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子龍篇終章——白袍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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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乃常山真定趙子龍。幼年習武之時,常於星光月夜下獨對蒼茫山巒,槍尖劃破寂靜,常自忖量:此身武藝,終當托付於何人?難道隻為保一方鄉土平安?抑或另有蒼茫天地待我奔赴?
    初投公孫瓚麾下,磐河之戰,我匹馬單槍突入重圍,救下那白馬將軍。 刀光劍影中,他眼中驚詫難掩,仿佛在問:此等勇武,竟肯屈身於此?其時我心中亦有迷茫:白馬義從,名號雖響,然其主氣度,似非我心中所期許的明主——那柄銀槍所指向的,究竟是何等天地?
    直至在鄴城荒煙蔓草間,得遇玄德公。他雙手溫熱,扶我起身,眸中不見半分驕矜,唯存對黎民倒懸的切膚之痛。那一刻,我心頭如磐石落定:此方是值得托付肝腦之人!遂於臥牛山暫棲,亦隻為守候玄德公的蹤跡。待他身影終於出現在山道盡頭,我滾鞍下馬,長揖到地:“雲飄零半生,未逢明主。公若不棄,願效犬馬之勞!”此言字字發自肺腑,從此長纓在手,隻係劉字大旗。
    建安十三年,長阪坡。那血色浸透的黃昏,少主阿鬥尚在繈褓之中。敵軍如狂潮席卷而來,我懷抱著幼小生命,血染征袍,透甲皆紅。手中長槍早已不知洞穿多少敵軀,坐下戰馬亦在嘶鳴悲鳴。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在烈火般燃燒:衝出去!定要將這血脈安然送至主公麵前!萬死亦不足懼!最終闖出重圍,將尚帶體溫的阿鬥交予主公時,見他擲幼子於地,悲呼“為此孺子,幾損我一員大將!”那一刻,我喉頭哽咽:此身性命,已與主公休戚與共,何分彼此?
    白帝城中,先主病榻托孤,氣息微弱卻字字千鈞:“嗣子孱弱,不得不以大事相累。” 我跪在榻前,重重叩首,額頭觸地有聲:“臣敢不效忠貞之節,雖肝腦塗地,亦無憾矣!”這誓言沉甸甸壓在心間,仿佛化作了肩上千鈞重擔。後來北伐艱難,我自請為先鋒。斜穀道上,須發如霜的老將仍執銳先登,旁人勸阻,我望定那蒼涼關山:“雲隨先帝半生,恩深似海,雖暮年何敢惜身?但求馬革裹屍還!”槍鋒所指,依舊是當年鄴城荒草間認準的方向。
    夷陵敗訊傳來,烈焰仿佛燒灼在我心上。 當陛下盛怒欲盡起傾國之兵複仇,我挺身直諫:“國賊乃曹氏,非孫權也!”字字如槍,刺向那被悲憤蒙蔽的理智。這逆耳之言不為私誼,隻為先帝耗盡一生心血所維係的那縷漢室微光——豈能因一時之怒,盡付劫灰?縱然觸怒天顏,此心昭昭,可對日月。
    暮年歸府,常於庭院月下獨坐。 簷角懸月如鉤,清輝流瀉於擦拭如雪的銀槍之上。昔日長阪坡血染的槍纓,顏色已褪淡如秋霜,可每一次凝視,那震天的殺伐、主公托孤時枯槁的雙手、幼主信賴的目光……便紛至遝來,曆曆在目。此身已老,唯此槍未冷,此誌未銷。若能再戰,仍願為那麵褪色的大旗,策馬衝入最濃重的黑暗。
    窗外更深露重,寒意悄然爬上指尖。我起身,提槍步入庭院。風掠過鬢角如霜,手中銀槍破空,劃開沉沉的夜色。那熟悉的寒光在月下流轉,仿佛映照出我漫長的一生:血火交織,孤忠不滅。槍尖點地,積雪無聲,足印深深淺淺,是我留在蒼茫大地上最後的印記——此身,終究不負常山趙子龍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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