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的一瞬，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門外站著的不是唐晴，而是她母親。
    唐媽媽，穿著一件深色連衣裙，妝容精致，眼神清冷。
    她身邊還站著一個男生，個子很高，眉眼鋒利，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張澤。
    我們學校的校霸，成績一般，但沒人敢惹，後台硬得離譜，家裏是海城最大連鎖酒店的老板，聽說還有點黑底。
    我沒想到，他會跟唐媽媽一起來。
    那一刻，我後背都涼了。
    唐媽媽的眼神並不驚訝，好像早就知道我在這裏一樣。
    我下意識往屋裏看了一眼，嵐姨還在沙發上睡著，呼吸淺淺的。
    我輕輕關上門，反手把自己關在門外。
    我低頭，聲音有些發緊：“阿姨好。”
    唐媽媽打量我一下，麵無表情地點點頭：“下樓說吧，看樣子這裏不方便。”
    我跟在他們後麵，穿過安靜的樓道。
    明明是夏天，我卻覺得自己像被扔進了冰窖裏。
    我們到了小區外的二十四小時咖啡廳。
    燈光昏黃，店裏卻隻有我們三人。
    我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手心全是汗。
    唐媽媽坐在對麵，氣質雍容。
    這是我第二次見唐媽媽，第一次，是在唐晴床底。
    張澤坐在她右側，雙臂交疊，靠著椅背，一直盯著我看，目光不善。
    我坐得筆直，像個等待宣判的小學生，不知道他們到底要說什麽。
    氣氛壓得我快喘不過氣。
    唐媽媽端起麵前的咖啡，抿了一口，語氣輕描淡寫：“唐晴是我女兒，從小一直很乖。可自從認識了你，她開始學會撒謊，開始瞞著我做一些以前絕不會做的事。”
    我低下頭，手指狠狠攥緊衣角。
    “晴兒從來不喜歡動用家裏勢力，可為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破例，你覺得你憑什麽？她被不三不四的人糾纏，甚至還受了傷……”
    我喉嚨像被堵住一樣，所有想說的話全卡在胸口。
    我隻能低聲開口：“對不起，阿姨，我……我沒保護好她。”
    “你當然沒那個能力。”
    她聲音淡淡的，但字字紮人，“我查過你的底，也查過林家。你們，不該出現在她的世界裏。”
    我沒辯解，隻是垂著頭，像個被徹底看穿的小醜。
    我抬起頭，看著她：“唐晴……她人呢？”
    “出國了。”唐媽媽平靜地說，“現在應該已經在飛機上了。”
    我怔住，腦子嗡地一下空白了。
    她出國了？
    唐媽媽像是早就料到我的反應，慢悠悠喝了口咖啡，繼續道：
    “她脾氣倔，一定還會想辦法聯係你。可你要有自知之明。”
    “別讓她在執念裏越陷越深，別逼我成為那種電視劇裏‘惡毒家長’。”
    我喉結滾了幾下，說不出話。
    張澤始終沒說話，隻偶爾輕輕敲著桌麵，像是在忍耐什麽。
    唐媽媽繼續說：“那個公寓，是我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我不喜歡有別人的痕跡，明天你收拾一下，搬走吧。”
    我想說些什麽，卻一句都說不出來，隻能點點頭。
    唐媽媽站起身，順手拎起包離開，步伐幹淨利落。
    張澤也起了身。
    他走到我身邊，站定，慢悠悠地俯身看著我：“小白臉兒，放心。”
    他語氣不緊不慢，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未婚妻雖然出國了，但我會替她，好好照顧你的。”
    他特意把未婚妻三個字咬得很重，生怕我聽不懂一樣。
    我猛地抬頭，瞳孔一震。
    原來他是唐晴的未婚夫？
    他嘴角帶著一絲笑意，卻冷得像刀：“咱們學校見。”
    張澤說完也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咖啡廳的角落裏，指甲掐進掌心也毫無知覺。
    整個人就像被抽空了魂，身體在發冷，心卻沉到底。
    唐晴走了。
    而我，甚至連一點挽留的資格和機會都沒有。
    我知道，她一定不是自願的。
    她跟我說好要一起吃宵夜的。
    她跟我說好，要一起考清北大學的。
    她跟我說好……
    我低著頭，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曾經落在我生命裏的這片光，終究還是離我而去了。
    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不記得自己坐了多久。
    咖啡早就涼了，店裏放著慢悠悠的音樂，我卻怎麽都聽不進去。
    我掏出手機，撥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我愣了一下，又撥了一次。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她的號碼……已經注銷了。
    我拿著手機，像被雷擊中一樣怔坐原地。
    我從未想過，她會走得這麽突然。
    甚至連一個道別的機會，都沒留給我。
    我像丟了魂一樣，走回公寓。
    客廳燈還亮著，嵐姨還在睡著。
    我沒驚動她，隻是輕輕收拾起不多的東西。
    幾件衣服，一本試卷，一個唐晴給我的便簽本，還有她陪我看書時用過的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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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西不多，卻是我此生最溫暖的一段記憶。
    第二天一早，我帶著嵐姨離開了公寓。
    嵐姨問我：“小虎，唐晴呢？”
    我垂著眼睫，說：“她家裏有點事，要離開一陣。”
    嵐姨看了我一眼，沒有拆穿，隻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她看出來了，我情緒低落，魂不守舍，可她什麽都沒問。
    我去學校請了假，然後陪嵐姨一起在城裏找落腳的地方。
    現在我身上，隻有唐晴臨走前留下的兩千塊錢。
    中介那邊的房子，不是押一付三，就是離學校很遠，上學根本來不及。
    我隻能帶嵐姨，先找了家最便宜的小旅館落腳。
    標間，兩張床，八十塊錢一晚，沒窗戶，有點潮。
    我試著笑著說：“條件是差了點，但好在咱不用看別人臉色了。”
    嵐姨也跟著笑了笑，把我的書包放在床頭櫃上。
    “別著急，小虎。”
    她輕輕拍了拍我手背，“你明天回去上學，房子的事交給我，我一定能找到合適的。”
    我點點頭。
    這時候，我已經不能再多請假了，馬上就要高考了，每天都像在跟命運賽跑。
    下午，我帶嵐姨去了最近的手機店。
    花了五百塊，給她買了個二手智能手機，又辦了電話卡，教她怎麽打微信視頻、怎麽掃碼付款。
    剩下的一千五，我沒猶豫，全部塞進她包裏。
    “這錢怎麽都給我了？”嵐姨急了。
    “你拿著，我又花不了什麽錢。”我拉著她的手，語氣溫柔。
    嵐姨眼圈一下紅了：“小虎，是我對不起你，從小沒能給你一個好一點的家……”
    我打斷她：“別說這些。隻要我們好好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我知道自己說的是謊。
    唐晴走了，把我的心也帶走了。
    我的世界從此徹底黑暗了。
    當時的我隻顧著傷春悲秋，沒想到更慘烈的事情，已經在學校等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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