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守望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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搪瓷缸裏的蒲公英茶已經涼了。
陳安子盯著水麵上漂浮的細碎絨毛,那些白色小傘本該隨風飄散,如今卻困在泛黃的茶水裏。
就像倉庫裏那群幸存者——七個營養不良的孩子,一個斷臂青年,兩個重傷的姑娘,被困在這個末日世界。
"......我們躲在下水道裏三天,靠吃苔蘚活下來......"
李誌的聲音從隔壁醫療室傳來,沙啞而平靜。
陳安子能想象那個畫麵:黑暗、潮濕、饑餓,還有隨時可能出現的獵殺者。
普通人沒有金屬裝甲,沒有超常速度,隻能靠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掙紮。
貓咪蹲在桌角,尾巴不安地拍打著,綠色眼瞳倒映著陳安子緊鎖的眉頭。
醫療室門開了,夏可可走出來,馬尾辮鬆散地耷拉著,右眼周圍的淡紫色紋路比平時更深——這是能力使用過度的表現。她手裏端著個斑駁的鋁盆,裏麵的紗布被血染成暗紅。
"張小雨的感染暫時控製住了,但需要使用更多的紫色小麥提取液。"她將鋁盆放在角落的水桶裏,"林萱的情況更糟,脾髒破裂,內出血......"
陳安子推過自己的搪瓷缸:"喝點水。"
夏可可搖頭,用沾血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李誌說他們是看到我們留在倉庫的物資和地圖才......"
"我知道。"陳安子打斷她。那些標記點確實是他讓周明布置的,但本意隻是幫助零散幸存者,沒想過要帶回基地。
走廊傳來腳步聲,李大亮和周明一前一後進來。
銀發青年手裏拋接著三顆鏽跡斑斑的螺絲釘——他最近的速度訓練道具;周明則拿著那本皺巴巴的《末日生存手冊》,眼鏡片上反射著煤油燈的光。
"問清楚了,"李大亮一屁股坐在木箱上,"醫院那夥人原本四十多個,現在隻剩這些。大部分死在獵殺者手裏,有幾個是......"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自己人幹的,為了省口糧。"
周明翻開手冊某一頁:"但這女孩記錄的東西很有意思。看這裏——"紫色車前草搗碎敷傷口可延緩感染",還有"喪屍聽覺範圍約五十米,雨天降至三十米"......全是實地驗證的數據。"
陳安子接過筆記本,紙頁已經發黃卷邊,但字跡工整得不像是在末日中書寫。
有些頁麵還貼著壓幹的植物標本,旁邊詳細標注發現地點和作用。
其中一頁記錄著倉庫坐標和七個孩子的名字,每個名字後麵跟著"過敏史血型"等醫療信息。
"他們不是一般的幸存者。"夏可可輕聲說,"那個林萱是護士,王老師——就是犧牲的那個——教孩子們讀書寫字,李誌雖然隻是個學生,但會修發電機和淨水器......"
"所以呢?"李大亮突然提高音量,"外麵這樣的群體有很多,我們都收留?食物夠吃幾天?水呢?萬一混進感染者呢?"
煤油燈的火苗隨著他的聲音劇烈晃動,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貓咪"嗷"地一聲炸毛,跳到了陳安子肩上。
"至少該救那個護士。"夏可可堅持道,"她的醫療知識對我們有用。"
"然後呢?等她好了再趕走其他人?"李大亮冷笑,"你知道這叫啥?這叫偽善。"
周明推了推眼鏡:"技術上來說,我們的地下水係統可以支持二十人左右,但糧食......"
爭論聲在陳安子耳中漸漸模糊,他起身走到窗邊,透過加固過的鐵絲網看向中庭。
那裏,七個孩子正圍成一圈玩跳格子——用撿來的瓶蓋當棋子,張小雨坐在一塊舊輪胎上當裁判。
即使拖著幾乎廢掉的右腿,她仍堅持帶著孩子們唱兒歌:
"......春天在哪裏呀,春天在哪裏......"
稚嫩的歌聲飄進窗戶,與醫療室裏林萱痛苦的呻吟混在一起。
陳安子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窗框,在水泥上留下五道清晰的指痕。
晚飯是野菜粥和每人半塊玉米餅,由於突然增加的人口,原本的配給不得不縮減。
張胖子盯著自己碗裏明顯少了的份額,欲言又止;老吳則默默把自己的餅掰成三塊,分給最小的兩個孩子。
李誌拒絕進食:"給孩子們吧,我不餓。"
他空蕩蕩的右袖管用別針固定著,左手指節布滿新舊傷痕。
陳安子注意到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青年手腕細得驚人,喉結在皮下凸出得像要刺破皮膚。
"吃。"陳安子把自己的餅推過去,"餓死了怎麽照顧你的人?"
