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嗎？”
    “還沒，有點事。”
    季平安這邊剛豎起耳朵，何淩欣就發來信息。
    “這麽晚忙什麽？不會是……”
    “什麽也不是！”季平安沒好氣的輸入，“那個欣欣，我晚點再跟你講。”
    季平安有些無語，何淩欣這個女朋友對於他可能存在的奸情，態度很奇怪，好像很興奮一副想要吃瓜的樣子。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另一邊，向東城辦公室，剛剛他跟季平安的手機處於連線狀態，都準備跟李大兵談了，結果就給斷了。
    好在很快，季平安又打了過來。
    向東城接通看了一眼，佯裝掛斷，事實上是丟在一邊，讓其保持連線狀態。
    麵對向東城的四平八穩，李大兵卻早已急不可耐。
    “向局，我想見見兒子，請行個方便。”
    “放心，我們沒有刑訊逼供。”
    “不是，我……”
    “抱歉啊老兵，不是我不給你這個麵子，我實在是很難辦。”
    “到底多大的事情啊？還有你們到底掌握了什麽證據。”
    “這個嘛！看在咱倆的交情上麵，倒是可以給你透露一下。就是你兒子闖進季縣長房間，說的話做的事全都被視頻忠實的記錄了下來。”
    “什麽？誰拍的！”李大兵驚呼。
    向東城聳聳肩膀，視頻是季平安提供的，但具體誰拍的，他也不需要知道。
    “老兵啊！你兒子無中生有，公然詆毀剛上任的季縣長，這一點若是季縣長抓住不放，小軍就不會好過，而且，季縣長還丟了一份重要文件。”
    “這這這……”李大兵抽紙擦汗，“向局您看……”
    “老兵，不是我看，而是你的態度，你現在給我交個底，你兒子李小軍今天晚上破門而入到底想幹什麽？”
    “我，這……”
    “看來你跟你兒子一樣，還是心存僥幸啊！那我在告訴你一點東西吧！今天晚上的事情，市局領導已經驚動了。”
    “什麽？市局領導？何局？”李大兵更慌了。
    “你應該知道季縣長和何局的關係，你竟然如此對待剛到任的季縣長，後果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這就是向東城在扯大旗了，目前市裏哪裏有人知道，但李大兵也不可能去驗證，這會兒更是壓力山大。
    同時開始反省，是否寶壓錯了？
    雖然路明在青羊縣經營了一段時間，但季平安就是一條過江猛龍啊！
    自己坦白從寬，供出路明，交出一份投名狀，應該能減輕兒子的罪責吧！
    可是空口無憑，沒有切實的證據啊！如何能夠攀咬到路明？
    向東城從事刑偵多年，早已練就一雙火眼金睛，所以通過李大兵的表情，就能判斷出對方在天人交戰。
    向東城準備再加一把勁。
    “李大兵，你們父子跟季縣長無冤無仇，甚至之前都不認識，依我看，你們都是被人當槍使了。”
    “我……”
    李大兵剛要說話，又被向東城打斷，“但是，你走到這一步也不是白來的，我想你不是無腦之人，想一想季縣長的履曆，一步一個腳印堅實的走到現在，他是個真心實意為了當地謀發展的好領導，我們不跟著這樣的幹部，那應該跟誰幹？”
    “如果，我說如果，我說出背後指使之人，我兒子……”
    “有切實的證據證明你們父子受他指使嗎？”
    “那沒有啊！”
    “這個我就有點難辦了。”
    “向局，那咋辦，我兒子他……”
    向東城看了眼門口，壓低聲音，“你先跟我說說吧！”他習慣性打開錄音筆。
    李大兵又猶豫了。
    向東城不高興道：“你愛說不說，不說我就送客了。”
    “我說，我說還不行嘛！”
    李大兵這一刻哪裏還有什麽大人物的形象，就是個受氣的小媳婦。
    “縣長位置空缺了幾個月，路明一直想要填補上去，而且這段時間也都是他主持政府方麵的工作。”
    說到這裏，李大兵歎了口氣，“我想所有人，包括路明自己，都認為這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
    “你繼續，我很忙，而且這麽晚了，請說重點。”向東城敲了敲桌子不耐煩地道。
    “哦哦哦，重點是季縣長如同空降而來，直接占據了這個位置，路明心理落差太大，於是就導演了一出戲。”
    “什麽戲？”
    “就是……就是在季縣長房間裏放一個頗有姿色的服務員，服務員還喝了下了藥的飲料，同時房間裏點了催情的熏香。”
    聽到這裏，向東城眼睛瞪大，滿臉興奮：“然後等二人幹柴烈火，李小軍破門而入捉奸在床，搞臭季縣長的名聲。”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李大兵唉聲歎氣。
    “幾個意思？”向東城眼睛一瞪，“你還想心想事成？”
    李大兵連忙改口：“不不不，季縣長顯然是個經得住誘惑和考驗的幹部。”
    向東城冷哼：“你有沒有證據證明是路明幹的？畢竟空口無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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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也是為了讓我們心甘情願當槍，這才給我們透露了這些，我也沒有錄音。不過……”
