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滅盡妙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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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樹洞內部,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蕩漾起一片深邃、旋轉的星璿。一股蒼涼、古老、蘊含著無盡星辰偉力的氣息,從中彌漫而出,瞬間驅散了周圍的粉紫色毒霧和桃蚋蟲群!
    老槐樹上搏動的黑色血管如同失去了活力般迅速枯萎、剝落,那些流淌粘液的詭異桃花也盡數凋零,隻剩下光禿禿的、布滿傷痕的枝幹。
    深淵對影之門的汙染,被暫時淨化、壓製了!一個通往龍骸墓真正入口的通道,在星圖的作用下,於樹洞內穩定成型!
    但代價是慘重的。
    林步歌徹底昏迷,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強行催動血脈加上抵禦深淵巨爪的反噬,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墨辰重傷,半邊身體被腐蝕得血肉模糊。
    龍骸衛騎士僅剩三人,人人帶傷。渡鴉和幽月也消耗巨大,暗杖更是臉色蒼白,顯然剛才維持眾人心神抵抗心魘毒素消耗不小。
    媌靈悅抱著昏迷的林步歌,看著眼前深邃的星璿通道,又看了看懷中少年毫無血色的臉,以及自己掌心依舊灼熱、卻似乎與林步歌血脈建立起更深層聯係的逆命紋,心中沒有絲毫開啟通道的喜悅,隻有沉甸甸的責任和無盡的憂慮。
    龍骸墓就在眼前,但深淵的陰影,也從未如此迫近。
    短暫的喘息後,眾人不得不麵對現實。
    墨辰強撐著處理傷口,命令幸存的龍骸衛騎士在槐樹周圍布下簡易的警戒法陣。渡鴉和幽月負責清理戰場,收集那些深淵觸須的殘骸——暗杖認為這些是研究深淵弱點的珍貴材料。
    媌靈悅小心翼翼地將林步歌安置在一塊相對幹淨的石板上。
    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額間龍紋黯淡無光,邊緣甚至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裂紋,之前強行催動血脈和抵禦深淵攻擊的反噬遠超想象。她嚐試著再次調動青魚劍的暖流輸入他體內,但效果微乎其微,仿佛他體內有一個巨大的空洞,正在吞噬著一切生機。
    “他的星隕之血……透支得太厲害了。”暗杖蹲在一旁,仔細檢查著林步歌的狀況,眉頭擰成了疙瘩,“就像一盞油燈,燈油快要燒幹了。
    強行催動血脈之力,又硬接了那深淵巨爪的反噬……情況比預想的糟得多。”他拿出之前在心魘回廊“撿”到的古籍殘頁,快速翻動著,“‘龍骸之核,星隕之血,逆命之紋,三者共鳴,可啟輪回之扉’……可現在龍骸墓尚未進入,龍骸之核的力量無法引動……”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媌靈悅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暗杖沉默片刻,目光掃過被深淵汙染後一片狼藉的桃花鎮廢墟:“或許……還有一個地方可能有線索。”他指向鎮子深處,一座相對完好、被黑色藤蔓纏繞了一半的古舊建築,“桃花鎮的土地廟。這種古老村鎮的土地廟,往往記錄著本地最原始的地脈圖譜和一些口口相傳的秘聞。深淵汙染了地脈,但廟宇本身或許還殘留著一些未被完全侵蝕的‘地脈記憶’。”
    墨辰包紮好傷口,聞言立刻道:“渡鴉,幽月,你們留下保護指揮使。
    暗杖,靈悅,跟我去土地廟。
    動作要快,深淵的反撲隨時會來!”
    土地廟比想象中更破敗。
    廟門早已腐朽倒塌,神龕上的土地神像被攔腰斬斷,上半身不知所蹤,下半身覆蓋著厚厚的黴菌。
    廟內充斥著一股濃重的黴味和殘留的深淵氣息。
    但正如暗杖所料,在廟宇後殿一麵相對完整的牆壁上,刻著一幅巨大的、線條古樸的石刻星圖!
