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高平陵仲達巧設鎖魂局 宣陽門子元強控五方兵
    第一節：謀定高平 仲達巧設鎖魂局
    建興十二年正月初六，子時三刻，洛陽端門城樓籠罩在青紫色的霧氣中。司馬懿負手而立，望著東南方的高平陵，手中天命筆輕輕敲擊著城堞，發出空靈的回響。筆杆上的二十八星宿紋案此刻正泛著幽幽藍光，角宿、亢宿、氐宿……依次亮起，宛如將整片星空握於掌心。
    “父親，”司馬昭捧著鎏金匣走近，匣中“假節鉞”的鎏金在霧氣中剝落，露出的“奪核”二字仿佛活物般蠕動，“按您吩咐，已將三十具暗樁屍體沉入護城河鎮魂鏈，每具屍體都按‘北鬥七星’方位擺放，血氣正在匯聚。”
    司馬懿微微頷首，目光投向城西護城河。冰層下隱約可見鎖鏈浮動，每具骷髏符牌都纏著一縷紅絲，那是用暗樁精血染紅的“引魂索”。他忽然想起五十年前，初入曹操幕府時，曾隨曹操巡視銅雀台工地，親眼見過用童男童女奠基的場景。那時他問曹操：“此乃何苦？”曹操大笑道：“仲達啊，成大事者，焉能不借陰兵之力？”如今，他終於懂了。
    “侯吉，”司馬懿喚來心腹 ，“取《魯班經·陰宅篇》第三卷，用‘人中血’開卷。”侯吉渾身一顫，他知道“人中血”指的是眉間血，需用銀針刺入印堂取血。他顫抖著取出銀針，刺破自己眉心，鮮血滴在古舊的書頁上，頓時騰起一陣青煙，書頁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蝌蚪文。
    “這是‘鎖魂九宮陣’的破煞要訣，”司馬懿指著書頁上的圖文，“當年曹操盜梁孝王陵，用的便是此陣。九宮者，乾宮、坎宮、艮宮、震宮、中宮、巽宮、離宮、坤宮、兌宮，每宮對應一卦，暗藏生殺之機。”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城頭四角，“此刻侯吉已在四角布下‘九轉引魂香’，香燃三炷，便是曹爽魂歸之時。”
    高平陵方向，曹爽正與天子曹芳並轡而行。曹芳望著遠處山巒，忽然打了個寒顫：“大將軍，朕為何心下惶惶？”曹爽笑道：“陛下勿憂，不過是新春寒氣罷了。待祭祖完畢，臣請陛下獵白鹿取血，以祭宗廟。”他腰間玉玨隨馬蹄輕響，卻未注意到玉玨表麵已出現細微裂紋，如蛛網般蔓延。
    忽然，前軍大亂。曹爽抬眼望去，見百餘名老卒橫臥當道，盔甲上的“陷陣營”繡紋雖已褪色，仍可辨出“呂”字標誌。他皺眉道：“呂布舊部竟還有殘存？”話音未落，老卒們突然齊聲高唱：“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歌聲蒼涼悲愴，竟與曹操《蒿裏行》如出一轍。
    歌聲中，地麵突然裂開，九根青銅樁破土而出，樁頭刻著“困龍”二字，正是當年曹操用來鎮鎖龍脈的“鎮魂樁”。曹爽的踏雪烏騅被鎖在中央，四蹄陷入泥土，任它如何掙紮，也無法動彈。
    “仲達，你果然在此！”曹爽拔劍，卻見劍身已布滿綠鏽，劍鋒甚至出現缺口。他忽然想起，這把劍是三年前司馬懿所贈，當時司馬懿說：“此劍乃幹將莫邪後人所鑄，可斬奸佞。”此刻想來，竟是莫大的諷刺。
    司馬懿踏空而至，道袍上的星宿紋與青銅樁共鳴，形成一個巨大的星圖。“大將軍可知，為何你今日必敗？”他抬手一指曹爽腰間玉玨，“此玉乃當年袁紹府中舊物，袁紹敗亡時，其靈核便藏於其中。你貪其華美，日日佩戴，卻不知早已種下因果。”
    曹爽隻覺一陣眩暈，眼前閃過無數畫麵：前世他是寒門書生，因偷閱貴族藏書被打斷雙腿；今生他貴為大將軍，卻因貪婪無度，收受賄賂無數。玉玨中的黑氣如毒蛇般鑽入他的鼻孔，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權位、財富、美色，吾皆要之！”
    “看清楚了嗎，大將軍？”司馬懿揮動天命筆，空中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貪”字，“此乃你的靈核之相。今日，亮便以你為引，煉就‘人核戰屍’，以正天命！”
    第二節：血熔洛陽 曹爽驟變戰屍魔
    洛陽西市，醜時初刻，霧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嚴世咬碎第三顆靈核，嘴角流淌著混合靈核碎末的黑血，眼中的瘋狂更盛。他望著前方抱頭鼠竄的孩童，舔了舔嘴唇——那孩童身上散發的“純核”氣息，是最上等的燃料。
    “抓住他！”嚴世嘶吼著，甲士們如餓狼般撲向孩童。孩童母親死死護住孩子，被甲士一腳踢開，頭骨撞在青石板上，頓時腦漿四溢。孩童的哭聲戛然而止，嚴世扯出他的“純核”，放入嘴中輕輕一抿，露出陶醉的表情：“好甜……”
    街道兩側的店鋪紛紛緊閉門窗，但這並不能阻擋戰屍的步伐。一名老婦人在窗台擺放“驅儺”麵具，試圖驅趕邪祟，卻被戰屍一把抓住，“壽核”被扯出時，她臉上的皺紋瞬間加深，如同一朵迅速枯萎的花。