    旋即，李大兵眼睛一亮，“隻要找到那個服務員，讓她出麵作證，再找到熏香和飲料殘留，就能形成完整的證據鏈。”
    向東城輕輕點頭，“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李大兵忙不迭表態，“向局，我已經把我知道的事無巨細全都說了，從今往後，我保證唯季縣長馬首是瞻，請你們一定高抬貴手，小軍他還年輕啊！”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向東城起身送客。
    “好好好，你忙，拜托了。”李大兵走出縣局大門，就一個電話給路明打過去，“路縣長，您幫著問得怎麽樣？”
    “稍安勿躁，死不了人的，打探消息也需要個過程，等著！”說完直接掛斷。
    那股不耐煩，毫不掩飾。
    李大兵原本因為出賣對方還有些內疚，這下子平衡了。
    向東城則是來到季平安的麵前，“季縣長，我現在就讓人去取證。”
    “證據被我毀掉了。”
    “什麽？”
    “政府不能出現這樣的醜聞。”
    “還是您有大局觀。但不能就這麽放過路明吧！”
    “當然不能，把李大兵的供述發給我。”
    “好的。”向東城轉發之後問：“那李小軍怎麽辦？”
    “關夠時間，審一審其他違法亂紀的事情，若是證據確鑿，必須嚴懲，若是還有得救，那就好好敲打一番。”
    “是。”
    季平安交代完，披上大衣，走出縣局大門，夜燈下，寒風中，他點燃一支煙，吐出一道長長的煙柱。
    向東城知道，縣委大院要地震了。
    若幹年後，向東城已經成為封疆大吏，依然時常回憶起這個夜晚眼前這一幕。
    季平安回到招待所，214號房間門口，發現門已經修好了，屋裏還亮著燈。
    一個女孩穿著白色高領毛衣，紮著單馬尾，正撅著屁股不厭其煩的打掃衛生，仿佛要搞到一塵不染才甘心。
    “宋輕柔？”
    女孩身子明顯一震，耳廓瞬間泛紅，也不回頭，“季縣長，您……回來啦！”
    “嗯，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嗯，好。”女孩轉身埋頭疾走。
    嘭——
    一家夥撞在季平安的胸膛上。
    季平安還好，宋輕柔捂著腦袋，隻感覺眼冒金星。
    “你還好……”
    “我沒事。”宋輕柔打斷他，錯身落荒而逃。
    “哎，你外套……”望著女孩消失的背影，季平安一陣苦笑。
    小丫頭這是害羞了，不能當他是名醫生嗎？
    季平安進屋後關上門，在廳中落座，給路明撥去一個電話。
    對方秒接：“季縣長，這麽晚了你找我？”
    “來我房間談談。”
    “好。”路明微微鬆了口氣，能談就好。
    而季平安在等路明的期間，給何淩欣打去視頻。
    視頻很快接通。
    何淩欣趴在床上，穿著毛茸茸睡衣，頭上帽子還有兩隻兔子耳朵。
    可愛的不要不要的。
    但季平安的目光卻被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吸引住，有點來火。
    何淩欣顯然發現了他目光的角度，也不遮掩，而是打趣道：“季縣長，你的眼睛有點斜啊！”
    “要不你擺正了讓我看。”
    “去你的，這麽晚了還穿戴整齊，幹嘛呢，還忙工作？”
    “暫時不能細說，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有人要害你男人，然而也不看看我是誰的男人，對方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卻誤了卿卿性命。”
    “豈有此理，誰要害你！”何淩欣直接怒了。
    “你很快就能聽到風聲了。”
    “可是你不說我睡不著啊！”
    “那我現在回市裏？”
    “你瘋了！算了算了，我數羊吧！也沒什麽事，就問問你第一天上班適應不適應。”
    “放心，你男人的適應能力是超強的。”
    “我相信你，那你也早點休息吧！”
    “好，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要求。”
    “什麽？”
    “把車大燈亮出來我瞅瞅。”
    “滾蛋！”何淩欣直接掛斷。
    季平安摸著鼻子暗自發笑。
    但很快“叮”的一聲，有信息進來。
    打開一看，鼻腔就有些發熱。
    圖片裏是一對又圓又白的車大燈，專屬於自己的車大燈！
    緊跟著有一條語音：用完即刪，要是讓別人看到，我就殺了你！
    季平安笑著回消息：欣欣，你怎麽知道我要用，你好汙。
    何淩欣：不理你了，滾滾滾。
    而她自己則是在床上一陣翻滾。
    季平安這邊，門鈴響了，還有一道謙卑的聲音：“季縣長，是我路明。”
    季平安上前，將門打開，看到了五短身材的路明，頭發不再是精心打理的三七開，亂糟糟的相當淩亂，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進去坐，咱們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好。”
