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摩托車隊揚起一片塵土。
    陳安子飛在低空，他時不時回頭查看隊伍情況，目光卻總是不自覺地落在阿青身上——那個從十萬大山出來的女孩一路上異常沉默，纖細的手指不停摩挲著她的骨笛。
    當隊伍在一處廢棄加油站短暫休整時，阿青悄悄拉住了陳安子的袖子。
    "安子哥，能借一步說話嗎？"她的聲音輕得像風拂過樹葉，帶著十萬大山特有的口音。
    陳安子點點頭，跟著她走到加油站後麵半倒塌的圍牆邊。
    小白貓形態的小白不知從哪鑽出來，輕盈地跳上牆頭，眼睛警惕地環視四周，像是在為他們放哨。
    "我...我能和它說話。"阿青突然開口，手指無意識地絞著骨笛上係的紅色繩結。
    "和誰？"陳安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阿青抬起頭，黑曜石般的眼睛裏閃爍著奇異的光彩："和基地那棵融合後的樹。隻是以前很模糊，像隔著一層霧。進階到三階後，聲音變得清晰了。"
    陳安子感到一陣電流從脊背竄上來。
    他想起阿青進階那天的異常——女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三夜，出來後整個人氣質都變了，眼神時而恍惚時而銳利，骨笛的聲音也有了新的韻律。
    "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現在才說？"他壓低聲音問道。
    阿青咬著下唇："進階那天，我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我站在一片發光的森林中，所有植物都在歌唱...醒來後，我發現能聽懂果樹的低語了。"
    她頓了頓，"它告訴我...不要輕易暴露這個能力，說會引來危險。"
    陳安子注意到她說的是"它告訴我"而不是"我覺得"。這能力顯然比阿青描述的更深入。
    "為什麽現在告訴我？"
    "因為老王頭說的那些話..."阿青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恐懼，"樹也說過類似的話。它說新秩序的人在尋找"母親"，說要淨化這個世界...安子哥，樹很害怕。"
    陳安子感到一陣寒意。
    他正想追問，遠處傳來張胖子的大嗓門："喂！你們兩個偷偷摸摸幹啥呢？該出發了！"
    阿青迅速退後一步，又恢複了平時那副安靜怯懦的模樣。
    但她的眼神告訴陳安子，這個話題還沒結束。
    "今晚等大家都睡了，帶我去見樹。"陳安子低聲說完，轉身走向摩托車隊。
    回程剩下的路上，陳安子的思緒亂如麻。
    阿青的能力、老王頭的遺言、神秘的方舟計劃...
    這些碎片似乎能拚湊出什麽，但他還看不清全貌。
    夏可可在旁邊騎著摩托，時不時擔憂地看他一眼，但默契地沒有多問。
    夕陽完全沉入地平線時，果園基地的燈光出現在視野中。
    那株融合後的巨樹在夜色中靜靜矗立，樹冠比三天前又擴大了一圈，枝條上散發著微弱的熒光。
    基地裏彌漫著勝利後的鬆弛氣氛。
    食堂飄出燉肉的香氣，幾個孩子在空地上追逐打鬧，完全不像末日中的景象。
    但核心成員們都知道，這種平靜可能轉瞬即逝。
    晚飯後，陳安子召集核心成員在主樓開會。
    周明已經破解了老王頭煙鬥裏的芯片，投影儀在牆上投出一係列令人不安的圖像和數據。
    "方舟計劃比我們想象的更龐大，"周明推了推眼鏡，激光筆指向地圖上的七個紅點，"這些是已經確認的方舟設施位置，分布在全國各地。從設計圖看，每個設施都配備了某種大型能量發射裝置。"
    李誌皺起眉頭："能量發射？像武器？"
    "更像是...淨化係統，"周明調出一張設計圖，"根據文件描述，這些裝置可以釋放特定頻率的能量波，對地表進行"消毒"。所有未受保護的生物都會...呃，被分解成基本粒子。"
    會議室一片死寂。
    張胖子手中的水杯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這他媽不就是種族滅絕嗎？"李大亮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夏可可握緊了陳安子的手："老王頭說新秩序高層是傀儡...那誰在真正控製這個計劃？"
    "文件裏提到一個代號"園丁"的存在，"周明繼續道，"但沒有具體描述。有趣的是，所有方舟設施的建設時間都比新秩序軍團成立要早，最早的可以追溯到疫情爆發前五年。"
    陳安子想起阿青的話："樹也給出了警告。阿青，你來說吧。"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角落裏一直沉默的阿青。
    女孩緊張地摩挲著骨笛，在陳安子鼓勵的目光下終於開口："樹說...它記得"母親"的氣息。說新秩序的人在尋找"母親樹"，想用她的力量啟動淨化...樹很害怕，說淨化會殺死所有生命，隻留下...被選中的人。"
    "等等，"老吳突然插話，"你怎麽知道樹在想什麽？"
    會議室再次安靜下來，陳安子看到父母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李大亮則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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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青的臉色變得蒼白。
    陳安子站起身："阿青在進階到三階時覺醒了一個特殊能力——能與植物溝通。這也是為什麽她總能在野外提前發現危險。之前保密是因為..."
