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字數:3407 加入書籤
朔方軍帳的晨霧裹著馬糞與凍奶的氣息時,江南算學紡車剛轉出第三匹八十支棉線。劉妧的軺車碾過結著冰殼的戈壁,車輪碾過算學車軸的吱呀聲驚起三兩隻沙雀,霍去病翻身下馬時,護腕青銅飾件上的釀酒紋樣還凝著昨夜蒸餾時的奶漬冰晶,在漠北晨光裏映出她發間銀簪的算學雲紋——那紋樣是他按蒸餾器冷凝管弧度鑿刻的,簪頭算籌紋與飾件酒滴紋交疊,恰似奶酒入杯時濺起的兩朵漣漪。
"昨兒蘇繡娘托人送了棉線樣本,"他撩開帷帳的手指蹭過她袖中露出的釀酒圖譜,指尖在圖中"七蒸七濾"的注腳處頓了頓,"線軸上纏著算學支數簽,倒像給咱們的蒸餾器打了暗記。"他忽然屈指彈落她肩頭的沙礫,"方才路過軍灶,見夥夫用算學量勺分粥,把呼衍部的樺木勺都比斷了。"晨霧中,軍灶傳來銅勺碰撞聲,算學隊編的《釀酒歌》混著風哨聲飄過沙丘,幾個傷兵正用算學衡器稱馬奶,秤杆起落間驚飛了氈帳上的冰棱。
朔方軍釀酒坊外,七八個酸敗的木桶歪倒在結霜的沙地上,奶漬結成的白痂在凍土上畫著歪扭的圈。霍去病用靴尖踢開半塊凍硬的奶渣,冰碴子迸濺到他護腕的釀酒紋樣上:"算學隊前兒驗出七成馬奶酒雜菌超標,"他蹲身撥開桶沿的綠黴,"這桶裏的濁液ph值低過草原上的酸漿草。"他從袖中摸出個皮袋,裏麵的奶酒小樣在羊皮袋裏輕輕晃蕩,"按你說的六十度蒸了三遍,加了漠北特有的沙棘果發酵。"
劉妧接過皮袋時,聞到袋口係著的艾草繩散著苦香——那是用西域沒藥熏過的防潮繩。兩人踩著被馬奶泡軟的沙土往裏走,氈帳縫隙裏滲出的酸腐氣刺得人鼻腔發酸,帳內突然傳來陶罐破碎聲,伴隨著老釀工的咳嗽:"...當年給單於釀奶酒,哪用得著什麽銅鐵罐子..."
"前日在烏程縣,見蘇繡娘用算籌量紡輪,算籌掉棉絮裏都沒察覺。"劉妧踢開腳邊個漏著黑液的酒囊,忽然輕笑,"她徒弟袖口縫著支數表,邊紡紗邊念叨"八十支",算錯了被蘇繡娘拿紡錠追著打。"
未時的朔方風卷著沙礫,刮在氈帳上發出劈啪聲響。匈奴降卒領袖呼衍奢帶著親衛攔在算學釀酒車旁,狼皮氅衣上的奶漬已結成琥珀色硬塊,腰間懸掛的牛角酒囊漏著黑液。"漢家公主可知騰格裏的警示?"他揚起的樺木酒勺滴著渾濁奶漿,勺柄刻的狼頭紋被酸液腐蝕得模糊,"昨夜蒼狼在夢中嘶吼,說算學鐵車要吸走馬奶的魂!"他突然扯開氅衣,露出胸口"乳河"的刺青,"我部三代為單於釀貢酒,鐵疙瘩怎配碰神聖的馬奶?"
賣鐵器的老漢挑著擔子擠到前排,風箱在沙暴中晃得叮當作響:"呼衍將軍這話擰了!"他舉起個算學ph試紙,試紙在奶漿中迅速變藍,"上回我給傷兵送馬奶,用了你親衛賣的酒囊,喝得三個兵腹瀉——"老漢指著算學隊的羊皮圖譜,"算學先生說這奶漿裏的雜菌比漠北的沙礫還多!"周圍傷兵哄笑起來,老漢趁機將一摞銅酒勺往釀酒車旁一放,"我這勺子要是生鏽都得重熔,何況是入口的酒!"