    兩人麵對麵坐定，路明下意識的掏出一包中支華子，這才看向季平安，“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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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給我也來一支。”
    “好。”他給季平安上了一根，恭恭敬敬點上。
    季平安抽了一口說：“這裏麵沒加東西吧！”
    正在點煙的路明手一滑，打火機都飛了出去，他苦笑：“季縣長，怎麽可能！”
    季平安拿出手機，打開一段視頻。
    “看看這個。”
    路明看著看著，額頭開始冒汗。
    真的有證據！
    “再聽聽這個。”季平安打開一段音頻。
    聽到李大兵供出他，路明的臉瞬間煞白，“誹謗，都是誹……”
    季平安抬手打斷他：“那一盤香，還有殘留的飲料都在縣局鑒證科。人證物證俱在，已經形成完整的證據鏈了。”
    “還有宋輕柔的供詞，她說盤香和飲料都是你給她的，剛好有監控作證。”
    聽到這裏，路明滑到了地上。
    半晌才掙紮著爬起來，已經是死了爹媽一樣的表情，“季縣長，你想我怎麽做？”
    “證據我可以毀掉。但我們沒辦法共事了。”
    “我知道，我明天就以身體為由辭職。”
    “慢走不送。”
    “您……早點休息。”
    路明佝僂著腰身，像是被打斷脊梁的狗。
    關上房門的一刻，他不禁潸然淚下。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辛辛苦苦經營了這麽多年，到頭來一場空。
    俱往矣！
    這個夜晚，很多人都難以入眠。
    包括宋輕柔。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
    原本平靜的生活，一下子發生好多事。
    但最羞人的，還是季縣長竟然那樣對她。
    盡管是在救她，也保全了她的清白，可是她感覺自己對季縣長而言已經沒有秘密了。
    都說了要做他的女人，幹嘛還要害羞！
    感覺自己好沒出息。
    不知過了多久，方才昏昏沉沉睡去。
    但還是早早起床，洗漱一番，用粉底遮住黑眼圈。
    用招待所的廚房，做了幾樣早點，用餐車推向季平安房間門口。
    遠遠的，她看到一個穿著駝色羊絨大衣，披肩長發的女孩在門口張望。
    看著很洋氣，身材跟自己不相上下，側顏也很耐看。
    那女孩很快也發現了她，第一句話就是：“你這個服務員長得還怪好看的哩。”
    “你找誰？”宋輕柔發現這個比她大的女孩臉蛋也好看，說話也好聽。
    “這個214是季平安縣長的房間吧！”
    “你是誰？”
    “哦，我叫章小愛，是季縣長的女朋友，在縣醫院上班。”
    “女朋友？”宋輕柔眼神一黯，心頭一痛，原來季縣長有女朋友，還是這麽漂亮洋氣的女人。
    是了，季縣長這麽年輕帥氣優秀，怎麽可能沒有女朋友！
    她深吸一口氣，剛要說話，214的房門卻打開了，穿著定製夾克衫的季平安一露頭就沒好氣道：“章小愛，你怎麽來了？還有你胡咧咧個啥，誰說你是我女朋友！”
    聽到季平安的話，宋輕柔的眼眸瞬間亮了，心頭的陰霾也不見了。
    原來不是女朋友，隻是季縣長的一個追求者啊！
    “季平安，你好狠心，咱們都那樣了，你還不接受人家。”章小愛就要貼上去。
    “麻煩讓讓，季縣長，您的早餐。”宋輕柔直接用餐車擋住章小愛。
    “你……”章小愛就想發飆。
    “這是給我開小灶呢？謝謝你呀小柔。”
    “這是我應該做的，您嚐嚐，如果還合胃口，我以後每天給你做。”說完滿臉嬌羞低下頭去。
    章小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哦，你們不對勁。”
    “這位姐姐，要不要一起吃點？”
    “姐姐風華正茂。既然你有早餐，我這陳李記的包子就隻能喂狗了。”
    說完大步離去。
    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季平安就是一個行走的荷爾蒙啊，走到哪裏都有狂蜂浪蝶圍著他轉。
    章小愛完全沒覺得自己也是蜂蝶中的一員，決定將這個發現透露給何淩欣，就不信沒人治得了這個陰陽怪氣的小丫頭片子！
    “莫名其妙。”季平安搖搖頭，就著新鮮爽口的小菜喝著白粥，吃著小籠包子，不時誇讚。
    宋輕柔心情極好，兩眼彎彎，細心的剝了兩個水煮蛋，好想這一刻成為永恒。
    ……
    這天早上，大家夥剛上班。
    一則消息如同插著翅膀，瞬間傳遍了整個縣委大院。
    常務副縣長路明因病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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