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再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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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兔的蹄鐵踏碎黃河岸邊的泥濘,濺起的濁水帶著北地的寒意。河北的風,刮在臉上,是粗糲的沙礫感,遠不同於許都那溫軟卻令人窒息的熏風。車駕碾過陌生的土地,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如同刻在大地上的傷痕。然而,心中那團尋兄的烈火,非但沒有被這北風削減半分,反而在空曠的原野上愈燒愈熾。每一塊陌生的界碑,每一縷飄蕩的陌生炊煙,都讓我繃緊心弦,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地平線——兄長,玄德公,你究竟在何方?
孫乾風塵仆仆的身影,如同一道撕裂陰雲的微光,驟然出現在前路。他翻身下馬,臉上交織著疲憊與不易察覺的焦慮,聲音急切:“將軍!汝南已空!主公……主公被袁紹遣往汝南,卻撲了個空,如今又折返河北去了!”
“又回河北?” 我勒住赤兔,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這消息如同兜頭一盆冷水,澆熄了剛剛燃起的希望火苗。千裏跋涉,過關斬將,血染征袍,竟又回到了這冰冷的起點?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和深切的茫然瞬間攫住了我,仿佛腳下的土地都在旋轉。赤兔馬似乎也感知到主人的心緒,不安地刨著蹄下的凍土,噴出團團白氣。
“嫂嫂……” 我調轉馬頭,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沉重,望向車簾緊閉的馬車,“兄長行蹤不定,我等……還需折返河北。” 車簾內沉默片刻,才傳來一聲壓抑著長途勞頓與失望的歎息:“但憑叔叔做主。” 那歎息,比任何責難都更沉重地壓在我的肩頭。
折返的路途,比來時更覺漫長。風更冷,霜更重。天地蒼茫,仿佛隻剩下一人、一馬、一車,在無邊的寂寥與失落的迷霧中踽踽獨行。直到那莽莽山林前,一個彪形大漢如同半截鐵塔般驟然攔在路中。他身軀魁偉,麵色黧黑,亂須如戟,手中一口碩大的潑風刀閃著寒光。身後,還聚著幾十個手持簡陋兵刃的漢子,眼神裏帶著饑餓的綠光和亡命的凶悍。
“呔!留下馬匹財物,饒爾等性命!” 那黑大漢聲如悶雷,震動山林。
連日積壓的疲憊、尋兄無著的焦躁、護嫂安危的重壓,在這一刻被這突如其來的劫掠點燃!一股暴戾的殺意猛地衝上頂門!我雙目一眯,寒意四射,青龍刀鏘然出鞘半截,聲音冰冷如刀鋒刮骨:“擋我尋兄路者,死!”
那黑大漢非但不懼,眼中反而爆出狂熱的精光,死死盯著我手中的青龍刀,又看看我身後神駿的赤兔馬,臉上竟浮現出一種近乎癡迷的激動:“青龍刀!赤兔馬!你……你莫非是斬顏良、誅文醜,過五關斬六將的關公,關雲長?!”
他猛地拋下潑風刀,魁梧的身軀如同山崩般轟然跪倒,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凍土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小人周倉!久聞關公大名,如雷貫耳!隻恨無緣拜見!今日得遇天神,周倉願執鞭墜鐙,生死追隨!求關公收留!” 他身後那些漢子,見頭領如此,也紛紛丟下兵刃,跪倒一片。
周倉……這個名字似乎有些模糊印象。看著他額頭沾滿泥土、眼中那份毫無作偽的狂熱與虔誠,心中那翻騰的殺意如同退潮般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滋味。這千裏孤旅,血雨腥風,背負著“背恩”、“私逃”的罵名,竟還有人如此仰望?這莽撞的真誠,像一道微弱卻真實的光,刺破了心頭的陰霾與孤獨。
“起來吧。” 我沉聲道,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鬆動,“某此行,隻為尋兄,凶險莫測,生死難料。你,當真願往?”
“萬死不辭!” 周倉猛地抬頭,吼聲震得林間積雪簌簌落下,眼中是磐石般的堅定。
隊伍裏多了周倉和他那群衣衫襤褸卻眼神凶悍的部屬。他們沉默地護衛在車駕兩側,如同拱衛著某種神聖之物。周倉更是寸步不離赤兔馬左右,粗糙的大手緊握著那柄潑風刀,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荒野,那份笨拙卻無比認真的忠誠,像一股無聲的暖流,悄然熨帖著連日來被冰霜覆蓋的心湖。
終於,那熟悉的輪廓在地平線上顯現——古城。斑駁的城牆在冬日灰白的天空下矗立,牆頭一麵殘破卻依舊迎風抖擻的旗幟上,一個碩大的“張”字刺入眼簾!
