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滅盡妙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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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溶洞的出口並非通往陽光下的桃花鎮,而是一條傾斜向上、被巨大樹根盤踞的天然隧道。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腐爛花瓣的甜膩氣息,隱隱夾雜著一絲鐵鏽般的血腥味。墨辰一馬當先,斷刃警惕地掃過每一處陰影。
    林步歌雖已蘇醒,但腳步虛浮,額間那圈星芒龍紋黯淡了許多,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壓抑的嘶啞聲。
    媌靈悅緊隨其後,掌心逆命紋的灼熱感並未因林步歌的清醒而減弱,反而像一根燒紅的針,不斷刺探著她的意誌。
    “桃花鎮……”渡鴉抽動著鼻子,眉頭緊鎖,“這味道不對,太安靜了。”
    幽月指尖縈繞著一縷微弱的探查能量:“護盾感應……前方有強烈的生命能量殘留,但……很混亂,帶著深淵的汙染波動。”
    隧道盡頭的光線逐漸清晰,並非天光,而是一種詭異的、粉紫色的光暈。
    當眾人踏出隧道口的瞬間,饒是墨辰這般心如鐵石的人,腳步也為之一頓。
    眼前並非記憶中那個開滿桃花、溪水潺潺的安寧小鎮。
    粉紫色的光芒來源於鎮口那株巨大的老槐樹——它粗壯的樹幹上,無數扭曲的桃花競相綻放,花瓣卻是半透明的、流淌著粉紫色粘稠液體的形態,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甜腥。
    樹幹表麵,覆蓋著一層搏動的、如同巨大血管般的黑色脈絡,深深嵌入樹皮。
    槐樹周圍的地麵,密密麻麻插滿了斷裂的兵器、農具,以及……一些尚未完全腐爛的骸骨,骸骨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仿佛桃花瓣般的黴菌。
    整個鎮子籠罩在死寂之中,沒有炊煙,沒有人聲,隻有那些流淌著粘液的桃花在微風中發出“咕嘟咕嘟”的輕響。
    更遠處,曾經熟悉的房舍牆壁上,爬滿了同樣的黑色血管狀藤蔓,窗戶如同空洞的眼眶,凝視著闖入者。
    “深淵……把整個鎮子都變成了祭壇。”暗杖的聲音幹澀,他蹲下身,用匕首小心地刮下一點骸骨上的黴菌,“‘腐心桃瘴’,用生靈血肉和絕望滋養的深淵植物……它們在汲取地脈之力,供養那棵槐樹。”
    墨辰的目光死死鎖定在老槐樹上,麵甲下的呼吸變得粗重:“影之門……深淵在汙染‘影之門’!它們想強行扭曲通道!”
    “看那裏!”幽月指向槐樹根部。在盤根錯節的樹根縫隙間,隱約可見一個半人高的樹洞,洞口邊緣流淌的粉紫色粘液最為濃鬱,洞內漆黑一片,卻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吸力。
    洞口上方,樹皮被強行剝開,露出裏麵一個古老的、由星光符文構成的殘缺印記——正是墨辰之前令牌上龍紋剝落後露出的灰白金屬的紋路!
    “那就是影之門的印記!”墨辰握緊了斷刃,“必須淨化它,或者……摧毀它!否則一旦通道被徹底扭曲打開,深淵主力就能直接湧入龍骸墓!”
    “怎麽淨化?”渡鴉看著那些搏動的黑色血管和流淌的粘液桃花,頭皮發麻,“砍了這鬼樹?”
    “沒那麽簡單。”林步歌虛弱地開口,他扶著媌靈悅的手臂才勉強站穩,目光緊緊盯著樹洞,“影之門是龍骸墓力量在現世的投影,與地脈相連。
    強行摧毀,可能會引發地脈暴走,甚至提前驚醒‘寂滅之龍’的部分意誌……必須用‘星隕之血’和‘逆命之紋’的力量,引導地脈之力衝刷掉深淵的汙染,才能安全開啟或關閉它。”
    他看向媌靈悅:“我們……需要靠近樹洞。”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哢噠……哢噠……”
    四麵八方傳來密集的、如同昆蟲口器開合的聲音。
    隻見那些覆蓋在骸骨和牆壁上的“腐心桃瘴”黴菌,迅速膨脹、破裂,從中鑽出無數拳頭大小、長著鋒利口器和透明翅膀的飛蟲!
    它們通體粉紫,複眼閃爍著貪婪的紅光,如同被驚動的蜂群,鋪天蓋地地向眾人撲來!翅膀振動時,灑下細密的、帶著腐蝕性的粉紫色磷粉!
