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不透風的牆，縣委縣政府高層大概知道怎麽回事，都是緘口不言。
    但不少人都對季平安刮目相看了。
    路明的手段雖簡單粗暴髒，但有效。
    季平安居然沒事，反而讓對手栽了進去。
    下麵的人就稀裏糊塗，但小道消息滿天飛。
    總之一句話，政治鬥爭異常殘酷。
    季平安正準備去參加到任的第一次常委會，政府辦主任海蓉走了進來，對方剛要開口，李娟麗打來的電話，季平安隻得讓對方稍等，這才走到窗台邊接通。
    而同時，他發現海蓉很是識趣地退了出去。
    “平安，你可以啊，就這麽把對手搞走了。”
    “李部長，話可不能這麽說，分明是有人搞我，隻不過有些人是搬起石頭砸了他自己的腳罷了。”
    “活該。”李娟麗沒好氣的說：“所以平安，吃一塹長一智，政治鬥爭無處不在，要事事小心處處在意。”
    “多謝李部長教誨，我這邊還有個會。”
    “去忙吧。”
    “好。”季平安掛斷，衝著門口喊道：“海主任，有什麽事？”
    海蓉再度進來，還沒開口，何淩欣又打過來，他有些難為情，“海主任抱歉啊！”
    “沒事的，您先接電話，反正又不是什麽大事。”
    這個中年婦女雖然家世背景不凡，卻將自己位置擺的很正。
    “欣欣怎麽了？”季平安接通了問。
    “爸爸都告訴我了，原來是常務副縣長搞你。”
    “就這事？”
    “是啊，人家關心你一下嘛！”
    “那我沒事了，馬上去開會。”
    “等一下，小柔是誰？”
    意料之外的問題，讓季平安心跳漏了一拍。
    而且，季平安也覺得，何淩欣對於來龍去脈並不十分清楚。
    “你怎麽會知道這個人？”
    “我有我的人脈眼線。”
    “章小愛？”
    “要你管。”
    “一個服務員而已，等你來了介紹你們認識。”
    “我會盡快過來的。”說完，何淩欣就掛斷了。
    季平安苦笑不迭，這個章小愛，居然還打小報告，這是要鬧哪樣呢！
    “海主任，現在你可以說了。”
    “是這樣。”海蓉誠懇道：“我不光是縣政府的大管家，還兼任招待所經理一職，昨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
    季平安搖頭：“跟你無關。”
    “還有一件事，小柔那丫頭家庭比較困難，工作特別積極，人也長得漂亮，而且據說您還是她家恩人，她申請以後專門為您服務，我準了。”
    “胡鬧！”季平安滿臉嚴肅，“我不可以搞這種特殊化。”
    “不是的，您別激動，就是您的一日三餐，衣服被褥清洗，還有內務整理，她來負責。而且她還說，不會影響她正常的工作。”
    “這小丫頭又是何苦。”
    “可能被您的魅力折服了吧！”
    “咱不帶開這樣的玩笑。”
    “季縣長，你孤身一人，的確需要個人照顧，咱們這樣，你先讓她幹，不滿意了再說。”
    “那就先這樣吧！”季平安從來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尤其對於漂亮女性，這是他的弱點和軟肋。
    “還有一件事。”
    “什麽？”
    “我那侄女聽說你成了縣太爺，說要過來看看你。”
    “海瑤！”季平安驚呼。
    “就是。”
    “她來幹什麽，我跟她不熟。”
    “我就是傳達一下，也不知道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搞什麽。”
    說到這裏，海蓉抬腕看了眼時間，“您該去會議室了。”
    “好。”季平安拿著本子就走，隻是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說：“海主任，以後不要您呀您的跟我那麽客氣，我不在意這些，反而有些別扭。”
    “好。”
    目送季平安離去，海蓉抱著胳膊勾起唇角。
    他們這個圈子沒有秘密可言，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早就傳開了。
    為此，她還專門找了宋輕柔，名為安慰，實則旁敲側擊了解內情。
    雖然宋輕柔堅稱沒跟季平安發生什麽，但是小丫頭說話時那麵紅耳赤的模樣，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嗬！男人！
    她覺得季平安就是矯情。
    ……
    第一次常委會，季平安隻帶了一雙耳朵。