是三弟翼德!
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衝撞著胸腔!連日來的疲憊、焦慮、千裏風塵,在這一刻仿佛都有了歸宿!赤兔馬仿佛也感受到主人的激越,長嘶一聲,四蹄騰空,如離弦之箭般衝向城門!
“翼德!翼德!開門!二哥回來了!” 我的吼聲帶著久別重逢的狂喜,在空曠的城門前回蕩。
然而,回應我的,不是洞開的城門,不是三弟那熟悉的、炸雷般的笑聲。城樓上,驟然響起震耳欲聾的戰鼓!鼓點狂暴、急促,帶著衝天的殺氣!緊接著,一麵巨大的黑旗在城樓最高處猛地豎起,獵獵狂舞!旗下,一個身影如同憤怒的鐵塔般出現——正是張飛!他豹頭環眼,須發戟張,一身黑甲在冬日慘淡的陽光下泛著冰冷的幽光,手中丈八蛇矛直指城下,那矛尖的寒芒,刺痛了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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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羽——!” 張飛的怒吼如同九天驚雷,帶著撕裂一切的狂怒與刻骨的痛恨,炸響在死寂的城郭上空,“你背了兄長,降了曹操,封侯賜馬,享盡富貴!今日還有何麵目來此詐我城門?!你貪圖富貴,忘了桃園結義之情,我張翼德認得你,這杆蛇矛——認不得你!”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我的耳膜,刺入我的心髒!背主?降曹?貪圖富貴?忘義?這些在曹營被他人指責時尚能激起我憤怒反擊的汙名,此刻從三弟口中吼出,卻帶著萬鈞之力,瞬間將我死死釘在原地!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四肢百骸都僵硬了!赤兔馬不安地打著轉,噴著響鼻。
“翼德!你……你聽我……” 我試圖解釋,聲音卻艱澀沙啞,在張飛那滔天的怒火麵前顯得如此微弱無力。
“住口!” 張飛雙目赤紅,幾乎要滴出血來,“休要花言巧語!若要證你清白,除非——” 他猛地將蛇矛指向我身後尚未完全關閉的城門縫隙,“除非你在三通鼓罷之前,斬了那追來的曹將!用他的人頭,來洗你背主的汙名!否則,休想踏入古城一步!” 他話音未落,城樓上那麵巨大的戰鼓,再次被鼓手用盡全身力氣,狂暴地擂響!
“咚!咚!咚!”
沉重的鼓點,如同巨錘,一下、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我的心口上!砸得我眼前發黑,氣血翻湧!這不是戰鼓,這是來自桃園兄弟最深的質疑,最痛的審判!每一記鼓聲,都像鞭子抽打著我的靈魂!
“將軍!看後麵!” 周倉驚怒的吼聲撕破鼓噪。
我猛地回頭。煙塵滾滾,一支曹軍騎兵如狼群般卷地而來,當先一將,須發皆白,卻氣勢雄烈,手中一口沉重的金背砍山刀寒光懾人——正是曹操麾下猛將,蔡陽!他顯然是銜尾追來,欲為秦琪報仇!
前有親如手足卻視我如仇寇的三弟擂鼓催命,後有曹操麾下猛將揮刀索仇!天地之大,竟無我關羽立錐之地!一股巨大的悲愴和無法言喻的屈辱如同火山熔岩,轟然衝垮了所有堤防!所有的隱忍,所有的血戰,所有的千裏奔波,在這一刻,在這麵象征著兄弟情誼卻對我緊閉的古城門下,在這震耳欲聾、如同催命符般的鼓聲裏,都成了天大的笑話!
“啊——!” 積壓在胸中太久太久的孤憤、委屈、不被理解的巨大痛苦,化作一聲穿雲裂石的悲嘯!這嘯聲壓過了戰鼓,壓過了蹄聲,帶著撕裂喉嚨的血腥氣,直衝雲霄!
赤兔馬與我心意相通,在這聲悲嘯中,化作一道燃燒的赤色閃電,迎著蔡陽的刀鋒,決絕地反衝而去!沒有猶豫,沒有恐懼,隻有被至親兄弟逼到絕境的瘋狂與毀滅一切的決絕!青龍偃月刀不再是我手臂的延伸,它是我噴薄而出的怒火,是我無處安放的忠魂,是我要用敵人的血來洗刷、來證明的唯一依憑!
“蔡陽——!” 我的吼聲嘶啞變形,如同瀕死凶獸的咆哮!
