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站的入口被坍塌的混凝土塊堵住了一半，陳安子用金屬手臂推開最後一塊障礙，灰塵簌簌落下，露出黑洞洞的通道。
    潮濕的黴味混合著鐵鏽的氣息撲麵而來，像是某種巨獸的呼吸。
    “這地方多久沒人來過了？”張胖子用斧頭撥開纏繞在扶手上的藤蔓，皺眉道。
    “最多一年。”周明的聲音從無線電裏傳來，信號斷斷續續，“根據災變前的資料……咳咳……這個站是有奇怪的事情被封鎖的，後麵才有了咱們知道的消息。”
    陳安子按了按耳麥：“信號怎麽樣？”
    “幹擾還是很強，但比地麵好點。”周明頓了頓，“你們小心，我檢測到地下有異常的電磁波動。”
    李大亮動作迅速地順著通道滑了下去，他手中的匕首反握著，那銀色的光芒在黑暗中若隱若現，仿佛是一道劃破黑暗的閃電。
    他落地後，立刻向陳安子打了個手勢，表示這裏是安全的。
    陳安子見狀，回頭看了一眼隊伍。
    夏可可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右眼的紫光也比平時暗淡了許多，但至少她還能自己行走，這讓陳安子稍微鬆了口氣。
    老吳攙扶著張小雨，李誌則負責斷後，孩子們被緊緊地護在隊伍中間，而阿青則走在最後，手中的骨笛隨時準備發出幹擾音波。
    “大家保持警惕，我們下去。”陳安子低聲說道。
    地鐵站內的景象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破碎的自動售票機橫倒在大廳中央，仿佛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的。廣告牌上的明星海報已經褪色，顯得有些破舊，但站台的結構卻依然穩固。
    陳安子的金屬感知能力迅速掃過四周，沒有發現喪屍的蹤跡，隻有幾隻老鼠在軌道上窸窸窣窣地竄過，發出輕微的聲響。
    “奇怪……”夏可可輕聲說道，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地鐵站裏顯得有些突兀，“這裏太幹淨了。”
    確實，按照常理來說，這樣的地方應該會有不少喪屍出沒才對，可現在卻異常安靜，甚至連一絲血跡都看不到。
    按照常理，這種封閉空間早該被喪屍占據，可這裏除了灰塵和蛛網，幾乎沒有任何活物——或者死物——活動的痕跡。
    李大亮跳下站台，檢查了軌道：“沒有血跡，沒有屍體，像被刻意清理過。”
    “先找安全的地方休整。”陳安子示意大家跟上，“老吳，看看有沒有能用的藥品。”
    老吳點頭，帶著阿寶和小傑往站務室走去。
    張胖子開始布置簡易防禦工事，用站台的長椅堵住入口。
    李誌雖然斷臂，但還是幫忙搬運重物，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夏可可靠在牆邊，身體微微顫抖著，右眼的紫光閃爍得愈發頻繁，仿佛在黑暗中探索著什麽。她的目光如炬，掃視著那無盡的黑暗隧道深處，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動靜。
    突然間，她的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
    “安子……”她的聲音有些發顫，似乎發現了什麽令人恐懼的事情。
    陳安子聽到夏可可的呼喊，立刻快步走到她的身邊，關切地問道：“怎麽了？”
    夏可可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隧道深處，聲音帶著一絲驚恐：“那裏……有東西。”
    陳安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片黑暗如墨，什麽也看不清楚。但他相信夏可可的直覺，她的能力向來不會出錯。
    “不是喪屍，但……不對勁。”夏可可的眉頭緊緊皺起，顯然對那個未知的東西感到十分不安。
    陳安子眯起眼睛，集中精神，讓金屬液體悄然覆蓋在雙臂上。他的金屬感知能力在黑暗中被放大，雖然無法看清具體的物體，但卻能隱約捕捉到某種規律的震動——那像是機器運轉時發出的嗡鳴。
    “亮子，跟我去看看。”陳安子轉頭對李大亮說道，眼神堅定。
    李大亮點點頭，毫不猶豫地跟在陳安子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跳下軌道，小心翼翼地朝著隧道深處走去，腳步輕盈，生怕驚醒了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未知存在。