李誌搖頭,眼神飄向醫療室方向:"林萱她......"
"夏可可在照顧。"
一陣尷尬的沉默,貓咪從陳安子膝蓋跳到桌上,好奇地嗅了嗅李誌的斷臂處,尾巴輕輕掃過繃帶。
"你們一直這樣生活?"李誌突然問,"有電,有幹淨水,有......"他的目光掃過牆上掛著的日曆,上麵還標記著播種和收獲的日子,"......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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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子沒有立即回答,他想起夏爸爸他們曾經待過的基地,那時候的混亂,想起為了一口幹淨水大打出手的日子,想起第一個因感染而死去的人——那個總愛講冷笑話的程序員,臨死前還在試圖修好太陽能板。
"付出了代價。"他最終說,手指輕叩搪瓷缸,發出清脆的"叮叮"聲。
李誌似乎理解了些什麽,他慢慢拿起玉米餅,掰下一小塊放進嘴裏,咀嚼的動作像個生澀的機器人:"我們不會白吃白住。孩子們可以幫忙照料溫室,我懂些機械修理,林萱如果活下來......"
"明天再說。"陳安子站起身,"吃完去休息,東側第三間房給你們騰出來了。"
他離開時,聽見最小的孩子——阿寶——用稚嫩的聲音問:"李哥哥,我們明天還能喝這麽好喝的粥嗎?"
守望石立在地下基地入口的隧道盡頭,是當初建立時從地下挖出來的天然花崗岩。
陳安子盤腿坐在石頭前,指尖撫過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
"你覺得我該怎麽做,夏叔叔?"
夜風穿過隧道,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貓咪不知何時跟了過來,蹲在石頭頂端,尾巴垂下來輕輕掃過陳安子的額頭。
身後傳來腳步聲,很輕,但逃不過他的感知。
是夏可可,她手裏拿著兩個烤土豆,熱氣在寒冷的隧道裏形成白霧。
"林萱穩定了。"她挨著陳安子坐下,遞過一個土豆,"張小雨的感染沒有擴散,提取液似乎起了作用。"
烤土豆的香氣勾起陳安子久遠的記憶——小學春遊時,母親總會在他書包裏塞兩個用錫紙包好的烤土豆。
那時的世界還沒有獵殺者,沒有病毒,有的隻是陽光下發亮的蒲公英和孩子們的笑聲。
"大亮說的有道理。"陳安子慢慢剝開焦黑的土豆皮,"我們的物資養不活更多人。"
夏可可的指尖在守望石上輕輕摩挲:"記得我們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嗎?"
當然記得。
那時團隊隻剩五個人,被屍群逼到絕境,他們用最後的氣力搬來石塊堵門,輪流守夜,每個人都做好了死的準備。
隧道另一端突然傳來孩子的笑聲。
阿寶不知怎麽溜出了房間,正被周明舉在肩上參觀基地。
眼鏡青年變魔術似的從耳後摸出一顆水果糖,引得小家夥驚呼連連。
"他們不隻是累贅。"夏可可輕聲說,"那個小米會背三十多首古詩,小傑能分辨二十多種可食用植物,李誌修好了我們閑置的那台柴油發電機......"
貓咪突然從石頭跳下,蹭了蹭陳安子的手臂,然後朝隧道深處跑去——那裏通向醫療室,張小雨和林萱正在養傷。
陳安子站起身,拍掉褲子上的灰塵。
決定在他心中逐漸成形,像金屬液體凝固成特定形狀般自然。
"明天開始擴建東側房間。"他說,"讓周明再放幾個物資點,標記好安全路線。"
夏可可眼睛亮了起來,右眼的紫色紋路在黑暗中微微發光:"你確定?"
"老吳需要助手照料溫室,張胖子抱怨訓練場缺陪練。"陳安子扯了扯嘴角,這大概算是個笑容,"而且......孩子們的笑聲不錯。"
他們走回生活區時,正趕上李大亮表演匕首雜耍——五把飛刀在銀發青年手中翻飛如蝶,引得孩子們陣陣驚呼。
張小雨坐在角落,蒼白的臉上帶著久違的笑意;李誌則和老吳討論著什麽,麵前攤開著發電機圖紙。
貓咪蹲在醫療室門口,尾巴盤著前爪,像個盡職的哨兵。
當陳安子經過時,它"喵"了一聲,綠色眼瞳中閃過一絲人類般的讚許。
夜風依舊嗚咽,但隧道深處,新的希望正在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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