    也都是一些老生常談的問題。
    比如時節進入嚴冬臘月，預防自然災害問題。
    比如五保戶的慰問關懷問題。
    再比如信訪工作，等等一係列工作。
    最後，何建軍沒有放過他。
    “季縣長，大家夥都知道你是招商引資的一把好手，咱們縣的經濟發展，還得靠你呀！”
    “竭盡所能，義不容辭。”季平安表態。
    散會後，大家夥陸續離開。
    季平安讓海蓉通知一下政府那邊，開個常務會，討論一下近期工作。
    這邊剛要走，何建軍叫住他。
    “平安，晚上有時間嗎？”
    “應該有，何書記怎麽了？”
    “還不是我媽，讓我請你回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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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嘛這麽客氣。”
    “救命之恩，哪裏客氣了。”
    “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不用這樣，看你時間。”
    “好，那我先去忙了。”
    季平安還沒走到辦公室，信訪辦主任倪畢來就帶了好幾個人過來找他。
    有男有女，有的衣冠楚楚，有的渾身油汙。
    “季縣長，您這會忙不？”倪畢來一個中年禿頭，麵色淒苦。
    “怎麽了倪主任？”
    “讓他們跟您講。”
    “各位進去說。”
    季平安在待客的紅木沙發上坐下，又招呼這些人落座。
    倪畢來忙活著給大家倒茶。
    這個時間，季平安在觀察這些人。
    有高管、廚子、攤販，還有像媽媽桑。
    有的自然，有的局促。
    那個風韻猶存的老娘們甚至自顧自點了一支煙，上下品評著季平安。
    “咳咳，”等看到沒人麵前有了一杯茶，季平安方才開口，“那個誰先來。”
    “我先。”
    “我先。”
    西裝革履的高管跟穿皮草的老娘們異口同聲。
    季平安說：“女士優先吧！”
    老娘們豎起大拇指，“季縣長講究，就您這條件，當什麽縣長，到我們店裏，那賊俺們那幫老姐妹喜歡了。”
    “呃哼！”倪畢來沒好氣的出聲道：“喬麗娜，別忘了這是什麽地方，嚴肅點！”
    “沒事。”季平安擺擺手，“不過喬老板開的是什麽店？”
    “白馬傾城ktv。”喬麗娜有些驕傲。
    “還有有償陪侍？”季平安皺眉。
    “嗨！季縣長，話不能亂說，我們隻是提供一個平台，而且恪守尺度。”
    看著對方振振有詞，季平安也隻是一笑置之，這種行業自古有之，取締那是不可能取締了，“那喬老板的訴求是……”
    “聽說縣長您抓了李小軍，那個不當人子的，三天兩頭到我那裏白嫖……”
    感覺辦公室的氣氛突然一滯，她忙不迭解釋，“你們別誤會，我說的這個是廣義上的嫖，嗨，就是唱歌不給錢，喝酒不給錢，點小妹也不給錢，我們那小店實在經不起他怎麽霍霍，要知道，他們隔三差五就去，一去一幫人。”
    “那你就沒有點說道。”
    “我隻是委婉的提了一下，馬上給我整一堆不合格，比如衛生不達標，聲音擾民，最離譜的說我提供有償陪侍，還有消防不過關。知道的，知道他是城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縣長呢！”
    “有消費賬單吧！”
    “有的有的。”
    “交給我，”季平安看向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下一個。”
    “季縣長，我是本縣最大的綜合型超市老百姓量販的老板，李小軍為首的城管執法隊，一年到頭，沒少霍霍我們商超，光是孝敬的煙酒購物卡都超過十萬塊。”
    “有證據嗎？”
    “有記賬單。”
    “下一個。”
    “縣長好！我家是開餐館的。”這個男人棉襖上有些油膩，眼神有點躲閃，“您也知道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可是李小軍一幫人整天去我那裏吃喝打白條，到年底居然用來抵罰款。”
    “條子給我！”季平安殺氣騰騰，深吸一口氣，才平息了怒火，看向那個局促的中年婦女，“大姐，您說。”
    “縣長，我……我們家在菜市場弄了個攤位賣生鮮，就是殺機宰魚什麽的，也賣蝦蟹。李小軍一幫城管以衛生不合格為由，多次白拿我家東西，少說也有幾萬塊。”
    “證據。”
    “我家監控，另外還有我記的賬。”
