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夜幕降臨。
    涼州城外，兩萬大軍集結完畢，黑壓壓的一片，肅殺之氣直衝雲霄。
    趙軒一身玄色甲胄，騎在烏騅馬上，正準備下達出發的命令，兩道同樣身著戎裝的颯爽身影，騎著快馬來到了他的麵前。
    正是慕容煙和明月公主。
    “王爺，我也要去！”明月公主一改往日的怯懦，挺著胸脯，大聲說道。
    趙軒的臉當場就黑了。
    他看了一眼明月，又看了一眼她身旁一臉“理所當然”的慕容煙，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幾天，他算是領教了。
    這兩個女人，自從他那倒黴的洞房花燭夜之後，就跟連體嬰似的，天天黏在一起。
    吃飯一起，練武一起，晚上還睡在一張床上！
    搞得他這個名正言順的王爺、夫君，隻能天天獨守空房，連新婚妻子的手都沒再摸到一下。
    他好幾次想找機會一親芳澤，都被慕容煙那個女人用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給攪黃了。
    不是“軍情緊急，王爺當以大事為重”，就是“明月妹妹初來乍到，心中惶恐，我需日夜陪伴安撫”，說得那叫一個義正辭嚴。
    現在，竟然連上戰場都要打包一起了？
    “胡鬧！”趙軒沒好氣地嗬斥道，“戰場是你們女兒家該去的地方嗎？給本王老實待在城裏！”
    “憑什麽！”明月公主立刻反駁，她如今有了慕容煙撐腰，膽子大了不少。
    “我從小在草原長大，騎馬射箭哪樣比男人差了？”
    “慕容煙姐姐能去，我為什麽不能去！”
    “就是！”慕容煙在一旁幫腔，“明月並非嬌弱女子，讓她跟著，有我們照看，總比留在城裏安全。”
    “萬一我們走後，有宵小之輩作亂怎麽辦？”
    趙軒被這兩個女人一唱一和，堵得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看著眼前這兩個英姿颯爽，卻讓他頭疼不已的媳婦，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他能算計北夷王庭，能屠戮五萬鐵騎，能讓一眾驕兵悍將俯首帖耳，卻拿這兩個女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王爺，時辰不早了。”一旁的孟虎不明所以，還憨憨地催促了一句。
    趙軒深吸一口氣，咬著後槽牙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出發！”
    說完，他狠狠一甩馬鞭，不再看她們，心裏把慕容煙罵了不下八百遍。
    真是造孽啊！
    兩個老婆就沒水喝！
    以後本王還怎麽充實後宮，享盡豔福？
    ……
    大軍出發前，趙軒來到了地牢。
    潮濕陰暗的地牢裏，李承風被鐵鏈鎖著，形容枯槁，但那雙眼睛，卻依舊像狼一樣，充滿了不屈和恨意。
    “想通了沒有？”趙軒站在牢門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呸！”李承風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在地上。
    “趙軒，你這個見死不救的懦夫！”
    “我父若有不測，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父親會不會死，我不知道。”趙軒的語氣平靜無波。
    “但我知道，你若是去了山海關，你和你父親，就一定會死。”
    李承風一愣。
    “你以為山海關的守將是忠義之士？”趙軒冷笑一聲。
    “那邊是我大哥趙瑞的人，你跑去求援，對方表麵上滿口答應，背地裏立刻就會派人通知大蒙。”
    “到時候，你父親麵對的，就不是一個土扈部，而是大蒙的十萬大軍。”
    “你……”李承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大蒙圍你父親，本就是一招圍點打援之計。”趙軒的聲音如同地牢裏的寒風，一字一句地鑽進李承風的耳朵。
    “他們的目標，很可能不是你父親那三萬殘兵，而是我大盛精銳。”
    “你若到處求援，哭天搶地，隻會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孤夜城，正中他們的下懷。”
    “到時候，神仙也救不了你爹。”
    李承風徹底呆住了，他不是蠢人，趙軒這番話，瞬間點醒了他。
    他隻想著救父，卻從未想過這背後很可能藏有如此險惡的算計。
    “我關著你，不是要羞辱你，是怕你這個蠢貨，好心辦了壞事，親手把你爹送上絕路。”趙軒的語氣依舊冰冷。
    “一個連情緒都控製不住的將領，在戰場上，就是最大的累贅。”
    “打開牢門！”趙軒對身後的獄卒吩咐道。
    鐵鏈解開，李承風踉蹌著走出牢房，他看著眼前的趙軒，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羞愧，有震驚，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
    “本王現在要親率大軍，去端了百裏外大蒙的黑狼部。”
    “先收點利息，也順便告訴大蒙，本王對孤夜城那種窮地方，沒興趣。”
    趙軒看著他，“等打完了，本王就來個聲東擊西，悄悄領兵迂回，去救你爹。”
    “你，是留在這裏等消息，還是跟著本王，親手去為你的袍澤兄弟們報仇？”
    李承風怔怔地看著趙軒，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那裏沒有同情，沒有憐憫，隻有絕對的理智和不容置疑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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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終於明白了。
    眼前這個男人，不是懦夫，而是一頭比草原上任何猛獸都要狡猾、都要凶殘的過江猛龍。
    “撲通”一聲。
    李承風雙膝跪地，這一次，不再是哀求，而是心悅誠服。
    他重重地磕下一個頭，聲音嘶啞卻無比堅定。
    “末將李承風，願為王爺馬前卒，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
    月黑風高，殺人夜。
    兩萬涼州大軍，人銜草，馬裹蹄，如一道黑色的暗流，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趙軒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
    不遠處，慕容煙和明月公主並轡而行，兩人不知在聊些什麽，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與這肅殺的夜色格格不入。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了遙遠的前方，那片黑暗的草原深處。
    那裏，有涼州軍盯上的獵物。
    夜色如墨，草原上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
    淩晨時分。
    兩萬大軍在距離黑狼部營地十裏外的一處背風坡後悄然停下，如同一頭潛伏在暗影中的巨獸，收斂了所有的氣息。
    “軍師，情況如何？”趙軒翻身下馬，動作幹脆利落。
    諸葛明從黑暗中走來，手中拿著一張剛繪製好的草圖，壓低聲音道“王爺，都探明了。”
    “黑狼部約有一萬多人馬，仗著自己是大蒙王庭的直屬部落，平日裏驕橫慣了，營地外圍的哨探不過寥寥數人，形同虛設。”
    “此刻營中大部分人應該還在睡夢裏。”
    趙軒接過草圖掃了一眼，點了點頭，隨即轉身看向身後集結完畢的眾將。
    他的目光在躍躍欲試的孟虎、眼神凶狠的李承風、神情肅穆的羅成和韓江身上一一掃過。
    最後落在了並轡而立的慕容煙和明月公主身上。
    眉頭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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