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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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天馬監的基因檢測站晝夜運轉,算籌敲擊聲混著馬嚼草料的沙沙響,已成為駒苑新的晨鍾暮鼓。
王胡子如今每日清晨都會用張小七改良的獸骨量尺給種馬測體高,尺麵新增的算學刻度與祖傳相馬經的"頭部一寸,力增三分"竟能相互印證。量尺的獸骨邊緣包著銅片,那是從廢棄的算學護符上熔鑄的,在晨光中泛著青金色。
這日卯時,他摸著"烈焰"新換的算學馬掌笑出滿臉褶子,馬掌內側刻著算學隊的防滑紋路:"當年大宛馬商說鐵掌要按馬蹄弧度打,如今算學隊用銅模子一扣就成,倒真像模像樣。"他袖口露出半截布條,上麵用朱砂寫著三個兒子的生辰八字,"我那三個兒子若還在,怕是要搶著學這手藝。老大最愛打鐵,老二能辨馬聲,老三...老三走時還在繈褓裏。"
正說著,越窯信鴿撲棱著撞進帳簾,鴿尾綁著的竹筒滲著釉料。劉妧拆開蠟封時,幾片碎瓷從帛書中滑落——那是李嬤嬤寄來的"鬼麵釉"殘片,釉麵裂紋如蛛網纏結,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金光。係統掃描顯示,裂紋中竟摻有細沙,沙粒表麵裹著硫黃結晶。"半個月前剛封了匈奴細作的飼料毒鏈,"霍去病用指尖碾開碎瓷,護腕的瓷瓶扣沿沾著星點釉料,"如今越窯又鬧起了窯神脾氣?這碎瓷裏的沙粒,倒像河西走廊的漠北沙。"他靴底還沾著西域的紅土,與碎瓷沙粒形成鮮明對比。
車隊南下越窯那日,正值梅雨初歇。上虞山下的七十二座龍窯像蟄伏的赤蛇,窯口飄出的青煙裹著濃重的硫黃味——那是窯工們按舊俗在"請窯神"。李嬤嬤候在山口,青布圍裙上補著三十三道釉料漬,每道補丁顏色不同,代表著不同年份的釉色。腰間銀佩刻著的"秘色"二字已被摩挲得凸起,佩繩是用窯工們的碎布撚成:"公主可算來了...自您在西域改馬政,越窯就沒出過完整的貢瓷。"她聲音沙啞如碎瓷相擊,眼角皺紋裏嵌著窯灰,"前兒個開窯,新製的"九秋風露"瓶剛見光就炸成十七片,跟...跟我那夭折的孫兒碎瓷罐一個模樣。他走時才三歲,攥著塊碎瓷不肯撒手,那瓷罐是他阿爹第一次燒成功的茶盞。"
未時初刻,陶氏窯前的祭台還冒著青煙,祭台上擺著黑犬頭顱和釉料碗。陶弘景身著褪色的祭服,衣服上的雲紋已洗得發白,手裏的《陶神祭文》缺了右下角——那是去年暴雨衝垮祖祠時被水浸爛的,殘頁邊緣長著黴斑。"公主容稟,"他的布鞋沾著新燒的窯汗,鞋底磨出了洞,"我陶家守這龍窯五代人,每回開窯都要殺黑犬祭土神。上月算學隊非要在窯頂裝什麽"測溫錐",結果窯神爺動了怒..."話未說完,劉妧已用釉料分析儀戳進他腳邊的釉漿桶,儀器探針在釉漿中泛起藍光:"氧化鋁11.7,二氧化矽68.3,這比例燒出的釉麵能不裂?你這釉漿,怕是十年沒換配方了吧?"分析儀屏幕上跳出紅色警告,背景是算學隊的隊徽。
"您這機器..."陶弘景盯著屏幕跳動的數字,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攥著他的手,父親的指甲縫裏全是釉料:"記住,釉漿要磨得像母乳一樣細。"他下意識摸向袖口,裏麵藏著半塊祖傳的釉料研磨石,石麵凹痕與張小七帶來的研磨機紋路竟有七分相似,石縫裏還卡著釉料顆粒。"我爹說,好釉要"春取東山土,秋汲西澗水","他喃喃道,手指在圍裙上搓出釉料泥,"可近年東山土被錢滿貫買去填了私窯,西澗水也被他築壩截流,如今隻能用西山的雜土,釉色自然不正。"
