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清跪坐在那，一雙眼眸偷偷地打量著眼前的男子，心中卻翻江倒海，充滿了無盡的困惑。
    很奇怪。
    這位前輩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他怎麽會知道宸雲皇朝？
    又怎麽會知道，她們這一脈，從祖輩開始就有一個向西尋找一人的執念？
    這些事情，是林家最核心的秘密，代代單傳，除了母親和祖母，她從未對第三個人說起過。
    這位前輩卻能一語道破。
    一個讓她心神劇震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從心底冒了出來。
    難道...
    難道他就是祖上世世代代，耗盡心血都要尋找的那個人？
    可是，不對。
    林清清的心中，瞬間又升起了強烈的自我否定。
    樣貌對不上！
    在她的家族中，一直供奉著一副畫像。
    那是她們林家一脈要尋找的先祖，也是那位傳說中一手締造了宸雲皇朝的無上存在的畫像。
    她自小便看那副畫像長大，畫像上的人，眉眼溫潤，氣質飄然，宛如天上的謫仙，溫婉如玉，讓人見之忘俗。
    可眼前的這位前輩，雖然實力深不可測，氣息淵渟嶽峙，令人本能地敬畏。
    但他的樣貌，卻隻能用“普通”二字來形容。
    那是一張極為平凡的臉，五官端正，卻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這樣的麵容，若是放在人海之中，恐怕轉瞬就會被淹沒，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在她腦海中不斷交織、碰撞，讓她愈發混亂。
    她哪裏知道。
    以陸雲如今的境界，返璞歸真，改換容貌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她所看到的，不過是一張刻意為之的平凡假麵罷了。
    陸雲看著她，平靜的眸子裏沒有絲毫波瀾，隻是淡淡開口問道：“你可願追隨於我？”
    林清清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她沒有絲毫猶豫，幾乎是本能地用力點頭，生怕慢了一瞬，眼前這位前輩就會改變主意。
    “奴家...晚輩願意！晚輩願意！”她聲音都有些發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激動。
    她心裏無比清楚。
    這位前輩救了自己，對自己似乎並無惡意。
    一位實力深不可測，極可能是金丹真人的前輩願意收留自己，這是何等天大的機緣！
    自己流落到此地，名為侍女，實則與草芥無異，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今日若非前輩出手，自己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如今有這樣一根通天徹地的巨木可以依靠，她又怎會拒絕？
    在這座仙城掙紮多年，她比誰都明白，金丹真人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麽。
    那是在整個九羽帝朝都算得上一方豪強，是無數修士終其一生都隻能仰望的存在！
    “好。”
    陸雲見她答應，便不再多言，從蒲團上站起身。
    他甚至沒有開門，隻是一道淡漠的神念傳了出去，通知了此地的主人。
    下一刻，幻月真人便已悄然出現在門口，姿態愈發恭敬，躬身道：“道友。”
    “此人我帶走了。”陸雲的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道友能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幻月真人連忙應道，沒有絲毫異議。
    陸雲點了點頭，帶著林清清徑直向外走去。
    離開了紅塵渡，陸雲並未返回自己城外暫居的洞府。
    他直接祭出一道看似尋常、速度卻快得驚人的遁光，裹挾著身側還處在恍惚中的林清清，徑直朝著辰陽仙城的方向飛去。
    三十年了。
    陸雲心中一片平靜。
    自當年離開辰陽仙城，一晃已是三十載光陰。
    也不知自己一手創建的丹心閣，如今怎麽樣了。
    還有蘇晚晴和雲袖那兩個丫頭，修為是否有所精進？是否安好？
    陸雲的腦海中，又浮現出另一道身影。
    宋家嫡女，宋玉。
    陸雲帶著林清清，化作一道流光，朝著辰陽仙城的方向急速飛去。
    遁光之中，陸雲的眼神平靜而深邃，思緒卻已飄遠。
    三十年了。
    自當年離開辰陽仙城，一晃，已是三十載光陰。
    也不知自己一手創建的丹心閣，如今怎麽樣了。蘇晚晴和雲袖那兩個丫頭，修為是否有所精進？是否安好？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另一道清冷的身影。
    宋家嫡女，宋玉。
    當年，她曾許諾，供自己驅使五十載。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開始了。
    眼看著辰陽仙城的輪廓在天邊浮現，陸雲的飛行速度漸漸放緩。
    他心念一動，周身骨骼發出一陣細微的劈啪聲響，麵部輪廓也隨之發生變化。
    不過是短短一瞬，那張在紅塵渡中普通平凡的麵容便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溫潤如玉，氣質飄然的青年麵孔。
    這，才是他本來的樣貌。
    “偽裝成金丹期，應該差不多了。”陸雲心中喃喃自語。
    三十年。
    三十年時間，從築基突破到金丹。
    這個速度，雖然在尋常修士看來堪稱神速，但放在整個修仙界，卻也並非絕無僅有，不至於太過驚世駭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一旁的林清清，從始至終都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她忽然感覺到身旁的氣息發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變化。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
    隻一眼，她整個人便如遭雷擊，徹底呆住了。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溫潤的眉眼，飄然的氣質...
    這張臉，分明和她從小看到大的那副家族供奉的畫像，一模一樣！
    是他！
    真的是他！
    那個她們林家世世代代，耗盡心血，跨越無盡山河都要尋找的人！
    林清清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在這一刻“撲通、撲通”地瘋狂跳動起來。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陸雲的側臉，震撼到無以複加。
    從小到大，她聽過太多關於他的傳說。
    在宸雲皇朝，一代代的說書先生，早已將這位開國先祖的事跡演繹成了神話。
    一人平定百年亂世，開創不世皇朝。
    那是一個時代的傳奇，是無數人心中的神隻。
    可是。
    當她真正踏入這修仙界，見識了修行的殘酷後，她心中的神話也曾動搖過。
    她想過。
    當年的先祖陸雲離開宸雲皇朝時，不過是凡俗武道的化境，對應修仙，也隻是煉氣後期。
    而煉氣後期想要築基，何等艱難？
    百中無一！
    更何況，一百多年過去了，時間是最無情的刻刀，即便僥幸築基，壽元快要到了盡頭。
    或許，他早已化作一抔黃土。
    這個念頭，曾讓她感到無比失落。
    然而今日一見。
    這一如百餘年前的麵容氣質，歲月竟未在他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她終於知道，何為傳說，何謂天驕！
    真正的天驕，並不會因為換了一個更廣闊、更浩瀚的天地就變得黯淡無光。
    不！
    他們隻會綻放出更加璀璨，更加耀眼，更加讓世人難以直視的光芒！
    即便是在這天才輩出、強者如林的修仙之地，他也依舊是那般...卓爾不群，淩駕於眾生之上！
    這一刻，林清清心中再無懷疑，隻剩崇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