兩馬對衝,快如流星!蔡陽須發皆張,金背刀帶著劈山斷嶽的氣勢當頭斬下,刀風凜冽,吹得我麵皮生疼!我根本不閃不避,眼中隻有他那顆白發蒼蒼的頭顱!胸中那被鼓聲點燃、被張飛言語刺穿的滔天悲憤,盡數灌注於雙臂!青龍刀自下而上,劃出一道慘烈到極致的弧光,帶著同歸於盡的慘烈與玉石俱焚的決絕,悍然迎上!
“鐺——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同天崩地裂!兩股足以摧山斷嶽的巨力轟然碰撞!刺目的火星如同煙火般炸開!蔡陽臉上那誌在必得的獰笑瞬間凝固,轉為無邊的驚駭!他感到一股無法抗拒、沛然莫禦的狂暴力量,沿著刀柄狠狠撞入他的雙臂、他的胸膛!他那柄名震河北的金背砍山刀,竟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刀身劇烈彎曲!
就是現在!借著赤兔馬前衝的狂猛勢頭,借著兩刀相撞那短暫到極致、卻又被無限拉長的凝滯瞬間,我全身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響,腰腹之力猛然爆發,手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一旋、一拖、一送!青龍刀如同有了生命,貼著蔡陽的金背刀詭異滑開,刀尖順勢毒蛇般向前疾探!
冰冷的刀鋒,毫無阻礙地刺穿了蔡陽護頸的鎖環甲片,深深沒入他蒼老的脖頸!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蔡陽臉上的驚駭化為一片死灰的茫然,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隻有大股大股滾燙的、帶著泡沫的鮮血從口中和頸部的創口狂湧而出!
我雙臂肌肉賁張如鐵,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怒吼,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上一挑!
一顆須發皆白、怒目圓睜的頭顱,在漫天血雨中高高飛起!蔡陽無頭的屍身兀自在馬上挺立片刻,手中金背刀當啷一聲墜落塵埃,才轟然栽倒。
“咚——!”
城樓上,第三通戰鼓的最後一記重錘,恰在此時落下。餘音嫋嫋,回蕩在死寂的戰場上空。
我駐馬原地,劇烈喘息。青龍刀的刀尖上,粘稠的鮮血正一滴滴墜落,砸在冰冷的凍土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紅花。赤兔馬的胸膛也在劇烈起伏,噴吐著灼熱的白氣。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隻剩下我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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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抬起頭,望向城樓。那麵巨大的黑旗依舊在風中狂舞,旗下,張飛的身影如同鐵鑄。他臉上的狂怒消失了,那雙環眼死死盯著我,又死死盯著地上蔡陽那具還在微微抽搐的無頭屍體,眼神複雜得如同翻湧的岩漿——有震驚,有難以置信,有尚未散盡的餘怒,更有一種深切的、幾乎要將他自己也焚毀的痛楚和茫然。他的嘴唇緊緊抿著,如同兩道鐵閘。
不再需要任何言語。
我猛地一踢馬腹,赤兔馬載著我,緩緩走向那扇終於開始沉重開啟的古城城門。馬蹄踏過蔡陽尚未冷卻的鮮血,留下一個個暗紅的印記。周倉等人默然緊隨其後,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沉重的城門在身後緩緩合攏,隔絕了城外彌漫的血腥氣,也隔絕了那片剛剛經曆生死搏殺的曠野。城內的光線驟然黯淡下來,空氣中彌漫著塵土、鐵鏽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黴味。我翻身下馬,腳踩在古城的青石板上,冰冷的感覺透過靴底傳來。赤兔馬打著響鼻,不安地刨著蹄子。
抬起頭,張飛就站在幾步之外。他高大的身軀堵在通往城內的窄道上,如同一尊沉默的鐵塔。方才城樓上那衝天的狂怒與殺氣已然消散,此刻的他,臉上隻剩下一種近乎僵硬的空白。那雙環眼,不再噴火,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我,瞳孔深處翻湧著難以言喻的巨浪——那是驚濤駭浪過後的餘燼,是堅冰碎裂前的最後掙紮,混雜著震驚、茫然、殘餘的憤怒,以及一種更深沉、更尖銳的痛苦。他的嘴唇抿成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腮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
