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心中並無波瀾。
    於他而言，這本就是一場交易。
    水瑞家拿出靈晶，他則庇護水瑞家，並許其一個未來。
    至於那些風言風語，不過是些鼠目寸光之輩的雜音罷了，他根本不屑於理會。
    他拿多少，日後十倍、百倍還給這水瑞家便是。
    一份投資，一份回報。
    因果分明，僅此而已。
    ...
    與此同時。
    水瑞家，議事大殿。
    大殿古樸而肅穆，滄海老祖端坐於上首。
    他的下方兩側，則坐著十餘位水瑞家的核心長老，皆是族中嫡係，手握實權。
    此刻，大殿內的氣氛卻顯得有些凝重。
    “老祖！”一名鷹鉤鼻老者率先開口，他叫水瑞鴻，是水瑞明一脈的長輩，在族中威望頗高。“為了一個外姓女婿，便要掏空我族的靈晶，此事...萬萬不可！”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
    “是啊，老祖。”另一名長老立刻附和道，“數千萬靈晶，這是何等龐大的一筆數目？我水瑞家積攢了數百年，才有今日的家底。怎能如此草率？”
    “陸雲此子，天賦的確是高，我等也承認。可他畢竟是外人！”又一位長老皺著眉，沉聲道，“人心隔肚皮，誰能保證他日後不會反噬我族？這等於是將家族的命脈，交到了一位外人手上！”
    殿內頓時響起一片議論之聲，你一言，我一語，幾乎都是反對之聲。
    “我兒瑞明，如今也已是初境，正在為衝擊紫府打基礎，處處都需要靈晶。”
    一位麵容姣好但此刻卻滿是愁容的中年美婦開口，她正是水瑞明的母親，“這些靈晶，若是用在自家孩子身上，未來足以培養出數位紫府境，讓我水瑞家實力大增。為何要全部押在一個外人身上？”
    “說得對！明兒的天賦，大家有目共睹，是我水瑞家未來的希望！我們應當將資源傾斜給自家的天才，而不是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
    這些長老，都是家族的既得利益者。
    他們無法理解滄海老祖的決定。
    滄海老祖端坐於上首，他隻是任由這些長老們將心中的不滿與擔憂盡數宣泄出來。
    直到大殿內的聲音漸漸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他才緩緩抬起眼皮。
    “說完了？”
    鷹鉤鼻長老水瑞鴻沉聲道：“老祖，我等也是為了家族著想，還請老祖三思！”
    “三思？”滄海老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們隻看到了那數千萬靈晶，卻沒看到陸雲真正的價值。”
    “他的價值，我們承認。”水瑞鴻據理力爭，“五百五十丈的紫府，萬年罕見。可這隻是潛力，不是實力！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掏空家族的現在，這無異於一場豪賭！”
    “豪賭？”滄海老祖忽然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絲眾人無法理解的意味。
    “你們可知，老夫為何會答應他？”
    眾人不語，皆是看著他。
    滄海老祖的目光落在了那麵容愁苦的中年美婦身上，緩緩道：“你們隻知陸雲根基雄厚，卻不知...他已經掌握了《滄瀾劍訣》。”
    此言一出，大殿內先是一片寂靜。
    隨即，便是轟然的議論聲。
    “什麽？《滄瀾劍訣》？”
    “這怎麽可能！那是我水瑞家老祖宗留下的至高傳承，數千年來，無人能夠入門！”
    水瑞鴻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老祖，此事可不能開玩笑！他才得到劍訣幾天？”
    “不錯。”滄海老祖點了點頭，聲音平淡，“就是幾天時間。他不僅入門了，而且已經能引動十五份界海之力，將其盡數融入劍招之中。”
    “他當著我的麵，一劍，便粉碎了演武堂那麵百丈厚的玄鐵壁。”
    嘶——
    大殿之內，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所有長老的臉上都寫滿了震撼。
    幾天時間，便將他們水瑞家數千年無人能成的劍訣練到如此地步？
    這是何等恐怖的悟性！
    這已經不是天才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然而，震撼過後，依舊是猶豫。
