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術治鬼上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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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出,阿漓忍不住笑出了聲。
    韓談明顯一愣,那張平日裏冷若冰霜的臉上居然閃過一絲局促,猶豫片刻後,他終於點了點頭:"遵命。"
    鄧起撫掌大笑:"好!這下我們可有趣多了!"他轉向李明衍,眼中充滿好奇,"不過,大人,你還沒說你和張良國相互相說了什麽呢。"
    李明衍整了整衣襟,看了看身邊的眾人,語氣變得嚴肅:"我告訴張良,中庶子莊忠,意欲通秦且已有行動,請他留心,或許可以抓住把柄扳倒他。"
    此言一出,韓談猛地勒住馬韁,眼睛瞪得溜圓,臉色刹那間變得鐵青:"什麽?那個狗閹人,竟然想叛國!"他咬牙切齒,手握長劍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我回新鄭必請國相允我殺之!"
    韓談那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讓眾人都愣了一下。那雙冷靜疏離的眼睛,此刻竟燃起了熾烈的怒火,宛如深潭中忽然噴湧而出的烈焰。
    "哎,你看看,"鄧起瞥了韓談一眼,捂嘴笑道,"你和我們聊天多說幾句多好。之前一言不發,現在說起話來倒是痛快"
    韓談冷哼一聲,臉色陰沉下來,目光重新變得冷峻。他向後退了兩步,似乎覺得自己方才的失態有些不妥。
    阿漓將一縷被風吹亂的青絲別到耳後,好奇地問道:"那小國相說什麽?"
    李明衍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張良比我看得通透和深遠。他說莊忠叛國之心,他早有覺察,隻是一直沒有確鑿證據,不便於打草驚蛇。而且他還說,"李明衍語氣一頓,"扳倒了莊忠,還會有其他人。"
    "什麽叫還會有其他人?"阿漓皺起秀眉,一臉不解。
    李明衍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長久的沉思。遠處,一群山雀掠過天空,發出清脆的鳴叫。他忽然抬頭,目光掃過眾人:"你們覺得韓王如何?"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阿漓和鄧起都是一愣,韓談也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你們眼中,韓王是聰慧,還是愚笨?"李明衍繼續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
    韓談聞言,立刻挺直了腰背,語氣堅定:"我韓王天資聰穎,英明強幹,怎麽可能愚笨!"他說話時雙手緊握著韁繩,顯然對李明衍的問題有些不滿。
    李明衍緩緩點頭,仿佛聽到了預料之中的回答:"我也認為韓王並不愚笨,那麽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們這些人半個月就能看出這個中庶子是個混賬加酒囊飯袋,難道韓王看不出?"他的目光逐一掠過眾人的臉龐,落在了韓談身上。
    韓談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他那剛毅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困惑,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阿漓若有所思,她輕輕咬著下唇,黑曜石般的眼睛眯了起來:"你的意思是......"
    李明衍緩緩點頭:"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
    "先生你這麽說就沒意思了,"鄧起拍了拍腿,急不可耐地問道。"到底什麽意思?"
    李明衍看了看阿漓,示意她繼續。
    阿漓深吸一口氣,聲音清晰而篤定:"明衍的意思是,這個中庶子,是韓王故意挑選的一個渾人。"
    "故意挑選?"鄧起驚訝地叫道,韓談也皺緊了眉頭,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對,"阿漓梳理著思路,道,"韓王恐怕在用這個渾人,來掣肘和製衡小國相。你不是說這位韓王登基不久,恐怕這位韓王對小國相頗有忌憚,把這個莊忠故意頂在前麵。而之所以用這個渾人,既能夠確保這個渾人可被韓王控製,又可以用這個渾人吸引所有火力。"
    李明衍讚賞地拍了拍手:"阿漓說的正是!你們回想,我們在內殿商議之時,韓王看似中立中肯,但他所有的站位,其實最終都是支持莊忠,最後我們什麽都沒有做成。"
    鄧起恍然大悟,用力一拍大腿:"這倒是的,我聽的時候就覺得哪裏怪!"