他身後,是聞聲聚攏的寥寥士卒,個個噤若寒蟬,眼神躲閃,大氣不敢出。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隻有風聲穿過破敗的城垛,發出嗚嗚的悲鳴。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曾經與我同榻而眠、誓同生死的三弟。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卻像被冰冷的鐵水澆鑄,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胸中翻騰的,是黃河渡口的寒水,是東嶺關濺在臉上的血點,是鎮國寺那混合著檀香的血腥,是滎陽火海灼燒的熱浪,更是方才城外蔡陽那衝天而起的白發頭顱!這一切,連同張飛那聲聲泣血的“背主”、“忘義”,如同無數把燒紅的鈍刀,反複切割著早已疲憊不堪的心神。
最終,所有的情緒,所有的辯解,所有的委屈,都在這死寂的對視中,被一種更深沉、更無力的疲憊所覆蓋。我緩緩抬起手,不是握向刀柄,而是伸向腰間——那裏係著一枚小小的、早已褪色的錦囊,裏麵是當年桃園結義時,三弟親手編的草環。
動作牽動了臂膀的傷口,一股尖銳的疼痛傳來,讓我身形微微一晃。那是斬顏良時留下的舊傷,又在連日血戰中崩裂。舊袍的破損處,隱隱透出暗紅的血漬。
張飛的目光,銳利如刀,瞬間捕捉到了我臂膀的微顫,也捕捉到了那破損舊袍下滲出的暗紅。他緊抿的嘴唇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中。那雙環眼中翻騰的巨浪,驟然凝固,隨即像是被投入了滾燙的烙鐵,爆發出一種近乎崩潰的痛苦!那層堅硬的、憤怒的冰殼,在觸及這無聲的傷口和那身染血的舊袍時,終於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二……哥……”
一聲嘶啞、顫抖、幾乎不成調的呼喚,如同從撕裂的胸膛深處硬生生擠出。這聲呼喚,比方才城樓上的雷霆怒吼更重萬鈞!它擊碎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也擊穿了我心中最後強撐的硬殼。
張飛那鐵塔般的身軀猛地一震,雙膝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轟然跪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沉重的甲葉撞擊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他龐大的頭顱深深垂下,抵著地麵,肩膀無法抑製地劇烈聳動起來,喉嚨裏發出野獸負傷般的、壓抑到極致的嗚咽。
“二哥……是俺……是俺瞎了眼!是俺混賬!二哥你千裏尋兄……血戰六將……俺……俺竟……” 他語無倫次,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的腥氣,粗大的手指深深摳進地麵的石縫,指甲崩裂,鮮血淋漓。
看著眼前這跪地慟哭、如同受傷猛獸般的兄弟,胸中那翻江倒海的悲憤、委屈,驟然被一股巨大的酸楚所淹沒。鼻子猛地一酸,視線瞬間模糊。我強忍著喉頭的哽咽,大步上前,伸出那隻沾滿血汙、微微顫抖的手,按在他劇烈起伏的、冰冷的肩甲上。
掌心下,是他滾燙的淚水和無法抑製的顫抖。
“三弟……” 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長途跋涉和激烈廝殺後的疲憊,卻異常清晰,“起來。桃園之誓……關某……從未敢忘。”
張飛猛地抬起頭,臉上涕淚縱橫,混合著泥土和血跡,狼狽不堪。他一把抓住我按在他肩頭的手,那隻手粗糙、冰冷,卻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巨大力量。他張著嘴,似乎想說什麽,卻隻能發出更加劇烈的哽咽。他掙紮著想要站起,雙腿卻因巨大的情緒衝擊而發軟。
我手上用力,將他魁梧的身軀扶起。他站直了身體,依舊比我高出半頭,但此刻,那高大的身影卻顯得有些佝僂和無助。他緊緊抓著我的手臂,仿佛一鬆手,我就會再次消失。淚水依舊不斷地從他通紅的環眼中湧出,衝刷著臉上的汙跡。
“二哥……俺……俺……” 他哽咽著,反複說著這個字,後麵的話語被巨大的悲痛和悔恨堵住。
“好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激蕩,目光越過他寬闊的肩膀,望向城內更深處。那裏,兩位嫂嫂的車駕靜靜停著,車簾緊閉,不知她們是否目睹了方才城外那血腥的一幕,又是否聽見了此刻兄弟間的慟哭與和解。
“嫂嫂安在?” 我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隻是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沙啞。
張飛聞言,如夢初醒,胡亂地用沾滿泥土和血汙的袖子抹了一把臉,慌忙道:“在!在!嫂嫂安好!二哥快隨我來!” 他鬆開我的手,轉身引路,腳步竟有些踉蹌。
我邁步跟上。腳下古城的青石板路,似乎不再那麽冰冷堅硬。身後,周倉等人默默牽馬跟隨。空氣中,那股塵土和鐵鏽的味道依舊,但隱隱的,仿佛多了一絲微弱卻真實的暖意,如同冰封大地下悄然萌動的草芽。
古城破敗的屋簷下,風依舊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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