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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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書省“裁冗署”的灰塵被風卷得打旋,老吏們抱著舊竹簡往牆角堆,堆得太高,“嘩啦”塌了一角,露出底下“太祝署”的木牌,漆皮掉得像塊破布,字都看不全了。
    “這些破竹簡,”老吏蹲下去撿,嘟囔著,“留著占地方,扔了又怕挨罵——還不如王伯村的柴禾垛有用。”
    劉妧踩著碎木屑往裏走,鞋跟踢到塊銅印,“當啷”一聲。印上“星象坊”三個字磨得快看不清,邊兒都磕禿了。
    “陛下您看這印。”陳阿嬌彎腰撿起銅印,指腹蹭過缺口,印泥早幹成了硬塊,“三年前申請修個觀星台,太祝署說‘屬祭祀,得報禮部’,星象坊說‘屬科研,得報工部’。”
    她往農官衙門方向偏頭“推了半年沒下文,王伯前兒還說,他閨女在膠東染坊幹活,工坊的賬算得都比官署快——原來官署被這些冗職絆住了。”
    黃月英蹲在桌前翻賬冊,冊頁被蟲蛀了好幾個洞,“太祝署官吏七十二人,星象坊五十八人,同管星象觀測”的批注紅得刺眼。
    “桑小娥,你數數這重複的差事。”她把賬冊推過去,紙頁“嘩啦”響,“太祝署管‘星象吉凶’,寫的報告農官看不懂,說‘跟廟裏的簽文似的’;星象坊管‘星軌實測’,數據太祝署說‘不合古法’。”
    她敲著賬冊,語氣急了點“其實都是看星星,卻分了兩撥人,各寫各的——農官要個播種時辰,得跑兩趟,腿都跑細了。王伯家的麥子該追肥了,就等這數據,再拖下去苗就黃了!”
    桑小娥扒著賬冊數,指尖點得紙頁發顫,數到最後一拍大腿,震得桌角硯台都晃了晃“陛下,這倆署合並了,至少能減八成冗官!這些人裏,有一半天天就抄舊書,啥實事不幹。”
    “前兒王伯來問‘啥時候能準點播穀’,我說‘等官署不扯皮了就成’。”她眼裏亮閃閃的,“現在可不就成了?”
    魯直蹲在院裏鑿“天文科研署”的木牌,鑿子敲得木屑亂飛,濺了他一臉。他抹了把臉,把木牌往駱越麵前豎,牌上“天文”二字剛刻完,還冒著白茬“駱越你看這牌,把太祝署的‘星’字和星象坊的‘象’字鑿在一塊兒,三股紋纏成一根——像不像你們越人‘合族徽’?”
    駱越摸著牌上的紋路,這紋是三股線擰的,跟越人部落聯盟的徽記一個意思,眼裏亮閃閃的“俺們越人打獵,三族合在一塊兒才敢追猛虎,官署也一樣!俺們在膠東染坊幹活,一個工頭管一片,比官署利索,官署早該學這法子。”
    “前兒俺阿爹來辦獵戶星象圖,太祝署要‘祭祀文書’,星象坊要‘實測記錄’。”他指著牆角堆的舊流程單,上麵蓋著七個紅印,紙都磨出毛邊,“跑了五趟,鞋都磨破了才蓋齊章——現在合並了,遞一張單子就成,阿爹說‘比打野豬還痛快’。”
    秀兒蹲在“轉崗登記處”前,手裏捏著張“官員技能單”,上麵老太祝的“星象測算”四個字寫得歪歪扭扭,像蟲子爬的“小石頭,你看這老太祝,算星軌比誰都準,上回幫王伯村避開了暴雨,這本事不用在實處可惜了。就是不會畫新的星圖,科研局正缺會測算的,正好轉過去,不算浪費手藝。”
    王小石頭踮腳夠著桌角的“轉崗培訓冊”,冊上畫著“用算盤算星距”的步驟,星星畫得像小燈籠“先生,這老太祝的‘星象測算’跟科研局的‘天文建模’,就像俺們越人‘看雲識天氣’和‘測風向種地’,能湊一塊兒!”
