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朱大海重重地歎了口氣，臉上的熱情和炫耀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敬畏。
    他看著那血色殘月，眼神複雜。
    “誰也不知道那隻‘眼睛’徹底閉上之後，會發生什麽。”朱大海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茫然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了。
    “有人猜測，當它完全閉合，大荒將陷入永恒的黑夜，再無一絲光明，萬物凋零。”
    “也有人說，那是末日的預兆，是整個世界的終結。”
    永夜？
    末日？
    陸雲沒有再說話。
    他隻是再次抬頭，默默地凝望著天穹之上的那一道血色殘月。
    億萬年前，它曾是圓滿的血月。
    而現在，它隻剩下了一道纖細的月牙。
    如果那個傳說是真的...
    那是否意味著，在過去的無盡歲月中，這隻眼睛，已經閉上了絕大部分？
    而現在，它還在繼續閉合。
    當它徹底閉上的那一刻...
    陸雲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寒意。
    看著陸雲那凝重的神情，朱大海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打破了這沉悶的氣氛。
    他用力拍了拍陸雲的肩膀，一副“你太多慮了”的模樣。
    “雲溪兄，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朱大海笑道，“殘月也好，眼睛也罷，這都是些太過遙遠的事情。根據那些大人物們的推算，它要徹底閉上，怎麽著也還得有上億年呢！”
    “上億年？”陸雲一怔。
    “是啊！”朱大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上億年呢！那時候你我早就化成灰了，和咱們這些小修士，實在是沒什麽關係。想這些，還不如想想怎麽在這大荒賺靈晶來得實在。”
    陸雲聞言，緩緩點頭。
    隨著思緒回轉，陸雲這才開始真正打量四周。
    他這才發現，他們腳下所站立的這座傳送陣，僅僅是這片廣闊無比的石台上，數萬座一模一樣的傳送陣中，毫不起眼的一個。
    這座巨型平台懸浮於高空，而那座巍峨的巨城，就在他們腳下方的無盡大地上。
    陸雲神識悄然散開，卻隻覺一股無形的法則之力籠罩天地，他的神識竟被壓製得隻能延伸出數千米遠。
    這讓他心中一凜，對大荒的認知又深刻了一分。
    不過，即便神識受限，單憑目力，他也能做出預估。
    這座視野盡頭的巨城，規模之浩瀚，遠超他見過的任何一座城池。
    城中建築鱗次櫛比，無數氣息交織匯聚，其中凡人與修士混居，恐怕至少居住了數億人口。
    一道道流光，在城市與平台之間穿梭不息。
    有通體銀白、長達千丈，宛如空中樓船的公共飛舟，平穩地接送著大量修士。
    也有小巧玲瓏、迅捷如電的私人飛舟，劃過優美的弧線。
    更有駕馭著各種奇異靈獸的修士，呼嘯來去，形成了一片繁忙而有序的空中景象。
    目光越過巨城，投向更遙遠的城外。
    那是規劃得整整齊齊的巨大田野，一望無際。
    田野中種植的，並非凡人五穀，而是一株株靈光閃爍的靈草、靈藥。
    無數金屬傀儡正在田間地頭規律地勞作著，播種、澆灌、除草、收割，井然有序，不知疲倦。
    看到這一幕，陸雲心中唯有感歎。
    這，才是真正的修仙文明啊。
    看著陸雲臉上那份難以掩飾的震撼，朱大海臉上的笑容愈發得意，他挺了挺肚子，帶著幾分炫耀的語氣說道：“雲溪兄，看傻眼了吧？這裏，便是‘黑岩城’，咱們天幽界州的第三等級城池。”
    陸雲靜靜聽著。
    “第三等級？”他心中一動，僅僅是第三等級的城池，便有如此浩瀚之景，那更高等級的城池，又該是何等模樣？
    “不錯。”朱大海點了點頭，目光望向那座無邊無際的巨城，眼神中也帶著一絲向往和敬畏，“別看這黑岩城好像了不得，可在整個天幽界州，它根本排不上號。”