    "因為樹警告她不要暴露，"夏可可接過話頭，紫色眼眸中閃爍著理解的光芒，"就像小白當初不讓我們告訴別人它能說話一樣。"
    小白貓形態的小白適時地"喵"了一聲，跳到桌子上，身體瞬間膨脹成威風凜凜的巨獸形態，然後又變回去，仿佛在證明什麽。
    這個小小的插曲緩解了緊張的氣氛。
    陳爸清了清嗓子："所以現在我們麵臨兩個問題：誰是這個"園丁"，以及如何阻止方舟計劃？"
    "我認為應該主動出擊，"李大亮握緊匕首，"趁他們還沒準備好，先摧毀最近的方舟設施。"
    "太冒險了，"老吳反對，"我們對敵人的實力一無所知。應該先鞏固防禦，收集更多情報。"
    爭論持續到深夜。
    最終決定兵分兩路：周明和李誌繼續分析芯片中的情報；
    陳安子、夏可可和阿青去與變異樹深入溝通；
    其他人負責加強基地防禦並訓練新成員。
    會議結束後，陳安子故意落在最後。
    等其他人散去，他帶著阿青悄悄來到基地中央的巨樹下。
    夜晚的巨樹比白天更加活躍，枝條輕輕擺動，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某種神秘的語言。
    阿青深吸一口氣，將手掌貼在樹幹上，閉上眼睛。
    她的骨笛也開始發出微弱的熒光。
    "它說...歡迎守護者到來，"阿青輕聲翻譯，"說你是被選中的金屬之子。"
    陳安子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液體金屬不受控製地湧出，在皮膚表麵形成複雜的花紋，與樹上散發的熒光節奏一致地脈動著。
    "問它關於"母親樹"的事，"陳安子小聲說，"還有淨化計劃。"
    阿青的眉頭緊鎖，似乎在努力理解樹傳達的信息。
    突然，她全身劇烈顫抖，骨笛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阿青！"陳安子趕緊扶住她。女孩的臉色慘白，額頭滲出冷汗。
    "看...看到了..."阿青的聲音變得異常沙啞，"森林在燃燒...一個穿白袍的人站在高台上...所有生命都在尖叫...母親樹被鎖鏈束縛..."
    她的眼睛突然睜開，瞳孔擴大成不自然的形狀，"七月滿月之夜...他們要在所有方舟同時啟動淨化！"
    陳安子心頭一震——今天已經是六月中旬，距離七月滿月隻剩不到五周時間。
    阿青突然掙脫他的攙扶，雙手再次貼在樹幹上，骨笛自動飛回她手中，發出刺耳的尖嘯。
    巨樹的枝條瘋狂舞動，地麵開始輕微震動。
    "停下！阿青！"陳安子試圖拉開她，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就在這危急時刻，夏可可不知從哪裏衝出來，紫色能量箭搭在弦上，但她沒有射擊，而是將箭尖指向地麵，讓能量形成一個保護圈。
    小白也瞬間變大，用身體擋在陳安子前麵。
    "她在和樹共鳴太深了！"夏可可喊道，"必須打斷連接！"
    陳安子咬牙釋放出所有液體金屬，形成一根長鞭，小心翼翼地纏住阿青的腰，輕輕一拉。
    連接斷裂的瞬間，阿青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倒下，巨樹也恢複了平靜。
    夏可可接住阿青，女孩已經昏迷不醒，但呼吸平穩。
    陳安子收回金屬，發現上麵竟然帶著淡淡的綠色熒光，很快又消失了。
    "發生了什麽？"夏可可問，紫色眼眸中滿是擔憂。
    陳安子望向仍在微微發光的巨樹："我想我們剛剛得到了一個最後期限——七月滿月之夜，方舟計劃將啟動。而阿青...似乎從樹那裏接收了太多信息。"
    他彎腰撿起阿青的骨笛，驚訝地發現笛身上原本簡單的紋路現在變得複雜精致，形成了樹葉和藤蔓的圖案。
    "我們必須加快行動了，"陳安子將骨笛輕輕放回阿青手中，"明天一早，重新製定計劃。現在，先送阿青回去休息。"
    夏可可點點頭，兩人帶著昏迷的阿青向宿舍走去。
    身後，巨樹的熒光漸漸暗下，但在最深處的樹幹上，一個酷似眼睛的紋路微微閃爍了一下，又迅速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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