    "而且最關鍵的是,"李明衍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幾分犀利,"我們這類小事,為何能上得了韓王的桌麵?韓王為何要聽取我們這些小事來決策?難道國家大事不夠多嗎?"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眾人的臉龐,"恐怕韓王就是在用這些小事,來敲打削弱張良的能量,也是在分散張良的時間和精力。"
    韓談突然一拍馬鞍,聲音中帶著幾分憤怒:"我不信!我家相國一心為國操勞,所做之事全為韓王韓國,韓王為何要分散和消耗國相的精力?"
    李明衍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說實話,我也難以理解,不過我觀這形勢,就是如此,而且你家相國,也心知肚明。"他頓了頓,"他在信的最後提到,"大王篤信術治,恐怕要從長計議"。"
    "什麽叫術治?"鄧起好奇地問道。
    李明衍和阿漓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李明衍道:"我也不清楚,如果是韓非先生和我講過的那種術,大概就是用權術手段的意思吧。"
    一陣沉默籠罩了四人。微風吹過,帶來遠處野花的清香。忽然,韓談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那堅毅的麵容上竟浮現出一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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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術治,"韓談的聲音出乎意料的低沉且帶著幾分苦澀,"乃是我韓國自百年前昭侯在時,所傳君王之法。是當時我朝大夫申不害所獻策。"他的目光掠過遠處的青山,仿佛看到了往昔的朝堂,"我國君主以術治國,以術駕馭臣下,確實是先生所講的,手段。"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更加低沉:"聽聞先王和韓非謀主對此術很是反感,說隻用術治,則君臣互詐,何以齊心,想不到,新王又......"
    韓談的話語中充滿了憂慮與失望,這是眾人第一次看到這位冷峻的遊俠流露出如此情感。
    "我大秦國力強盛,內鬥尚且動搖根基,"鄧起忍不住插話道,"這小小韓國,還要這術治恐怕..."
    "小小韓國"這四個字一出口,韓談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獅子,雙目如刀,直瞪著鄧起。鄧起感受到那目光中的鋒芒,立即縮了縮脖子,再不敢多言。韓談冷哼一聲,雙腿一夾馬腹,如離弦之箭般衝到了隊伍前方,遠遠地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李明衍看著韓談遠去的背影,目光中閃過一絲欣賞:"這位韓俠客,可不是隻會舞刀弄劍啊。"
    鄧起抖了抖被風吹亂的衣襟,好奇地問道:"先生,我沒有見過我秦王,想不到先見了韓王,你覺得秦王相比於韓王如何?"
    阿漓也投來好奇的目光,顯然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李明衍沉思了片刻,目光悠遠,仿佛穿越時空看到了那兩位年輕的君王。
    "如果從儀容角度來看,秦王與韓王各有風姿,"他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審慎,"從談吐應對來看,韓王的聰慧與機敏也並不在秦王之下。"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沉穩:"兩者最大的差別,恐怕在於胸襟與誌向。秦王的眼界,放於四海,他所做的很多決定,都是為了一統天下之誌。秦王也是手握權柄,但他抓權,是為了用權。"
    李明衍的眼中閃過一絲敬佩與複雜:"而韓王的誌向,恐怕都不是強盛韓國,而是讓自己的韓王之位無憂,任何對他有威脅的力量,無論是誰都要被整。所以秦王用權也能用人,韓王抓權而不能用賢人。"
    阿漓和鄧起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阿漓輕聲感歎:"韓國如此式微,卻又空有張良而不用。不知道這位小國相會不會憋屈死,將來又會如何。"
    李明衍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這位小國相,將來必定前途無量,他需要的,隻是個更大的舞台。"
    這句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微微的漣漪。鄧起和阿漓似乎想要追問,卻又各自沉默下來,陷入了沉思。
    一行人談得盡興,也就一時無話。在吱呀吱呀的車聲中,鄧起專心趕車,阿漓依偎在車廂一角,不知不覺間已經昏昏睡去。李明衍靠在車廂邊緣,目光穿過車窗,落在遠處的山水之間。
    他想起那三日便可到達國都的韓國疆域,想起韓王背後那個"尚賢使能"的條幅,不禁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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