    星圖的大部分區域已經被黑色的粘液和黴菌覆蓋,但中央一片區域,似乎被某種力量保護著,還殘留著清晰的刻痕。
    那片區域描繪的並非常見的星辰,而是三顆以特殊軌跡環繞運行的奇異光點,光點下方,是蜿蜒的地脈線條,其中一條主脈的源頭,正指向老槐樹的方向!
    “三辰歸位……”暗杖激動地撫摸著石刻上那三顆光點,“果然是‘三垣引星圖’的變種!這記載的是引導地脈星力穩定‘影之門’的古法!核心就是這三顆‘定星’的位置!”他立刻掏出紙筆,快速拓印下殘留的星圖。
    媌靈悅的目光卻被星圖角落一塊斷裂的石碑吸引。石碑大部分被埋在瓦礫下,隻露出一角,上麵刻著幾個模糊的古老文字。她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拂開灰塵。
    “……星隕……守……契……劫……”
    她輕聲念出,心頭猛地一跳。星隕?守契?劫難?這和林步歌的家族有關?
    “靈悅,快看這裏!”暗杖的聲音帶著震驚。他指著星圖下方一行幾乎被黴菌完全覆蓋的微小刻字,用匕首小心刮掉表麵的汙垢。
    “……龍骸之息,孕於星隕之脈……守墓之族,承其力,亦承其劫……逆命之紋,非鎖非匙,實為……平衡之楔……”
    “平衡之楔?”媌靈悅湊過去,“什麽意思?”
    “我明白了!”暗杖眼中精光爆射,激動地拍著大腿,“原來如此!逆命紋的作用不僅僅是鑰匙!它更重要的功能是‘平衡’!平衡龍骸之力與星隕血脈之間的衝突!林步歌家族的悲劇,不僅僅是因為深淵侵蝕,更是因為血脈中承載的龍骸之力過於龐大,而逆命紋作為‘楔子’一旦失衡或被腐蝕,血脈之力就會反噬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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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看向媌靈悅:“所以你能暫時壓製他體內的侵蝕!因為你的逆命紋是‘活’的,尚未被深淵完全標記,而且你似乎能引動某種溫和的力量青魚劍暖流)!古籍上說的‘三者共鳴’,可能並非直接開啟什麽‘輪回之扉’,而是指在龍骸之核附近,利用三者的力量重新‘楔入平衡’,穩定林步歌瀕臨崩潰的血脈!”
    這個發現讓媌靈悅心中燃起一絲希望。但墨辰潑了冷水:“道理或許如此,但龍骸墓內凶險萬分,指揮使的狀態撐得到那個時候嗎?而且,如何進入墓中核心,還是未知數。”
    就在這時,幽月急促的聲音通過傳訊符文在三人腦海中響起:“墨辰大人!有情況!西邊天空出現大量‘蝕骨鷲’!還有……地麵在震動!有大型深淵生物靠近!”
    三人臉色一變,立刻衝出土地廟。隻見西邊天際,黑壓壓一片如同烏雲般的巨大怪鳥正急速飛來,鳥喙閃爍著金屬寒光。同時,地麵傳來沉悶的轟鳴,遠處被藤蔓纏繞的房屋成片倒塌,煙塵中,隱約可見數個巨大、臃腫、如同肉山般的陰影正在逼近!它們每一步落下,都讓大地震顫!
    “是‘腐淵巨像’!深淵的攻城兵器!”墨辰倒吸一口涼氣,“它們的目標是影之門!想強行撞開通道!快回去!”
    眾人以最快的速度衝回老槐樹下。情況比想象的更糟。
    渡鴉和幽月正依托著槐樹和龍骸衛布下的簡易法陣,艱難地抵擋著空中蝕骨鷲的俯衝襲擊。
    這些怪鳥不僅喙爪鋒利,噴吐的酸液更是能腐蝕能量護盾。
    林步歌依舊昏迷不醒,被安置在法陣最中央。
    “它們數量太多了!法陣撐不了多久!”幽月臉色蒼白,維持護盾的能量消耗巨大。
    墨辰看著越來越近的腐淵巨像,又看了看昏迷的林步歌和深邃的星璿通道,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能等了!必須立刻進入龍骸墓!在裏麵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指揮使他……”一名龍骸衛騎士擔憂道。
    “我背他!”媌靈悅毫不猶豫,將林步歌小心地背在背上,用布條牢牢固定。
    “好!”墨辰點頭,“渡鴉,幽月,你們斷後,阻擋空中的蝕骨鷲!其他人,隨我進入通道!暗杖,你拿著星圖,進入後立刻尋找地脈走向和定星位置!”
