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熒光燈在淩晨三點依然刺眼，林峰的指節抵著太陽穴，後頸的汗漬在襯衫上洇出淺灰的痕跡。
    通訊終端在他掌心震動第三次時，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按下接聽鍵——自從三天前小行星軌道異常被監測到，他的神經就繃成了一根拉滿的弦。
    “林博士，我是光之星的陳昭。”對麵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卻足夠清晰，“我們有關於‘星核’的關鍵線索，三十分鍾後，科研樓三層會議室見。”
    掛斷的忙音還在耳畔回響，林峰已經轉身撞開實驗室的玻璃門。
    走廊裏的感應燈次第亮起，他跑過轉角時差點撞翻清潔機器人，金屬外殼的碰撞聲驚得正在調試監控的王麗抬頭。
    “林哥？”她摘下防藍光眼鏡，眼尾的黑眼圈比昨晚更重，“這麽晚”
    “緊急會議。”林峰的呼吸還帶著跑動後的急促，指尖在終端屏幕上快速劃動，“聯係李將軍、艾麗婭和張博士，就說光之星有新線索。”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把後巷監控的最新記錄帶上。”
    王麗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平板屏幕映得她的臉忽明忽暗“李將軍在指揮中心值夜，三分鍾能到；艾麗婭在基因庫整理矽基樣本，我讓機器人去叫她；張博士”她抬頭，“他在地下實驗室守著那管融合樣本，可能需要五分鍾。”
    “夠了。”林峰扯鬆領帶，喉結滾動，“隻要人到齊，五分鍾就夠。”
    三層會議室的門剛推開，冷空調的風就裹著咖啡味撲來。
    李將軍已經坐在主位，戰術板攤開在桌麵，上麵密密麻麻標著小行星軌道參數；張博士抱著筆記本電腦衝進來，白大褂口袋裏插著三支沒蓋筆帽的記號筆；艾麗婭最後進門，她的矽基皮膚在燈光下泛著淡紫，那是離星人情緒緊繃時的特征。
    “說。”李將軍的拇指抵著戰術板邊緣，指節泛白。
    林峰將光之星的通訊記錄投影在牆上。
    全息影像裏，陳昭的臉有些失真，但他身後的銀色裝置卻清晰得刺眼——那是個懸浮的菱形晶體，表麵流轉著銀河般的星芒，和林峰口袋裏震動的晶體紋路如出一轍。
    “他們稱這是‘星核穩定器’，能中和小行星內部裝置的能量波動。”林峰的聲音發緊，“但陳昭說，這裝置的核心技術來自離星古文明，需要碳基和矽基雙主腦同步操作。”
    艾麗婭的指尖輕輕撫過影像中的晶體，矽基皮膚與全息投影接觸的瞬間，空氣中泛起細碎的藍光“這紋路是離星第三紀的星圖符號。”她抬頭時，眼瞳深處浮起暗金的光斑，那是離星人調用記憶庫的標誌，“古籍記載，星核是維持星係平衡的能量源，但失控的星核會引發連鎖坍縮就像他們說的，足夠炸碎地球。”
    張博士的鋼筆在筆記本上劃出一道深痕“能量級呢？”他推了推眼鏡，“根據我們之前測的小行星引力擾動，要改變它的軌道需要至少12x1018焦耳能量——這裝置能輸出多少？”
    “光之星說理論值是3x1018。”林峰調出陳昭發來的參數表，“但”他的手指停在“穩定性”一欄，“他們標注了能量波動閾值±15。”
    會議室的空氣突然凝固。
    李將軍的戰術板“啪”地合上，震得桌上的馬克杯跳了跳“波動15意味著什麽？”
    “可能提前引爆星核。”艾麗婭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錐紮進眾人心髒，“矽基能量裝置的共振頻率和碳基電路不同，如果同步率偏差超過5”她沒有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想起三天前實驗室監控裏，那朵瞬間蒸發整片綠化帶的紫色蘑菇雲。
    “所以光之星這時候拿出來，到底是幫忙還是挖坑？”王麗突然開口，她的平板亮著後巷監控畫麵，那個戴兜帽的身影正背對著攝像頭，右手食指抵在太陽穴——和林峰晶體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林峰的手不自覺摸向口袋，晶體的震動突然變得尖銳，像某種警告。
    他抬頭時，正撞見艾麗婭擔憂的目光，她的矽基皮膚已經轉為暗灰，那是離星人恐懼時的顏色。
    “我去光之星基地。”李將軍突然站起身，戰術靴跟敲擊地麵的聲音在空蕩的會議室裏格外清晰，“現在。”
    “將軍！”張博士猛地站起來，鋼筆“叮”地掉在地上，“那裝置的穩定性報告還沒驗證，萬一”
    “萬一他們在耍我們，我們就當場拆穿。”李將軍扯下軍帽甩在桌上，帽徽在燈光下閃著冷光，“萬一這是唯一的機會”他的聲音放輕，“小林，你和艾麗婭跟我去。
    張博士，帶團隊留在實驗室模擬能量波動；王麗，繼續追蹤後巷的可疑人物，特別是那個手勢——和晶體符號的關聯必須查清。“
    淩晨四點的風卷著細沙打在車窗上，林峰望著窗外飛掠的路燈，感覺自己的心跳和晶體的震動漸漸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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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麗婭坐在他身旁，矽基手掌覆在他手背上，涼意透過皮膚滲進血管“別怕。”她用離星語輕聲說，“如果這是陷阱，我們就一起拆了它。”