    隧道裏的空氣異常悶熱，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縮著，讓人感到有些窒息。牆壁上的應急燈不知何時已經熄滅，整個隧道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隻有陳安子金屬手臂發出的微弱光芒和李大亮手中匕首的反光，勉強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這鬼地方到底通到哪裏啊？”李大亮低聲嘟囔著，聲音在空蕩蕩的隧道裏回蕩，顯得有些詭異。
    陳安子沒有立刻回答，他停下腳步，全神貫注地感受著周圍的環境。突然，他的金屬感知像被什麽東西強烈刺激了一樣，劇烈地顫抖起來。
    “等等……”陳安子的聲音有些緊張，“有東西在動。”
    李大亮立刻警覺起來，他緊握著匕首，與陳安子一同凝視著前方的黑暗。在他們的注視下，一個模糊的輪廓逐漸從黑暗中顯現出來。
    那並不是他們所擔心的喪屍，而是一台機器。確切地說，是一台被改裝得麵目全非的地鐵工程車。車身上纏繞著密密麻麻的電纜和天線，車頂還架著一塊巨大的太陽能板，兩側則焊接了厚重的鋼板，顯然是作為防護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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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讓人驚訝的是，車尾竟然還裝著一台小型發電機，此時正發出低沉的嗡鳴，仿佛是這台機器的心髒在跳動。
    “有人住在這裏？”李大亮眯起眼，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座破舊不堪的建築，心中不禁湧起一絲好奇。
    陳安子見狀，剛要邁步上前一探究竟，突然，工程車的門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一般，“吱呀”一聲緩緩打開。緊接著，一個瘦高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門口，手中高舉著一把經過改裝的射釘槍，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地對著他們。
    “站住！”那女人的聲音冰冷而嚴厲，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再靠近我就開槍了！”
    陳安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他連忙停下腳步，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與此同時，他體內的金屬液體迅速退去，恢複成普通人類的手掌。
    借著微弱的光線，陳安子終於看清了對方的麵容——這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大約三十歲左右，短發有些淩亂，臉上沾滿了機油，看起來有些髒兮兮的。然而，她的眼神卻異常銳利，如同兩把鋒利的刀子，讓人不敢直視。
    女人的穿著也頗為奇特，她身著一條工裝褲，上身是一件髒兮兮的格子襯衫，脖子上還掛著一串奇怪的吊墜，看上去像是用電路板碎片拚湊而成的。
    “我們沒有惡意。”陳安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隻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
    女人並沒有放下手中的武器，她的目光在陳安子和李大亮身上來回掃視，似乎在評估他們的威脅程度。
    “蟻穴基地。”李大亮插話，“被新型喪屍逼出來的。”
    聽到“新型喪屍”四個字，女人的表情變了變：“……會投石的那種？”
    陳安子和李大亮對視一眼。
    “你知道？”
    女人沉默幾秒，終於放下射釘槍：“進來吧，但別碰任何東西。”
    工程車內部比外表看起來寬敞得多，簡直像個微型實驗室。
    工作台上堆滿了電子元件、手繪圖紙和十幾台顯示器，其中幾台還在運行，顯示著地鐵隧道各處的監控畫麵。
    角落裏擺著張簡易床鋪，旁邊的小爐子上煮著什麽東西，散發出奇怪的草藥味。
    “我叫林玥，災變前是地鐵信號工程師。”女人從架子上取下幾個塑料杯，倒了點熱水遞給他們，“你們是第一批活著走到這裏的人。”
    聽到這個名字，陳安子恍惚了一下，上個碰到叫林玥的還是前幾天，他接過水杯，沒喝：“你一個人住在這？”
    “本來是三個人。”林玥的語氣平靜，但手指微微收緊，“另外兩個……上個月出去找補給，再沒回來。”
    李大亮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牆上的地圖上——那是整個城市的地鐵線路圖，被紅藍記號筆標注得密密麻麻，幾個關鍵站點被打上了星號。
