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老簿多方麵確認，眼前之人的確是野比次郎，即使滿身泥濘也無法掩蓋他身上那股年輕人的朝氣。
    野比對聊天的熱情就像一盞礦燈照在我臉上，讓本就不多的安全感盡數消磨在刺目的炫光裏，這道光不能驅散黑暗反而在吸引黑暗。
    礦車很慢，追來的黑暗也很慢，隻有野比的語速在不斷加快。
    “野比同學，你在逃走之前除了錄影帶有沒有看到別的東西，隻要你覺得不合理的都可以說出來。”
    “除了錄影帶最不正常的就是那個女記者，她人雖然長得好看但是瘋瘋癲癲的，一旦跑到街上必定受欺負。”
    “我住的街道附近有個公園，在我小的時候那裏遊蕩著一個瘋女人，她曾經也很好看，自此她丈夫打死她兒子逃跑後人就瘋了。”
    “那女人在這座城市裏沒什麽朋友，家人也沒什麽人了，所以在她瘋了以後總有人欺負他，在晚上沒人管的時候帶走洗幹淨，玩完後趕在天亮前扔回公園。”
    “婦女救助會帶她打過好幾次胎，後來直接給她結紮了，自那之後那幫壞人更囂張了。”
    “我最後一次聽說她死在一條臭水溝裏，整個人都被搞爛了，唯獨一雙眼睛睜得很大，這是死不瞑目啊。”
    “我不想記者姐姐也成這樣，大哥你有辦法幫她嗎？”
    “有辦法。”
    我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了出來，說完立刻後悔了，野比的聊天方式似乎帶有某種魔力，很容易讓人聽入迷。
    “真的嗎？大哥果然不簡單，一定處理過——”
    野比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低頭靠在礦車上身體抖如篩糠。
    “你怎麽了？”
    “沒事的，大哥。”
    “說太多話有點低血糖，等逃出去吃點東西就好了。”
    車沒停穩野比一個踉蹌摔了下去，我扶著他靠在軌道旁休息，老簿負責警戒以防那頭千足蟲突襲。
    我有點期待那頭千足蟲火車出現在野比麵前後他會作何反應。
    腦海開始模擬他們遭遇後的畫麵，野比在那些畫麵裏沒有一絲驚恐，全是些誘餌與伏兵會合的畫麵，看的頭皮發麻。
    “大哥，你也撐不住了嗎？”
    “我沒事，跑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下來樓梯，當時覺得沒事運動一會後又開始疼了，休息一會就好。”
    “大哥，出去後請你吃我們家做的豪華盒飯，用料紮實而且是我爸親自調味的，我爸當年可是盒飯仙人，一手無敵廚藝征服了校花媽媽。”
    “到現在還有人問我媽媽當年是怎麽看上他的。”
    野比再次打開話匣子，我這次準備充分，努力屏蔽他話中無用的內容，甚至開始後悔在觀察區病房無聊時挖掉的耳屎，失去了天然的耳塞。
    “大哥，記者姐姐挺喜歡我家盒飯的，如果她丟了工作可以來我家餐廳，媽媽的腰不好，一直想找個心思細膩的女孩負責前台，您能幫忙轉告嗎？”
    “話我會幫忙帶到，至於願不願意是她自己的事，你這麽會聊天為什麽不自己去跟她說呢？”
    “我在女孩子麵前不太會說話，特別是漂亮的大姐姐，我會很害羞的。”
    “你喜歡比你年長的女孩？”
    “大哥，我知道這樣很奇怪，但是跟大姐姐們在一起真的很放鬆，不用擔心照顧的不好引對方不開心。”
    野比對我的影響逐漸減少，已經恢複到可以無視他的話持續保持冷漠狀態。
    “哦，是嗎。”
    “休息好了嗎？如果沒事就繼續趕路吧。”
    野比依舊熱情，隻是每隔一段時間需要休息一次。
    地下軌道彎彎繞繞，部分區域像過山車一樣高低起伏，讓這趟旅程變得十分漫長，不禁讓人懷疑這條地下軌道真的是用來運輸改造體的嗎？
    野比找各種話題想跟我多聊會，我從中精準鎖定運輸話題。
    “野比，你覺得這條地下鐵是用來運輸什麽的？”
    “大哥，我感覺不像是用來運東西，更像是一條因不可抗力無法繼續修建的地鐵線路。”
    “城郊山區有好幾條這樣的隧道，即使封住入口還是會有冒險者闖進去。”
    “運氣好的逃出來立刻就會發燒生病，痊愈後也記不清隧道裏發生過什麽，更多的是失蹤，甚至有直接橫死在隧道附近。”
    “前段時間聽說有人在廢棄隧道附近的樹林裏，發現了掩埋在樹葉下的男屍，聽說是個喜歡玩賽車的花花公子。”
    我一直在關注旅館周邊的新聞，經常進山的村民在一周內沒有任何異常，村子就那麽大，如果有人發現了屍體一定會傳的沸沸揚揚。
    山上發現遺體家長們起碼會阻止村裏的孩子進山遊玩，我在旅館期間透過陽台經常能看到小孩們三五成群進山嬉鬧，就算野比所說屬實也不會是在旅館附近村莊發生的。
    野比轉移話題說起這事顯然有意觀察我的反應，他終究是露餡了。
    “野比同學，當前對你來說學習才是最重要的，少去關注那些血腥傳聞。”
    “大哥不喜歡都市傳說嗎？我認識的孩子從小就喜歡這些，小學的時候傳聞舊校舍有一口許願魚缸，把頭探進去大聲說出願望就能成真。”
    “中學時傳聞大霧的早上站在十字路口可以見到絕世美男，我們班女生基本都試過，但也都沒見到，隔壁班有個見過的女生說她們穿的土美男不願見。”
    “類似的傳聞還有很多。”
    有靈異傳聞鋪墊是時候問出我最想問的了。
    “野比同學，你們學校有關於孔雀家徽的傳聞嗎？”
    “那是什麽？”
    “尾巴有鱗，生有龍爪”
    “大哥，孔雀是雞形目雉科的一員，最多有一對雞爪，更不可能長鱗片，敢用怪物圖騰做家族徽章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哦，是嗎？”
    “你們學校有多少姓神津的同學？”
    “我們班長姓神津，但是他總愛打小報告，大家都不喜歡他，其他班就不知道了。”
    “你們有沒有被神津家的人欺負過？”
    “大哥，幹嘛一直問神津家的人，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
    “你知道城裏新建的動物園是誰在管理嗎？”
    “不知道。”
    “哦，是嗎！”
    “大哥，我也想過聯係工地給他們送盒飯，但是他們給出采購價格無法回本，賣一份虧一份，我家是小本生意虧不起。”
    我停手讓礦車慢下來停在預想位置正下方，撬開頭頂被鐵絲網攔住的洞口就能從下水道爬回地麵。
    老簿認為在那之前有必要先解決掉野比。
    “野比同學，孔雀尾巴生鱗自會垂的更低，對於神津家主來說開屏後那一雙龍爪才是最有用的。”
    “大哥，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舍棄妻兒，改造隧道，苦活累活全幹就為了翻身，結果賣盒飯的翻身後還是賣盒飯的，你們不覺得委屈嗎？”
    “克勞利先生，我看您是在這隧道裏待太久心生不滿，能否為我們的運輸路線提點建議？”
    “龍負逆鱗，觸之即怒。”
    “我建議你們盡早拆除這條專門為驅魔師設計的路線，正常人在這裏待久了都會心生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