    季平安點點頭，“我有個問題，你們之前就沒有申訴過？”
    喬麗娜撇撇紅唇，“以前沒有你這位青天大老爺，誰敢啊！你不知道李大兵是青羊縣的老霸王，李小軍就是小霸王，我們這次也就是聽說你把他給弄進去了，忍無可忍，硬著頭皮才來的。”
    “行，我知道了，盡快把證據都給我送過來，交給倪主任或者海主任。”
    “謝謝。”
    “謝謝縣長！”
    “季縣長，有空來我店裏玩啊我給你介紹幾個姐妹，還給你打折。”喬麗娜臨走不忘拋個媚眼。
    季平安無奈苦笑。
    等人都走了，倪畢來才來到季平安麵前，自我檢討：“季縣長，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給您添麻煩了。”
    “哪裏麻煩，這也是我的工作。”季平安示意倪畢來坐下，然後問道：“倪主任，你說這城管到底是管啥的？”
    “這城管……”
    “不用你照本宣科，你就給我說說這青羊縣的城管都幹了什麽奇葩事。”
    “這個嘛！”倪畢來苦笑道：“領導們把這個隊伍用的比較靈活，導致有點像總管。”
    “西廠雨化田，別人管得了的他要管，別人管不了的他還要管！”
    “嗬嗬，是這個意思。”
    “細說。”
    “比如消防安全、食品衛生、掃黑除惡、抓嫖抓賭，還有對上訪人員圍追堵截的。”
    “你先回去忙！”季平安歎了口氣，這城管執法隊，用好了是一把鋒利的刀，用不好就容易反噬，因為絕對的權力就會導致絕對的腐敗，“那個，證據整理好第一時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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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
    這邊剛交代完，海蓉通知他，政府這邊幾個領導已經到位了。
    政府這邊的常務會，幾個縣長，政府辦主任，相關行局的人都要參加。
    當季平安走進小會議室，除了三個副縣長，一個主管科教文衛的洪淵，一個主管交通運輸安全生產的秦鬆，一個兼著公安局長的向東城，居然還看到一個熟人。
    “柳院長，您怎麽來了？”
    “季縣長，老朽慚愧啊！您這剛上任，我就給您添堵。”
    “坐下慢慢說。”
    季平安目光一掃，大家夥自然都在看他，有財政局的錢進，教育局的宋子文。
    他有種預感，這個會不好開。
    果不其然，他讓三個副縣長通報了近期的工作，提出需要協調解決的內容，並提供了一些解決方案後，柳銘傳站了起來。
    “季縣長，縣醫院醫護人員的工資已經拖欠了一個季度。”
    “怎麽會這樣？”季平安目光投向錢進。
    錢進頓時麵容苦澀，“季縣長，微薄的財政實在不堪重負，子文局長也跟我要錢，說全縣公辦學校的老師兩個月沒發工資了，再這樣下去，老師都要罷課了。”
    “這馬上到年底了，哪個不需要錢，怎麽能這麽幹！”
    “季縣長，您的心情我理解，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資金缺口有多大？”
    “至少一百萬。”
    “錢局長，就算錢不夠，你也不能一分不發呀！哪怕先發三成，大家還能過日子不是？”
    “我都是按照之前領導的要求辦的。”
    “那麽現在按照我的要求辦！先發百分之三十，起碼能穩定一部分人心，另外一周之內，我給你籌措一百萬。”
    “季縣長，我相信您的能力，可是下個月呢？”
    “下個月的事下個月再說。”
    “我代表醫院。”
    “我代表全縣的教職員工。”
    “感謝季縣長。”
    柳銘傳、宋子文異口同聲。
    季平安一擺手，“是政府工作沒有做好，愧對大家，如果沒什麽事，就散了吧！”
    海蓉是做會議記錄的，看著大家陸陸續續離開，她發現季平安有點不一樣，這個縣長是個切實解決問題的人。
    “錢局長，給我個時間，你那三成多久發放到位？”
    季平安叫住錢進再次確認。
    “兩天，兩天之內。”錢進不得不表態。
    “很好，去辦吧！”然後他又看向向東城，“向局，來我辦公室，我有事情跟你談。”
    來到辦公室坐定，季平安開門見山，“財政沒錢，我想找人打秋風，李小軍那邊審的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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