    “你在研究什麽？”
    林玥走到工作台前，調出一段模糊的監控錄像：“看這個。”
    畫麵顯示的是一個月前的地鐵隧道，幾隻普通喪屍漫無目的地遊蕩。
    突然，它們同時停下，轉頭看向同一個方向，隨後整齊地退開，讓出一條路。
    一個高大的黑影緩步走來，輪廓像人，但動作異常僵硬。
    當它經過攝像頭時，畫麵劇烈閃爍，最後徹底變成雪花。
    “指揮型喪屍。”陳安子沉聲道，“我們剛幹掉一隻。”
    林玥搖頭：“不止是指揮型……它們在進化出階級。”她調出另一段錄像，“看這段。”
    這次的畫麵更模糊，但能隱約看到幾隻喪屍圍著一台損壞的發電機，其中一隻竟然伸手擺弄了幾下電線，隨後——發電機竟然啟動了！
    “這不可能！”李大亮瞳孔一縮。
    “我也希望是假的。”林玥苦笑，“但事實就是，某些喪屍開始恢複部分智力，甚至……會使用工具。”
    陳安子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你研究出什麽了？”
    林玥從抽屜裏取出一個小型設備，看起來像收音機，但外殼被改裝過，接出了幾根天線：“電磁幹擾器。我發現那些‘聰明’的喪屍對特定頻率的電磁波有反應，這台機器能暫時幹擾它們的行動。”
    她按下開關，設備發出“滋滋”的電流聲，監控畫麵上的雪花立刻加劇。
    “但範圍有限，持續時間也不長。”林玥歎氣，“如果能找到更強的電源……”
    陳安子突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周明給的無線電：“我們的技術員提到過地下有異常電磁信號，是你做的？”
    林玥搖頭：“不，那信號來自更深處。”她指向地圖上的一個紅叉，“這裏，地鐵維修中心的地下倉庫，災變前存放著某種實驗性設備。”
    “實驗性設備？”
    “軍方的東西，具體是什麽我不知道。”林玥壓低聲音，“但自從那東西啟動後，喪屍的進化速度就加快了。”
    陳安子和李大亮對視一眼。
    “我們需要去那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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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安子帶著林玥回到站台時，夏可可的右眼立刻鎖定了這個陌生人，紫光微微閃爍。
    “她是？”
    “林玥，住在地鐵裏的工程師。”陳安子簡單介紹，“她有些發現。”
    林玥看到夏可可的紫瞳時明顯怔了一下，但很快恢複鎮定：“你的眼睛……是變異能力？”
    夏可可點頭：“你能檢測到？”
    “理論上，所有變異都伴隨特定的生物電磁場。”林玥從口袋裏掏出個自製的手持儀器，對著夏可可掃了一下，表盤上的指針立刻劇烈擺動，“果然……你的頻率和那些‘聰明’喪屍很像，但波形更穩定。”
    老吳湊過來：“這意味著什麽？”
    “還不確定。”林玥收起儀器，“但可能……人類和喪屍的變異，本質上是同源的。”
    這個結論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阿青突然走到林玥麵前，骨笛輕輕震動，發出隻有近距離才能聽到的低頻聲波。
    林玥愣了一下，隨即從脖子上取下那串電路板吊墜，遞給阿青。
    “你能感應到這個？”
    阿青點頭，手指撫過吊墜，骨笛的震動變得更加明顯。
    “這是我從維修中心外圍撿的。”林玥解釋，“它會對某些聲波產生共振。”
    陳安子看向隧道深處：“維修中心離這多遠？”
    “步行半小時。”林玥猶豫了一下，“但那裏很危險，不僅有喪屍，還有……”
    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打斷。
    周明的聲音從無線電裏爆發出來：“安子！喪屍群進地鐵站了！至少三十隻，正在往你們的方向移動！”
    幾乎同時，遠處的隧道裏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低沉的嘶吼。
    “準備戰鬥！”陳安子金屬戰甲瞬間覆蓋全身，“林玥，幹擾器能用嗎？”
    林玥已經衝到工程車旁，拖出一台更大的設備：“範圍隻有五十米，持續時間十分鍾！”
    “夠了！”李大亮匕首出鞘，“胖子！守左邊通道！李誌，帶孩子們躲到工程車裏！”
    夏可可的右眼紫光暴漲，雖然臉色仍然蒼白，但已經拉滿了弓：“它們來了！”
    隧道深處，第一隻喪屍的身影出現在黑暗中。
    而這一次，它的手裏，竟然握著一根生鏽的鐵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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