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引擎的轟鳴聲逐漸平息，履帶碾過最後一塊混凝土碎塊時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李默仰頭靠在座椅上，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
    指尖還殘留著夜魔黑血凝固後的黏膩感，鼻腔裏滿是炮火硝煙與腐肉混合的刺鼻味道。
    鐵巨人沒了，原本幫了李默不少忙的鐵巨人在昨晚的戰鬥裏被獵手撕了個粉碎。
    召喚物無論多重的傷，都能在召喚卡裏修養至全盛狀態，隻是完全死亡就不會有第二次複生的機會。
    挺可惜的，李默還挺喜歡這個幫了他不少的鐵憨憨的，本來還以為以那黑暗生物的特性不會這麽容易死亡呢。
    "抽獎次數：147次。"
    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在腦內回蕩。他閉著眼睛胡亂劃動虛擬界麵，連抽到什麽都懶得看——反正不是《植物大戰僵屍》的向日葵就是《怪物獵人》的回複藥。偶爾有金光閃過，也被他隨手塞進係統倉庫。
    鐵巨人沒了，還不如補充點新的兵員。
    一晚上的努力，不僅清理了塔樓往東一條線的感染者，還直接讓遊戲點破萬，現在他能抽幾百次獎勵。
    "哢噠、哢噠。"
    金屬收納箱碰撞的聲響從駕駛位傳來。霞之丘詩羽正把空彈殼一個個按進回收袋，黑色長發垂下來遮住半邊臉龐。
    她咬嘴唇咬得太用力，已經泛出青白色。先前在防波堤的崩潰、坦克裏的哭訴，此刻全都化作機械般的動作。連指甲縫裏殘留的血垢都忘了擦。
    她蜷縮的姿勢像隻被雨淋透的貓。
    李默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把抽獎獲得的《生化危機》急救噴霧丟過去。鋁罐在控製台上滾了兩圈，被她用顫抖的指尖按住。
    "...謝謝。"
    這句輕得幾乎聽不見的感謝詞，被她用袖子抹臉的動作掩蓋過去。戰術服袖口立刻暈開一片深色水痕。
    當海芬號鋼鐵身軀出現在塔樓門口前的廣場時，整個貧民區像被捅了的馬蜂窩般騷動起來。平時冷冷清清的大門口，現在卻站著幾十號人。
    布雷肯，傑德和拉辛站在了隊伍最前麵。
    "他們回來了！"
    不知是誰先喊出這句，人群如潮水般湧向塔樓正門。李默剛推開艙蓋，就被上百雙充血的眼睛釘在原地——那些眼睛裏翻滾著希冀、恐懼、懷疑，還有餓狼盯著肉塊般的貪婪。
    "退後！都退後！"
    布雷肯的吼聲撕裂了嘈雜。這個纏著滲血繃帶的中年男人推開人群，紗布下露出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搶在所有人前麵衝到坦克前。
    "上帝啊...你們真的..."
    他布滿老繭的手抓住坦克裝甲板時，李默注意到他指甲全部外翻——那是徒手挖過廢墟的痕跡。布雷肯的視線瘋狂掃過空蕩蕩的坦克儲物架，喉結上下滾動三次才擠出聲音：
    "藥...藥呢？"
    霞之丘詩羽突然從炮塔鑽出來。她蒼白的臉色把布雷肯嚇得後退半步，這個總愛毒舌的文學少女此刻眼神失焦，活像具行走的傀儡。當李默輕咳一聲後，她才如夢初醒般抬起手臂。
    "唰——"
    空間魔方展開的藍光如極光般流淌。十隻印著gre標誌的金屬箱憑空出現，砸在地上揚起一片灰塵。最上麵的箱子震開鎖扣，露出裏麵碼得整整齊齊的解毒劑，玻璃瓶在晨光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
    "聖父在上..."
    人群裏有個老太太直接跪了下來。抱著孩子的母親開始無聲流淚，這種超自然場麵顯然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
    布雷肯的表現最精彩。他張大的嘴巴能塞進整個拳頭，右眼皮瘋狂抽搐，連紗布都被滲出的鮮血染紅大半。但下一秒，這個男人突然撲向物資箱，動作敏捷得根本不像傷員。
    "斯派克！驗貨！"他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傑德去叫醫療組！"他轉身掃視騷動的人群。
    作為塔樓管理者的他，清楚的知道他們現在最需要什麽？哪怕對麵真的是上帝降臨，也得等他們有能力活下去之後，才能更好的報答。
    李默站在塔樓前的空地上，布雷肯小心翼翼地靠近，這個往日豪爽的跑酷教練此刻卻像個虔誠的信徒，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他頭上的紗布滲著淡淡的血跡，可眼神卻熾熱得仿佛在仰望神明。
    "閣下……"布雷肯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驚擾了什麽，"您還有什麽要求嗎？"
    麵對先前的神跡，那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坦克已經無人過問了。
    李默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揚，卻沒什麽笑意。他知道這個男人的心態——在末日裏，任何超出常理的力量都會被視為神跡，而現在的他和他的隊友們，在塔樓幸存者眼裏，已經和神明無異。
    李默沒有隱藏的打算，他們最多隻能在這個世界待五天，遮遮掩掩隻會拖延他們的時間，還不如直接點，一切以效率為主。
    "澤雷博士在哪兒？"李默開門見山，"我有禮物要給他。"
    布雷肯一愣，隨即點頭如搗蒜："在！他一大早就去實驗室了，就在街對麵那個安全區的房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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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默點點頭，轉身就走，布雷肯卻忍不住追問："閣下，您說的禮物是……？"
    "昨晚清理感染者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特殊的個體。"李默頭也不回，聲音冷淡，"或許能提升解藥的研製速度。"
    布雷肯的瞳孔驟然收縮，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麽，可李默已經大步離開，背影在晨光中拉出一道修長的影子。
    霞之丘詩羽站在塔樓入口，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臉色紅得幾乎要滴血。
    她本該高興的。
    告白成功了。
    李默接受了她的感情。
    ——可這個該死的男人，居然在坦克裏實時轉播給了加藤惠！
    "聽到了嗎？惠。"
    李默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而通訊器裏加藤惠那平靜的、甚至帶著一絲無奈的回應，更是讓她恨不得當場跳進哈蘭市的護城河。
    霞之丘詩羽咬緊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可是霞之丘詩羽啊！那個在總武裏把男生懟到自閉的毒舌女王，那個在輕小說界叱吒風雲的天才作家！她本該是高高在上的、遊刃有餘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個情竇初開的笨蛋一樣，告白之後還被公開處刑！
    "聖女大人……？"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霞之丘猛地抬頭，發現是個髒兮兮的小女孩，正仰著臉看她，眼睛裏滿是憧憬。
    "……哈？"
    "您一定是上天派來的聖女大人吧？"小女孩小聲說道，"媽媽說，隻有天使才會這麽漂亮……"
    霞之丘詩羽僵住了。
    她環顧四周，發現塔樓裏的幸存者們全都用敬畏的眼神看著她，甚至有人悄悄在胸前畫著十字。
    ——這群人真的把她當聖女了？！
    霞之丘詩羽的羞恥感瞬間爆炸，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快步衝進塔樓內部，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自己埋起來。
    "……丟死人了！"
    她咬牙切齒地低語，臉頰燙得能煎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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