    太極殿內，青銅鼎中黑焰衝天，照亮了司馬師冰冷的臉。他望著鼎中的曹爽屍身，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有對父親權謀的敬佩，也有對眼前景象的恐懼。“父親，”他忍不住開口，“如此逆天而行，真的能成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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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懿瞥了他一眼，目光如刀：“子元，你可知‘天命’為何物？天命就是強者的意誌。當年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是天命；今日吾等‘煉人核以安天下’，亦是天命。”他抬手一揮，鼎中黑焰突然凝結成一隻巨手，將曹爽屍身抓起，緩緩放在殿中。
    屍身開始劇烈顫抖，皮膚下的青筋如蛇般遊走，最終在胸口匯聚成一個黑色的“奪核種子”圖案。曹爽的眼睛猛然睜開，瞳孔已完全變成黑色，口中發出低沉的咆哮。他的身體迅速膨脹，盔甲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胸前的貪狼鱗突然張開，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尖牙。
    “起來吧，”司馬懿輕聲說道，“去吞噬你應得的靈核，去完成你的使命。”
    曹爽戰屍緩緩站起，每一步都讓地麵裂開細小的縫隙。他走出太極殿，望向洛陽城的方向，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忽然，他張開巨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音中充滿了貪婪與毀滅的欲望。
    朱雀大街上，孫悟空終於看清了鎖鏈另一端的張合。當年在花果山，張合曾是他麾下“馬、流二元帥”的副將，因勇猛善戰被稱為“豹頭將軍”。“張合，你竟……”孫悟空握緊金箍棒，卻發現鎖鏈上的因果之力異常強大，棒頭剛觸及鎖鏈，便傳來一陣劇痛。
    “大聖，”張合的聲音沙啞而空洞，“五百年前，你大鬧天宮，卻丟下我等獨自迎戰天兵。今日，該還債了。”鎖鏈突然收緊，孫悟空隻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拉向戰屍群，他看見更多熟悉的麵孔：王雙、夏侯淵、李典……都是當年因他而死的將領。
    天蓬元帥按住翻滾的肚子，想起高老莊的往事。那時他貪吃懶做，強占民女，最終被孫悟空收服。此刻街角戰屍手中的炊餅，竟與高老莊“饅頭庵”的供品一模一樣，勾起了他最深的欲望。“不行，俺不能再貪了……”他咬緊牙關，卻感覺腹中饞蟲越爬越凶。
    金蟬子望著戰屍懷中的幼童，幼童眼中映出的舍身飼虎畫麵越來越清晰。他想起當年身為金蟬子，為求佛法真諦，不惜讓比丘承擔偷經之罪。此刻他終於明白，自己的“慈悲”不過是一種自私，一種對真相的逃避。“阿彌陀佛，”他輕聲誦念，“貧僧錯了。”
    第三節：玄武顯威 子元禦控五方兵
    宣陽門城頭，司馬師望著城下的四聖，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他輕撫玄武甲，夏侯惇的頭骨在甲胄中發出低沉的轟鳴，仿佛在訴說著當年的戰意。“天蓬元帥，”他的聲音中竟帶了幾分惋惜，“汝本是天河元帥，卻因貪念墮入輪回，如今還要因貪而死，何苦來哉？”
    天蓬抬起頭，看見司馬師眼中的幽綠鬼火，忽然想起當年在天庭，曾見過類似的眼神——那是在廣寒宮，他因貪慕嫦娥美色，被玉帝責罰時，嫦娥眼中的冷漠與疏離。“你懂什麽！”他怒吼道，“俺老豬的貪，是對這世間美好的向往！”
    司馬師搖頭：“向往？不過是占有欲罷了。”他抬手一揮，玄武甲口中噴出五道黑氣，分別向東、南、西、北、中五個方向飛去。片刻後，地麵裂開，五方陰兵破土而出：
    東方，東夷骨兵手持骨矛，身上繪著太陽圖騰，每具骨兵的頭骨上都插著一根羽毛，那是東夷部落的“巫祝之羽”；
    南方，南蠻屍將渾身纏著劇毒藤條，腰間掛著人頭骨製成的號角，號角聲響起時，空氣中彌漫著腐屍的氣味；
    西方，西戎鬼卒頭戴青銅獸麵紋麵具，手持曲刃彎刀，刀刃上還殘留著當年與秦軍作戰時的血跡；
    北方，北狄妖魂騎著冰狼，身上穿著用狼皮和人骨製成的盔甲，呼出的氣息瞬間凝成冰晶；
    中央，中洲怨魄排列成整齊的軍陣，他們穿著漢代的鎧甲，手中的環首刀上刻著“討逆”“平叛”等字樣。