    “是‘噬魂桃蚋’!保護指揮使和鑰匙!”墨辰怒吼一聲,斷刃化作一片烏光,瞬間將衝在最前麵的幾十隻飛蟲絞成碎末,腥臭的汁液四濺。
    龍骸衛騎士們迅速結成圓陣,龍紋劍光交織成網,將飛蟲阻擋在外。
    渡鴉雙刀舞得密不透風,刀氣縱橫,將靠近的飛蟲劈落。
    幽月雙手結印,一層淡藍色的能量護盾籠罩住她和暗杖。
    媌靈悅將西風長槍往地上一插,槍身龍紋亮起,形成一道微弱的氣流屏障暫時阻擋磷粉。
    她反手拔出青魚劍,劍身泛起溫潤的青光。
    然而,麵對這如潮水般無窮無盡的蟲群,個人的力量顯得如此渺小。
    一隻漏網的桃蚋突破屏障,直撲林步歌的麵門!
    “小心!”媌靈悅想也不想,揮劍格擋。青魚劍精準地劈中飛蟲,但劍身上傳來的並非斬斷甲殼的觸感,而是一種詭異的吸力!那飛蟲被劈開的瞬間,身體爆開一團粉紫色的煙霧,煙霧中竟夾雜著一絲微弱卻尖銳的精神衝擊,直刺媌靈悅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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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媌靈悅悶哼一聲,眼前瞬間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麵:桃花樹下孩童驚恐的哭喊、被黑色藤蔓拖入地底的村民、林步歌父親林蒼瀾)在祭壇前絕望的背影……以及一個模糊的、由無數眼瞳組成的巨大漩渦!
    逆命紋劇烈灼燒,仿佛要掙脫她的掌心!
    “守住心神!”暗杖的聲音如同驚雷在她耳邊炸響,一枚冰涼的金屬片再次貼在她後頸,“桃蚋的磷粉和自爆蘊含心魘毒素!”
    媌靈悅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她瞬間清醒。
    她看到林步歌強撐著揮出一道微弱的金色氣勁,將另一隻靠近的桃蚋震開,但他自己也踉蹌了一下,嘴角溢出一絲暗金色的血液,額間龍紋的光芒又黯淡了幾分。
    “不能拖下去了!”墨辰的斷刃上已經沾滿了粘稠的蟲液,鎧甲被磷粉腐蝕得滋滋作響,“必須衝過去!”
    “我來開路!幽月,護住他們側翼!渡鴉,跟我斬斷那些惡心的藤蔓!”墨辰爆喝一聲,渾身氣勢猛然拔高,斷刃上鏽蝕的龍紋浮雕竟亮起血色的光芒,一股慘烈的殺伐之氣彌漫開來。
    他如同離弦之箭,悍然衝向蟲群最密集的老槐樹方向,所過之處,斷刃帶起腥風血雨,硬生生在蟲潮中犁開一條血肉通道!他不再閃避磷粉,任由其腐蝕鎧甲,目標直指那些纏繞在槐樹和房舍上的粗大黑色藤蔓!
    渡鴉怒吼著緊隨其後,雙刀化作絞肉機,專門斬向墨辰劈開的藤蔓根部。
    幽月則全力維持著護盾,緊緊護在媌靈悅和林步歌身邊,能量護盾在蟲群衝擊和磷粉腐蝕下明滅不定。
    “走!”媌靈悅攙扶著林步歌,青魚劍青光流轉,將漏網的零星桃蚋斬落。
    西風長槍被她用念力操控,在身周盤旋穿刺,槍尖龍紋每一次閃爍都能精準地點爆一隻飛蟲。
    她感覺到體內青魚劍的暖流與西風長槍的銳意在蟲群的壓迫下,竟開始嚐試著交融,一種既柔和又鋒銳的新力量在經脈中萌芽。
    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的蟲屍和滑膩的黴菌上,每一步都伴隨著精神衝擊的餘波和逆命紋的灼痛。
    林步歌的身體越來越重,呼吸如同破舊的風箱。
    但他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樹洞,眼中金黑交織的光芒劇烈閃爍,似乎在對抗著體內深淵侵蝕的蠢蠢欲動。
    終於,在付出了兩名龍骸衛騎士被桃蚋群淹沒、墨辰半邊肩甲徹底腐蝕脫落的代價後,眾人衝到了老槐樹下。
    近距離觀察,這棵被深淵汙染的巨樹更顯猙獰。
    流淌著粘液的桃花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樹洞內漆黑如墨,散發出冰冷刺骨的吸力,洞口邊緣的星光符文印記被粉紫色的粘液覆蓋了大半,光芒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就是現在!”墨辰背靠槐樹,斷刃拄地,喘息如牛,麵甲下淌下混合著血水和汗水的液體,他死死盯著林步歌和媌靈悅。
    林步歌掙脫媌靈悅的攙扶,踉蹌一步走到樹洞前。
    他猛地咬破自己的食指,暗金色的、仿佛蘊含著點點星輝的血液滴落。
    他沒有將血滴在樹洞上,而是猛地按在了自己額間那圈黯淡的星芒龍紋上!