申時三刻,錢滿貫搖著扇子趕來,月白錦袍上繡著的纏枝蓮紋竟用釉料繪成,洗得發白處露出底下的粗麻布。"公主有所不知,"他扇麵上的"窯神賜福"被窯煙熏得泛黃,扇骨是象牙做的,"越窯釉料講究"春取東山土,秋汲西澗水",若用算學調配,怕是要壞了地力..."劉妧挑眉,係統雷達掃過其腰間的鎏金荷包,裏麵滾出幾粒深褐色粉末——正是能降低釉料熔點的硫黃,粉末中還混著漠北沙粒。
"錢會長的"秘色",原來靠毀窯發財?"霍去病從陰影裏走出,他的靴底碾過跟班剛撒的硫黃粉,留下清晰的腳印,"昨夜你派去燒草料的人,鞋底也有這玩意。上個月波斯商隊的"秘色碗",你用次等土混硫黃燒製,遇熱即裂,人家退貨的文書還在少府壓著吧?"錢滿貫的扇子"啪"地合攏,露出扇骨內側的密語刻痕:"戊時三刻,老地方換釉",刻痕裏嵌著硫黃粉末。李嬤嬤突然揪住他袖口,她的指甲縫裏全是釉料:"你上月賣給波斯商隊的"秘色碗",根本沒用"七次淘洗"的高嶺土!我家孫兒的命,就是被你這假秘色換走的!他捧著那碗喝藥,碗一裂,藥灑了一身..."
酉時的對比實驗在雙窯展開。劉妧命人將傳統釉漿與算學調配的"天工釉"同時入窯,左邊龍窯供著陶神牌位,牌位前的油燈忽明忽暗;右邊窯壁嵌著算學溫控磚,磚塊上刻著算學符號。張小七蹲在窯前撥弄算籌,算籌上沾著釉料:"按《商功》算,窯內容積兩千立方尺,需每刻鍾測溫一次。這溫控磚按"九宮格"排布,每塊對應不同火區,比您祭窯時看火色準當十倍。"阿瓷偷偷躲在柱後,用陶弘景私藏的測溫錐測量傳統窯溫,卻見銅錐插入時帶出的釉漿已泛起晶斑——這是溫度驟變的征兆,晶斑形狀與錢滿貫硫黃粉的結晶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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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小陶忽然指著算學窯的觀察孔,她的發間別著釉料染成的藍花,"釉水像琥珀一樣在流!"隻見天工釉在1200c的高溫中熔融成透亮的液體,順著瓶身凝成均勻的釉層,釉色清透如晨露;而傳統窯的釉麵已出現龜裂紋,裂紋走勢與李嬤嬤孫兒碎瓷罐的紋路驚人相似。錢滿貫的跟班趁人不備,將碎瓷片扔進傳統窯爐,卻被阿瞞的拐杖勾住後領,拐杖頂端的算籌紋銀飾閃著光:"第三排窯孔,有硫黃味。你鞋底的沙,和毒死我阿爹的毒霧裏的沙一樣。"跟班的鞋底果然沾著漠北沙,沙粒中混著硫黃。
亥時的窯場飄著釉料的焦香,混合著梅雨季節的潮濕氣息。劉妧用算籌在沙地上推演熱傳導方程,算籌劃出的痕跡裏滲著釉漿。巴圖將溫控磚按"九宮格"嵌入窯壁,每塊磚對應《九章算術》裏的一種算法,磚麵冰涼。陶弘景湊過來,見磚麵刻著"少廣術"的開方圖解,忽然想起父親曾說過:"好釉如好算,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他從懷裏掏出個油皮紙包,油紙已被釉料浸透,裏麵是曆代相傳的釉料配比——"每石釉灰加石英砂七鬥二升",竟與算學隊的計算結果絲毫不差,紙上還有他祖父的批注:"土脈隨年歲變,需靈活加減"。"原來老祖宗的法子,早暗合算學..."他聲音哽咽,想起父親臨終前未能說完的話,父親的手指一直指著祖祠的方向。