    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我們整個天幽界州，名義上都歸一個至高無上的勢力所統治——太虛神庭。”
    朱大海繼續道，“不過，天幽界州實在是太過浩瀚，疆域無垠，就算是神庭也無法直接管轄每一寸土地。所以，自古以來，采取的都是分封製度。”
    “分封？”
    “嗯。”朱大海解釋道，“神庭高高在上，將廣袤的疆域分封給一個個頂尖的強大宗門、古老世家。這些勢力，便是各自疆域的王，代神庭牧守一方。”
    “而城池的等級，便是由此而來。”
    朱大海伸出手指，在空中虛劃著，似乎在勾勒一幅宏偉的藍圖。
    “在天幽界州的最核心，由太虛神庭直接掌控的那座至高神城，名為‘太虛城’，是獨一無二的第九等級城池，也是最高等級。”
    “往下，便是那些最頂尖的的宗門。他們宗門所在的核心主城，便是第八等級的城池。”
    “再往下，是實力稍弱一些的強大宗門，他們的主城，是第七等級。”
    “一級一級地往下，以此類推。”朱大海收回手，指了指腳下方的黑岩城，咧嘴笑道：“而我們這座黑岩城，便是由一個名為‘真陽門’的宗門所掌控。
    真陽門，在整個天幽界州，也隻能算是一個中等偏下的宗門，所以它的主城，便是這第三等級的黑岩城。”
    朱大海嘿嘿一笑，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了。
    “不過，雲溪兄也不必妄自菲薄。”他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傲，“我們紫府修士，在這大荒雖然算不上什麽頂尖人物，卻也勉強算得上是中堅力量了，有了一定的地位。”
    他指了指腳下的黑岩城：“就拿這黑岩城來說，掌控此城的真陽門，門主便是一位金丹境真人。”
    “金丹真人...”陸雲心中一動。
    金丹境，在大荒，也僅僅隻能掌控一座第三等級的城池。
    “不瞞雲溪兄，在下不才，正是在這真陽門中擔任一名客卿。”朱大海挺了挺本就滾圓的肚子，臉上滿是自得，“雲溪兄你初來乍到，若是還沒想好去處，有沒有興趣隨我到真陽門看看？雖隻是個中等宗門，但入門的待遇可不差。”
    陸雲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多謝朱兄好意，我還有些私事要辦，下次吧。”
    “也好，也好。”朱大海倒也不強求，很是爽快地點頭，“那咱們留個聯係方式，日後在黑岩城，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雲溪兄盡管開口。”
    說著，朱大海手腕一翻，掌心便多出了一麵約莫巴掌大小、通體溫潤如玉的白色令牌。他指尖亮起一抹微光，在令牌上輕輕一點。
    陸雲目光落在那令牌上，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是...”
    看到陸雲的神情，朱大海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雲溪兄你是第一次來大荒！”他哈哈一笑，舉起手中的白色令牌，解釋道，“雲溪兄，你從咱們那種小世界來，肯定沒見過這個。”
    “這東西，名叫‘太虛令’。”
    朱大海的神情變得鄭重了幾分，帶著一絲敬畏。
    “是太虛神庭煉製，並在整個天幽界州推行的法器。”
    “太虛神庭？”陸雲記下了這個名字。
    “對！”朱大海點頭，“我跟你說，這可不止是傳訊那麽簡單。它用處可大了去了！”
    他興致勃勃地介紹起來：“這令牌內部自成一片微小空間，可以記錄身份，連接神庭遍布各地的‘天網’
    查閱一些公開的情報，比如各大宗門的介紹、一些基礎的靈藥圖鑒、妖獸信息等等。
    甚至還能在各大城池的商會中直接用它進行靈晶交易，方便得很！”
    陸雲靜靜聽著，心中卻是掀起了波瀾。
    記錄身份、連接網絡、查閱信息、支付...
    這太虛神庭，竟然將修仙文明發展到了這等地步。
    這已經不僅僅是個人偉力，而是一種體係，一種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