    光之星基地的金屬大門在晨曦中緩緩開啟時，林峰終於看清了那台裝置的全貌。
    它足有兩層樓高，菱形晶體懸浮在磁力場中，表麵的星圖紋路隨著能量流動變換著顏色，最頂端的凹槽裏，躺著一枚和林峰口袋裏幾乎一樣的晶體，隻是更大，更亮。
    “這就是‘光棱共振器’。”陳昭穿著白大褂走上前，他的眼睛在護目鏡後閃著狂熱的光，“隻要將兩枚同源晶體同步，就能引導星核能量定向釋放——”
    “定向？”李將軍打斷他，手指敲了敲裝置外殼，“剛才在門外，你們的安保係統掃描了我們三次。”
    陳昭的笑容僵了一瞬“安全起見，畢竟這是”
    “夠了。”林峰繞過陳昭，伸手觸碰晶體表麵。
    指尖剛貼上，熟悉的震動如潮水般湧來，他的太陽穴突突作痛，眼前閃過碎片般的畫麵紫色的星雲、燃燒的星球、兩個交疊的身影——一個碳基，一個矽基。
    “林博士？”艾麗婭的手按在他肩膀上，涼意瞬間驅散了頭痛，“你沒事？”
    林峰搖頭，目光落在裝置底部的能量儀表盤上。
    紅色警示燈正在規律閃爍，數值從28跳到31，又跌回27。“波動值在擴大。”他指著儀表盤，聲音發緊，“陳博士，這和你發的參數表不符。”
    陳昭的額頭沁出冷汗“可能是啟動前的預熱”
    “預熱不會讓能量偏差超過101novel.com。”艾麗婭走上前，矽基手指按在晶體側麵的接口處，“這台裝置的矽基模塊是二手的。”她抬頭，眼瞳裏的暗金光斑劇烈閃爍，“上麵有離星叛軍的標記——和三天前威脅我們的是同一批人。”
    警報聲驟然響起。
    能量儀表盤的數值開始瘋狂跳動，25、40、55，晶體表麵的星圖紋路突然轉為血紅色。
    林峰看見陳昭的臉色瞬間慘白，他衝向操作控製台，卻被一道無形的力場彈開。
    “快退！”李將軍一把拽住林峰的後領，將他和艾麗婭推向安全區。
    眾人剛躲到防爆牆後，就聽見“轟”的一聲悶響——晶體表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紫色能量流如毒蛇般竄出，將旁邊的實驗台熔成了一灘金屬液。
    林峰的耳朵嗡嗡作響，他望著仍在跳動的能量數值，喉嚨發緊“這根本不是穩定器”
    “是炸彈。”艾麗婭的聲音冷得像冰，她的矽基皮膚已經完全轉為深紫，“叛軍把星核能量封裝在裏麵，隻要波動超過臨界值”
    “就會引爆，和小行星裏的裝置形成共振。”李將軍接過話頭，他的戰術板在剛才的衝擊中裂了道縫，“陳博士，你最好解釋清楚，為什麽叛軍的裝置會出現在光之星。”
    陳昭癱坐在地上，雙手抱頭“我不知道他們說這是古文明遺產”
    林峰的目光落在那枚主晶體上。
    它裂得更厲害了，縫隙裏滲出的紫色液體正沿著地麵蔓延，所過之處，水泥地麵泛起青煙。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晶體，這次它不再震動，像塊死物。
    “必須停止測試。”林峰轉身看向李將軍，“這裝置根本不可控，我們需要找替代方案——”
    “什麽替代方案？”李將軍的聲音裏帶著疲憊的沙啞，“離星飛船的推進器還在檢修，基因融合的移民艙隻造了一半”
    “或許”艾麗婭突然開口，她望著遠處正在燃燒的實驗台，矽基皮膚泛起微弱的銀光，“我們可以結合矽基纖維和碳基基因編輯技術，增強移民艙的抗輻射能力”
    林峰的眼睛亮了“對！
    之前的融合樣本顯示，矽基纖維能承受101novel.com00c高溫，如果用基因編輯把這種特性植入艙體材料“
    “但需要時間。”張博士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至少三天，才能完成材料的穩定性測試。”
    “三天”李將軍望著窗外逐漸升起的太陽，小行星的陰影已經能在大氣層邊緣看到，像片永遠散不去的烏雲，“夠嗎？”
    沒有人回答。
    林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縫裏還沾著剛才爆炸時的金屬碎屑。
    他想起後巷監控裏那個戴兜帽的身影，想起晶體裏閃過的交疊影像，想起艾麗婭說的“一起拆了它”。
    或許，真正的秘密武器從來不是裝置本身。
    他抬頭，正迎上艾麗婭的目光。
    她的矽基皮膚開始泛起溫暖的淡粉，那是離星人堅定時的顏色。
    林峰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澀，卻帶著破釜沉舟的痛快。
    “不夠的話，我們就搶時間。”他說，“從現在開始，每分鍾都算。”
    會議室的通訊器突然響起，是王麗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急促“林哥，後巷監控的可疑人物找到了！
    他進了地下二層的基因庫，而那裏“她的聲音頓了頓，”存放著我們所有的矽基融合樣本。“
    林峰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看向艾麗婭，她的矽基皮膚再次轉為暗紫——那是離星人最危險的警報色。
    “走。”李將軍已經抓起戰術板，“去基因庫。”
    眾人衝向電梯時，林峰摸了摸口袋裏的晶體。
    這一次，它的震動重新開始，緩慢而堅定，像某種古老的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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