    金蟬子見狀，急忙誦念《盂蘭盆經》：“願晝吉祥夜吉祥，晝夜六時恒吉祥……”然而陰兵們卻充耳不聞，反而隨著經文的節奏加快了步伐。他忽然發現，陰兵們的動作與司馬懿手中天命筆的揮動完全同步，原來這竟是一場巨大的“鎮魂舞”，以經文為號，以鮮血為引。
    卷簾大將望著逼近的陰兵，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他想起流沙河中，那些因他的沉默而死的冤魂。當年他在天庭擔任卷簾大將，因打碎琉璃盞被貶下凡，從此封閉了自己的內心，以為不說話就不會再犯錯。卻不知，他的沉默讓多少無辜之人失去了生命。
    “對不起……”他終於說出了五百年來說的第一句話，聲音沙啞如破鑼，“對不起……”
    話音未落，他腰間的佩刀突然發出清鳴，刀刃上的冤魂虛影紛紛點頭，化作光點消散。佩刀竟自行出鞘，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斬斷了纏在金蟬子頸間的鎖鏈。
    第四節：四聖遭困 因果鏈鎖五百年
    月過中天，四聖被困在宣陽門下，宛如四隻被蛛網纏住的鯤鵬。孫悟空望著鎖鏈上的“因果”二字，忽然想起菩提祖師曾說過：“世間萬物，皆有因果。你大鬧天宮，種下惡因，今日便要承受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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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他望向金蟬子，“俺老孫錯了。當年若不是俺逞強好勝，也不會連累這麽多兄弟。”
    金蟬子搖頭：“悟空，錯的不是你，是執念。”他輕撫胸前佛珠，每顆佛珠上都刻著一個“悔”字，“當年我因執念於佛法，讓比丘承擔罪名，今日才知，真正的佛法，不在經卷中，而在人心。”
    天蓬元帥忽然笑了：“你們看，俺老豬的肚子小了。”眾人望去，隻見他腹中饞蟲已化作一道青煙，飄向戰屍群。“原來，貪念的盡頭是放下。”他輕聲說道。
    就在此時，司馬師突然暴喝：“時辰已到，開爐！”
    洛陽城上空的烏雲徹底聚成熔爐形狀，爐底的鎮魂鏈發出耀眼的紅光，仿佛整個城市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煉爐。司馬懿揮起天命筆，筆尖指向四聖：“天蓬的食欲、卷簾的沉默、金蟬的慈悲、悟空的業火，今日皆要化作燃料！”
    然而，就在此時，端門方向的輦車突然發出萬道金光。車門緩緩打開，一位身著袈裟的僧人走出，手中握著的，正是“奪核杖”。司馬懿轉身，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你……你竟親自來了？”
    僧人微笑道：“仲達，別來無恙。當年你在靈山偷學‘奪核術’，貧僧便知你必有今日。”
    孫悟空驚訝地發現，僧人的麵容竟與司馬懿有幾分相似。“原來……原來你是……”
    “貧僧乃司馬懿的孿生兄弟，司馬孚。”僧人說道，“當年貧僧出家靈山，他卻踏入仕途，今日，便是我兄弟二人清算因果之時。”
    司馬孚揮手，奪核杖發出耀眼光芒，竟將司馬懿的天命筆震碎。“奪核術本是邪術，你用此術煉人核，隻會讓天下陷入更大的混亂。”他轉向四聖，“諸位，今日之劫，乃五百年前種下的因。若要破局，需以‘放下’為劍，斬斷因果。”
    金蟬子頓悟，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放下執念，願以今世功德，贖前世之罪。”他身上散發出金色光芒，因果鎖鏈紛紛斷裂。
    孫悟空舉起金箍棒：“俺老孫放下傲慢，願護天下蒼生！”金箍棒發出萬丈光芒，將所有戰屍震飛。
    天蓬元帥挺起胸膛：“俺老豬放下貪念，願從此清茶淡飯！”他腹中的饞蟲徹底消散，化作一道清風。
    卷簾大將握緊佩刀：“俺放下沉默，願以後直言敢諫！”佩刀發出龍吟，陰兵們紛紛後退。
    司馬師見勢不妙，欲驅動玄武甲逃走，卻被司馬孚用奪核杖定在當場。“子元，回頭是岸。”司馬孚說道。
    司馬師望著父親，又望著叔叔，眼中淚水滑落：“父親，孩兒累了……”話音未落，玄武甲轟然碎裂，夏侯惇的頭骨化作塵埃，隨風飄散。
    黎明時分，洛陽城恢複了平靜。四聖望著天邊的朝陽，心中感慨萬千。孫悟空忽然笑道：“師父，看來這因果，終究是能破的。”
    金蟬子點頭：“是的，隻要心懷善念，放下執念，因果亦可逆轉。”
    遠處，司馬懿的身影消失在晨霧中，留下一張血書：“人核雖毀，靈山猶存。因果循環，吾必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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