子時,青瓷匣裏的密旨送來時,李嬤嬤正在給算學窯添柴,柴火把她的臉映得通紅。她顫抖著解開匣上的算學繩結,繩結是用算學隊特製的防火繩編的,簡文"官窯算學化"的"算"字用朱砂勾邊,竟比她當年的嫁妝喜帖還鮮豔。"老身當姑娘時,"她摸著竹簡上的"天瓷"印,印泥是用釉料調的,"聽爺爺說過太初年間有個製瓷奇人,能看火色知釉成,原來算學就是新的窯神爺...我孫兒若能活到今日,怕是也該跟著公主學算學了。他阿爹總說,等攢夠了錢,就送他去長安念書。"
卯時開窯的爆竹聲驚起群鳥,爆竹碎屑落在釉料堆上。陶弘景親自揭開算學窯罩,第一縷晨光落在青白瓷瓶上,釉麵映出他瞠目結舌的臉——那瓷瓶如冬雪覆鬆枝,釉色清透裏泛著幽藍,正是失傳已久的"雨過天青",瓶身上還能看到算學溫控磚留下的細微紋路。反觀傳統窯中,錢滿貫寄予厚望的"龍紋瓶"已裂成數瓣,裂紋裏還嵌著未燃盡的硫黃粉,粉粒在晨光中閃著詭異的光。
"這釉色...和我娘的陪嫁瓷片一樣。"阿瓷捧著新瓷,瓶底的算學防偽紋竟與他幼時在祖祠壁畫上見過的"天工紋"一模一樣,壁畫的顏料也是用釉料調的。小陶伸手去摸,卻被哥哥拍開,哥哥的手上全是釉料:"別碰,這是要送去長安的貢瓷!"小姑娘吐著舌頭縮回手,發間的釉料點子卻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撒了把碎鑽,那是她偷偷沾的天工釉。
晨霧中,張小七正教窯工用算籌計算釉灰比例,算籌在他掌心發出清脆的響聲:"春土燥,需多加三兩瓷石;秋水冷,石英砂減半兩...這算籌不是死規矩,要像揉釉漿一樣活泛。"他袖口露出的釉料汙漬,竟在算籌翻動間暈成了河圖洛書的形狀,汙漬的顏色隨著釉料成分不同而變化。劉妧看著陶弘景主動將《釉料真經》交給巴圖抄錄,老人指尖劃過"土脈論"時,眼角的淚滴恰好落在算學隊新製的光譜儀鏡片上,折射出七彩光暈,光暈中隱約可見算學符號。
"公主,"霍去病指著山下蜿蜒的商隊,商隊的旗幟上寫著"求購算學釉料","錢滿貫的商船已到錢塘江口。"劉妧摸出算籌令箭,箭尾的瓷瓶紋章在霧中若隱若現,紋章上的釉色與新出的"雨過天青"一致:"傳我的話,每壇天工釉都要蓋算學火漆印。今後越窯出瓷,隻認算學刻度,不認窯神牌位。"她轉身看向龍窯,新出的青白瓷在晨霧中排成陣列,釉光與算學隊的護符交相輝映,恍若一片凝固的銀河,銀河的每一顆星都是算學與傳統的結晶。
陶弘景忽然蹲下身,用手指蘸著算學窯流出的釉漿,在地上畫起了算籌符號——這是他剛跟張小七學的"方程術",用來計算不同釉料的熔融點,釉漿在地上畫出的符號漸漸幹涸,顏色變深。遠處,李嬤嬤正把祖傳的祭窯銀爵改造成量器,爵身上的"窯神賜福"紋,竟與算學隊的防偽印記漸漸重合,銀爵的內壁刻著算學刻度,與她孫兒的碎瓷罐容積一致。而錢滿貫縮在商船裏,正用算籌撥弄著算盤,計算著轉投算學釉料的成本——他袖口的硫黃粉,不知何時已被釉漿洗去了痕跡,露出底下被釉料染藍的布料。
晨風中,越窯的煙囪升起新的青煙,不再是刺鼻的硫黃味,而是帶著石英與高嶺土的清苦,混合著算籌的竹木香氣。算籌聲、碾釉聲、窯工的交談聲,交織成一曲新的天工樂章,樂章裏有李嬤嬤的銀爵輕響,有陶弘景的算籌沙沙,有阿瓷發間的釉料閃光。劉妧摸著掌心的胎記,感受著係統傳來的能量波動——那是李嬤嬤的銀爵量器、陶弘景的算籌符號、阿瓷發間的釉料點子,是千萬雙手正在用算學重塑大漢的山川與器物,讓古老的窯火,在算籌的光芒中,燒出更璀璨的天地,而這天地的每一寸,都流淌著算學的智慧與人間的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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