    “明白!”暗杖緊緊攥住拓印的星圖殘片。
    “走!”墨辰低喝一聲,率先衝向樹洞內旋轉的星璿。
    媌靈悅背著林步歌緊隨其後,然後是幸存的龍骸衛騎士。
    暗杖在進入前,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這片被深淵蹂躪的土地,以及正在浴血奮戰的渡鴉和幽月,一咬牙也鑽了進去。
    星璿通道內並非實體,而是一片光怪陸離的流光隧道,身體仿佛失去了重量,被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牽引著向前。
    四周是飛速掠過的、扭曲的星辰光影和破碎的空間碎片,偶爾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脈絡在流光深處搏動,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
    “不要看那些脈絡!”墨辰的聲音在流光中顯得有些失真,“那是‘寂滅之龍’力量逸散的軌跡,看久了會迷失心智!”
    媌靈悅緊緊護住背上的林步歌,逆命紋在進入通道後變得異常平靜,仿佛回到了母體。
    她能感覺到林步歌微弱的呼吸拂過她的脖頸,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活下去,帶他找到平衡的方法!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許久。前方出現了一個穩定的光點,牽引力驟然增強!
    “出口!”墨辰低喝。
    眾人如同被拋出水麵,瞬間脫離了流光通道,重重地落在了一片堅硬、冰冷的地麵上。
    光線驟然昏暗。一股混合著岩石塵埃、古老金屬鏽蝕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如同巨獸沉睡般沉重壓抑的氣息撲麵而來。
    媌靈悅穩住身形,警惕地環顧四周。
    他們身處一個巨大得難以想象的地下空間。
    腳下是平整的、刻滿複雜符文的黑色石板,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頭頂是望不到頂的黑暗穹窿,偶爾有零星的、散發著幽藍色冷光的礦石鑲嵌在岩壁上,如同夜幕中的寒星,勉強照亮周圍。巨大的、形態怪異的石柱如同巨獸的肋骨般聳立著,支撐著這片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空間。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濕氣和一種……仿佛凝固了時間的死寂。
    “這裏……就是龍骸墓?”一名龍骸衛騎士的聲音帶著敬畏與戰栗。
    暗杖立刻展開拓印的星圖,對照著四周的環境,又趴在地上仔細感受著地板的微弱震動:“沒錯!地脈的流向……還有那殘留的星力波動……這裏絕對是龍骸墓的外圍!看!”他指向遠處黑暗中一個隱約的輪廓,“那像不像星圖上標注的第一個‘定星’位置?那應該是一座古老的星盤祭壇!”
    順著暗杖所指,眾人隱約看到在極遠處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個高出地麵的圓形平台,平台上隱約有金屬的冷光反射。
    然而,沒等他們鬆一口氣。
    “哢嚓……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從四周的黑暗中密集地響起。
    借著幽藍礦石的微光,眾人駭然看到,那些聳立如肋骨般的巨大石柱陰影下,無數慘白的、扭曲的、仿佛由各種生物骸骨強行拚湊而成的怪物,正緩緩站起!它們的眼窩裏燃燒著幽綠色的魂火,下頜骨無聲地開合著,手中握著由巨大獸骨磨製的粗糙武器。
    而在更深的黑暗中,兩點猩紅如燈籠般的巨大光芒緩緩亮起,伴隨著沉重如悶雷的腳步聲,一個龐大到遮蔽了遠處星盤祭壇輪廓的恐怖陰影,正一步步向他們逼近!那陰影散發出的威壓,遠超之前的腐淵巨像!
    龍骸墓的守護者,蘇醒了。
    逃亡並未結束,而是踏入了一個更加古老、更加致命的狩獵場。
    媌靈悅握緊了青魚劍,感受著背上林步歌微弱的生命氣息,目光堅定地望向那黑暗中亮起的猩紅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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