    “以吾星隕之血……喚……先祖之息……”他的聲音嘶啞而莊嚴,每一個字都仿佛耗盡了力氣。
    額間龍紋吸收了血液,驟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金光中,隱約可見古老的星辰虛影流轉。
    與此同時,媌靈悅感到掌心的逆命紋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一股強大的吸力從樹洞傳來,仿佛要將她的靈魂都吸進去!她強忍著眩暈和劇痛,將手掌猛地按向樹洞上方那個被粘液覆蓋的星光符文印記!
    “嗡——!”
    當她的掌心接觸到冰冷粘液的瞬間,逆命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光芒!青紅交錯的紋路如同活了過來,瘋狂地蔓延、旋轉!覆蓋在符文印記上的粉紫色粘液如同遇到克星般,發出“嗤嗤”的聲響,迅速蒸發、消退!黯淡的星光符文被逆命紋的力量激活,重新亮起純淨的星辰光輝!
    兩股力量——林步歌額間龍紋引動的星隕血脈之力,與媌靈悅掌心逆命紋的鑰匙之力——在樹洞上方交匯、碰撞!一股無形的能量風暴以槐樹為中心轟然擴散!
    “吼——!”槐樹發出痛苦的、非人的咆哮,樹幹上的黑色血管瘋狂搏動,試圖反撲。
    那些流淌粘液的桃花紛紛凋零、炸裂,釋放出更濃烈的粉紫色毒霧和更多瘋狂的桃蚋!
    “頂住!”墨辰、渡鴉、幽月和僅存的龍骸衛騎士拚死抵擋著蟲群和毒霧的瘋狂反撲,為兩人爭取時間。
    媌靈悅感覺自己像抓住了一根燒紅的烙鐵,又像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逆命紋的力量貪婪地汲取著她和林步歌的生命力,同時瘋狂地衝刷著樹洞內深淵的汙染。
    她看到星光符文在逆命紋的引導下,投射出一道純淨的、由無數細密星辰組成的星圖,緩緩印向漆黑的樹洞!
    林步歌的身體劇烈顫抖,暗金色的血液不斷從口鼻滲出,額間龍紋的金光在抵抗深淵侵蝕和催動血脈的雙重壓力下,明滅不定,邊緣的黑色紋路又開始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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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死死支撐著,眼神卻異常堅定地看向媌靈悅。
    異變再生!
    樹洞深處,那股冰冷的吸力驟然增強十倍!
    一隻覆蓋著厚厚粘液、完全由無數細小眼瞳構成的巨大手掌,猛地從樹洞深處探出,抓向正在引導星圖的媌靈悅!手掌上每一個眼瞳都倒映著她和林步歌的身影,充滿了貪婪與惡毒!
    “小心!”林步歌瞳孔驟縮,想也不想,猛地將虛弱的媌靈悅撞開!他自己則完全暴露在那隻巨掌之下!
    “指揮使!”墨辰目眥欲裂,想要救援卻已來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
    “錚——!”
    一聲清越激昂的劍鳴響徹雲霄!一直被媌靈悅插在地上的西風長槍,槍身龍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一條威嚴的金色龍形虛影咆哮著從槍尖騰空而起,並非攻擊,而是化作一道凝實的金色流光,瞬間沒入了林步歌的背心!
    “呃啊!”林步歌身體劇震,額間龍紋瞬間被純粹的金芒充滿,那圈星芒邊緣的黑色被徹底壓製、驅散!
    一股磅礴而古老的龍威從他身上轟然爆發!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那隻手,此刻竟覆蓋上了一層細密的、半虛幻的金色龍鱗!五指成爪,帶著撕裂空間的鋒銳與無匹的力量,悍然迎向抓來的深淵巨掌!
    “噗嗤——!”
    金鱗龍爪與眼瞳巨掌轟然相撞!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如同滾油潑雪般的消融聲!金芒所至,那些惡毒的眼瞳紛紛爆裂、湮滅!巨掌發出一聲淒厲到極點的尖嘯,猛地縮回樹洞深處,隻留下幾截斷裂的、冒著黑煙的觸須在地上瘋狂扭動。
    而林步歌,在揮出這一爪後,身上爆發的金光迅速消退,覆蓋手臂的龍鱗虛影也瞬間消失。
    他如同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被驚魂未定的媌靈悅死死抱住。
    樹洞上方,純淨的星圖終於完全印入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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