    他指著冊子上的紅圈——“三日學會算盤”的批注“培訓三天就能上手,比守著舊規矩強。昨兒李太祝說‘以前算完星軌,就鎖在櫃子裏生黴,現在能指導王伯村播種,才算沒白瞎這本事’。”他學著李太祝的語氣,逗得秀兒直笑。
    老太祝蹲在觀星台邊,手裏捏著支新做的銅尺,尺上刻著“實測星距”,比他用了四十年的象牙星尺沉得多,硌得手心發紅“你看這尺,以前算星象靠‘古書說’,說‘熒惑守心,必有災’;現在得靠‘尺子量’。”
    “科研局的小吏教俺用算盤算星軌,算出來的數,比舊竹簡上的準三成。”他撿起地上的舊星曆,簡冊發黃,字被蟲蛀得缺胳膊少腿,“今年觀星台用淮南的炭取暖,手不僵了,算得更準——王伯說這才是正經用處。”
    “這是俺年輕時記的,說‘火星犯角,不宜播種’,其實是俺沒算準星距。”他歎氣,“去年王伯村按新數種麥子,比前年稠一半,穗子沉得壓彎了杆,才知星象不是嚇唬人的,是幫人幹活的。”
    公孫越站在新掛的“天文科研署”木牌下,手裏捏著本舊《漢書·百官公卿表》,冊上“太祝署、星象坊分設”的記載被他用墨筆打了個叉,墨汁暈得像朵烏雲“罷了罷了,老夫當宗正那會兒,總說‘官署就得按老規矩來,祖宗定的不能改’。”
    “前兒見劉寄的染坊,三十人幹的活比官署百人還多,才知不是人少,是規矩太死。”他往觀星台看,老太祝正和科研局小吏湊在一塊兒畫星圖,笑聲驚飛了簷下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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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去年王伯村鬧旱災,太祝署天天擺祭壇求雨,星象坊測到‘三日後有雨’。”他拍著大腿,“兩邊吵得臉紅脖子粗,誰也不服誰——結果雨來了,求雨的還在跪,測雨的早告訴農戶囤水了。”
    “你看,這裁冗不是裁人,是裁掉那些擋著百姓過日子的規矩。”他笑得眼角堆起褶子,“現在星象數據一天就能到農官手裏,王伯說‘今年總算能按時候種穀了’,這比啥都強。”
    掌燈時,衛子夫捧著本“裁冗名冊”進來,冊頁上“減冗官一百二十八人,新增協同事項三十七項”的字是新墨寫的,還透著濕,邊角沾著觀星台的塵土“老太祝剛才來領新差事,說‘現在算星軌,夜裏都能笑醒,比天天念祭文痛快’。”
    她翻到“轉崗科研局”那頁,上麵有個歪歪扭扭的紅手印“這是他按的,說‘終於能做點讓百姓念好的事’。”她指著夾在冊子裏的紙條,是王伯托人捎來的,“王伯村的春播計劃表,今兒一早就送來了,說‘按新測的星象算,能多收兩成,夠給娃們添件新棉襖’。”
    “還說,”她念著紙條,“‘上回藩王送來的新犁,總算能按時候使了,這官署裁冗,裁到俺們心坎裏了’。”
    劉妧往窗外看,天文科研署的燈還亮著,老太祝的影子和小吏的影子湊在星圖上,像疊在一塊兒的新舊時光“你看,上回藩王實業的新犁送到縣裏,農官還在等星象數據,一等就是半個月,王伯急得直罵。”
    “現在裁了冗官,星象數據三天到農手。”她合上冊子,聲音輕了些,“工坊的犁、炭窯的暖爐,才能真派上用場——官署活了,百姓的日子才能更活泛,這才是裁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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