它先響。等打完這仗,我教您用算籌編繩結,保準比大月氏的還結實,編出來的結還能算日子。"
當第一縷陽光掠過駒苑了望塔時,劉妧看見王胡子正教馬倌用算籌算草料配比,老人粗糙的手指撥弄著竹籌,竹籌上刻著數字,嘴裏念叨著:"苜蓿三鬥,粟米五鬥,鹽半勺...這算籌比我那杆老秤還準。小乙,你記著,算學不是妖法,是把老輩人的經驗變成了竹籌上的刻痕。"阿瞞牽著追風走過檢測站,導盲犬忽然停在某匹三等馬跟前,爪子輕刨地麵——係統顯示,那匹馬的耐力指數正在異常升高,竟是隱性汗血馬基因,馬的鬃毛在陽光下閃著金色的光。王胡子湊近一看,馬腹果然有淡淡的"雪花紋":"乖乖,這可是失傳的"冰裂紋"!算學隊的機器,真能把藏在骨子裏的寶貝挖出來。我祖父當年就說過,駒苑裏肯定還有沒被發現的好馬,可惜他到死都沒找到。"
遠處,霍去病的騎兵隊已按算學推演的"天駟陣"布防,馬頭形護腕在風中連成銀色的浪,與算學檢測站的藍光相互輝映,護腕上的馬眼是用黑曜石做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王胡子望著陽光下的駒苑,忽然想起三個兒子夭折的那個冬天,駒苑裏的馬也像現在這樣躁動不安,隻是那時沒有算學,沒有檢測儀,隻有絕望。如今算學來了,毒草籽被篩出,血統被辨明,連細作都無處遁形。他摸了摸腰間的獸骨相馬尺,又看了看手裏的微型報警器,忽然覺得老法子和新算籌,就像馬的左右蹄,缺了哪隻都走不穩千裏路,而算學,就是那隻讓老馬也能走得更穩的新蹄子。
晨霧漸漸散去,駒苑裏響起此起彼伏的馬嘶,夾雜著算籌的撥弄聲和老馬頭的吆喝聲,還有張小七教馬倌念算學口訣的聲音。劉妧摸著掌心的胎記,感受著係統傳來的能量波動——那不是冰冷的數據,而是王胡子的藤條聲、張小七的算盤聲、還有戰馬踏在算學石灘上的蹄聲,每一種聲音都帶著煙火氣,都訴說著算學與這片土地的融合。
算學,正在這片土地上,與古老的相馬智慧融為一體,為大漢的馬政,也為天下的蒼生,鑒明每一匹馬的骨血,更鑒明一個時代的方向,而這個方向,正隨著晨霧的散去,變得越來越清晰。
王胡子,這位堅守了一輩子相馬經的老馬頭,此刻正用算籌撥弄著草料,在晨光中,為他的馬,也為他的孫子,算出一個更清明的未來,一個老法子與新算籌交織的未來。
喜歡漢宮嬌華:帝女傳奇請大家收藏:()漢宮嬌華:帝女傳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