霍去病上前拔開呼衍奢的酒囊,一股爛羊皮味混著草藥臭撲麵而來:"這是摻了烏頭草的毒酒,"他捏起囊口結的黑痂,"上個月右部曲長喝了這酒,半夜嘔出的奶沫都是黑的。"他護腕飾件撞上呼衍奢的酒囊,震落囊底藏的烏頭草根碎屑。
大月氏釀酒師穆罕默德突然牽著雙峰駝闖入,皮圍裙上用金線繡著波斯文"乳河",針腳間還纏著幾根駱駝奶的乳脂。"公主請看,"他展開的羊皮圖上畫滿了紅色曲線,"貴霜帝國用雪水過濾馬奶,這是新記的"溫度發酵曲線","他指著圖中一處火焰標記,"六十度蒸餾能殺死全部雜菌,按算學"正負術"算的。"少年學徒捧來的青銅蒸餾器突然發出嗡鳴,冷凝管裏滴下的酒液在陶碗裏聚成透明的珠,"瞧這螺旋冷凝管,比我們部落蒸餾駝奶的皮袋還精巧。"
呼衍奢的酒勺"當啷"掉在沙裏,濁液在算學標靶上凝成歪扭的冰柱。霍去病拾勺掂量,勺柄刻的狼頭左眼被酸液蝕成孔洞:"比算學蒸餾器重三斤,難怪蒸出的酒比馬尿還臊。"他將酒勺遞給劉妧時,指尖替她拂去鬢邊的沙粒,"你看這狼眼的孔洞,倒像算學的零號,給《釀酒算圖》做了活注腳。"
申時的戈壁刮起白毛風,劉妧命人支起兩座蒸餾裝置。賣蓯蓉湯的老漢敲著銅鍋吆喝:"新熬的蓯蓉湯!喝一碗頂半個蒸餾分!"年輕騎士們笑著圍過來,呼衍奢卻將驗酒碗砸在沙地上,碗片濺起的冰碴子劃破了算學標靶的獸皮麵。"算學這是要讓草原兒郎喝鍋裏的水!"他靴底的烏頭草碎屑簌簌掉落,"當年我隨單於西征,單憑生馬奶就能橫穿大沙漠!"
霍去病解下汗巾時,巾角算學雲紋掃過劉妧眉梢:"方才驗酒時奶沫濺到臉上,"他忽然湊近她耳畔,風沙聲中壓低嗓音,"呼衍奢親衛往蒸餾器倒了草灰,被"追風"堵在氈帳裏搜出半袋——那小子懷裏還揣著祖傳的投毒秘方,被燒成灰當藥引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突然"哢嚓"一聲,傳統酒桶的橡木箍在低溫中崩斷,酸敗的馬奶濺上算學蒸餾器的銅壁。呼衍奢的親衛阿骨打臉色煞白,手裏的酒勺還沾著草灰,勺柄纏著的毒草繩正在風中晃蕩。霍去病立刻脫下外袍鋪在奶漬上:"踩著這個走。"袍角北鬥紋與她腰間玉佩拚成星圖,"這錦緞是從匈奴右賢王帳裏繳的,本想給你做酒囊,倒先成了防汙墊。"
暮色漫上軍帳時,算學隊將竹簡掛在氈帳前:傳統酒桶的奶酒發黑長黴,算學蒸餾器流出的酒液清澈如冰。老軍醫用李敢突然撲到蒸餾器前,布滿裂口的手撫過銅壁:"我那兒子就是喝了呼衍部的毒酒...這銅疙瘩是救命的騰格裏!"呼衍奢躲在兵器架後,摸出枚刻著"六十度"的算籌——那是他孫子的玩具,此刻被指甲刻滿了溫度刻度,算籌邊緣還留著小狼崽的牙印。
亥時劉妧仍在釀酒帳改圖,案頭油燈將蒸餾器圖紙映在羊皮牆上。霍去病端著陶碗推門進來,碗裏是新煮的奶酒,酒麵浮著幾顆沙棘果:"夥夫說你愛吃帶果酸的,特意按算學配比煮的。"他指腹蹭掉她鼻尖的墨點,"看你改圖入神,我按你畫的樣子調了冷凝管——"他敲了敲案頭的青銅模型,"這螺旋弧度像極了河西之戰時,你用算籌在沙地上畫的九曲黃河。"
"還記得那年在狼居胥山,"劉妧忽然輕笑,指尖劃過圖紙上的冷凝槽,"你繳獲的匈奴酒囊漏了,我用箭囊接了馬奶煮給傷兵,結果煮成了奶渣。"霍去病握住她持筆的手,青銅飾件碰到算籌發出輕響:"所以讓張小七在蒸餾器上加了箭囊形的冷凝槽,"他轉動模型底部的齒輪,"瞧這開合度,跟你當年用的鹿皮箭囊一個尺寸。"
張小七抱著玉簡進來時臉紅到耳根,玉簡裏夾著片狼皮:"呼衍將軍讓送這個..."狼皮上用匈奴文刻著"釀酒火候",旁邊用漢隸補寫:"乳有常數,如河有曲直"。狼皮邊緣的牙印深淺不一,像是被幼狼反複啃咬過。
五更的寒風卷著雪粒撲進帳門,劉妧與霍去病走出釀酒帳。軍帳空地上,呼衍奢正借著月光調試算學蒸餾器,腰間狼首酒囊換成了刻著"算學天釀"的玉簡。遠處傳來戰馬的噴鼻聲,算學蒸餾器的冷凝管在雪光中滴著酒液,銅鈴般的脆響混著傷兵的鼾聲,在漠北晨霧裏釀成從未有過的甘醇。呼衍奢攥著玉簡的手指劃過蒸餾器的刻度,算籌掉在雪地裏未覺,月光將他的影子與算學標靶疊在一起,恰似一幅新繪的《漠北釀酒算圖》。
喜歡漢宮嬌華:帝女傳奇請大家收藏:()漢宮嬌華:帝女傳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