    水瑞鴻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固執道：“即便如此...他依舊是外人！
    老祖，人心難測！我們給了他靈晶，他若是一走了之，我們水瑞家怎麽辦？
    若是他日後修為大成，反過來吞並我族，我們又該如何？”
    “外人，外人...”滄海老祖喃喃自語，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失望。
    “守著這些財富，你們就心安了嗎？”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帶著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我們水瑞家，已經多久沒有出過驚才絕豔的人物了？守著這點家底，又能守多久？是等著家業慢慢衰落，被其他家族蠶食，還是等著哪一天，被一個更強大的勢力，連人帶財，一口吞下？”
    “到了那時，這些靈晶，這些家業，終究還是拱手讓人！”
    滄海老祖站起身，目光如炬。
    “我資質平平，你們都知道。當年能僥幸突破到紫府境，靠的不是天賦，而是一種直覺！對機緣、對危險的直覺！”
    “這麽多年，我的直覺從未錯過。”
    他環視眾人，一字一頓，聲音鏗鏘有力。
    “而這一次，我的直覺告訴我，陸雲，就是我們水瑞家百年、乃至千年以來，最大的一次機緣！”
    “錯過了他，我水瑞家，將再無崛起的希望！”
    一番話，說得殿內眾人啞口無言。
    良久，滄海老祖坐回原位，緩緩道：“多說無益。此事，投票表決吧。”
    他看著眾人，神色恢複了平靜：“同意拿出靈晶的，舉手。”
    殿內一片沉寂。
    片刻後，有三三兩兩的長老，在猶豫中緩緩舉起了手。
    這些人，大多是平日裏與滄海老祖關係親近，或是思想更為激進的。
    但反對者，依舊占了大多數。
    水瑞鴻等人嘴角甚至已經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最終，點算下來，同意的五票，反對的七票。
    “老祖，你看...”水瑞鴻正要開口。
    滄海老祖卻直接打斷了他，淡淡道：“我還沒投。”
    說著，他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手。
    水瑞鴻冷笑一聲：“老祖，就算加上你，也不過六票，依舊是少數。”
    “是嗎？”滄海老祖看著他，眼神深邃。
    “按照族規，老夫作為族長，一人，占三票。”
    話音落下。
    整個大殿，死一般的寂靜。
    水瑞鴻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五票，加上滄海老祖的三票，便是八票。
    八票對七票！
    以一票的微弱優勢，決議通過！
    “老祖！你這是獨斷專行！”水瑞鴻猛地站起，怒聲道。
    “這是族規。”滄海老祖看都未看他一眼，隻是平靜地宣布，“此事，就這麽定了。”
    “哼！”
    水瑞鴻臉色變幻數次，最終也隻能重重一甩袖袍，帶著他那一脈的幾位長老，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殿。
    其餘幾位反對的長老，也都是麵色難看，相繼告辭。
    偌大的議事大殿，氣氛，不歡而散。
    ...
    翌日清晨。
    天光微亮，晨霧尚未散盡。
    滄海老祖獨自一人，來到了陸雲的住處。他的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眼神卻前所未有的堅定。
    沒有多餘的寒暄。
    滄海老祖翻手間，一枚樣式古樸的空間戒指便出現在掌心，遞給了陸雲。
    “這裏麵，是七千五百萬靈晶。”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很平穩，“還有一些我水瑞家曆代珍藏的寶物，加起來，勉強算作八千萬靈晶。”
    他看著陸雲，緩緩補充道：“這已經是我水瑞家，能拿出的所有了。”
    一句話，分量重如山嶽。
    陸雲接過戒指，神識一掃。
    戒指內的空間極大，靈晶堆積成一座座小山，濃鬱的靈氣幾乎要化為實質，氤氳流轉。在靈晶山旁，還靜靜躺著幾件流光溢彩、氣息不凡的寶物。
    他收回神識，抬起頭，看向眼前這位將整個家族命運都押在自己身上的老人。
    陸雲讚歎一聲。
    “滄老，好大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