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2948 加入書籤
"罷了,"李明衍長歎一聲,"既然諸位如此信任,我就暫且應承下來。但醜話說在前頭——"
他的語氣變得嚴肅:"我做這個矩子,不會因循守舊。墨家的很多規矩,該改的要改,該廢的要廢。你們可要想清楚了。"
周文與莊賈相視一眼,同聲道:"正該如此!墨子先師都說了要"活不要死",我們早就該改革了!"
"那好。"李明衍點點頭,"第一件事,就是要打破齊楚的界限。從今以後,沒有齊墨楚墨,隻有墨家。"
"唯!"
"第二件事,我做矩子,難免要改一些東西,動到一些人的利益,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唯!"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李明衍看向那些石板,"我們要繼續尋找其他的禹工遺跡,不是為了墨家的榮耀,而是為了天下蒼生。墨子先師說得對,墨者救世,不是立教。"
這一次,所有墨者都跪了下來:"謹奉矩子教誨!"
三日時光匆匆而過。
禹工遺跡內,墨家弟子們忙碌地抄錄石板上的文字,整理水利圖紙,記錄每一處細節。李明衍則帶著阿漓、鄧起等人,仔細研究那些水利模型的運作原理,不時做著記錄和推演。
"這湖泊調節係統,若能推廣到各地,不知能解決多少水患。"鄧起一邊記錄一邊感歎。
阿漓也在專心描摹那些水係圖:"特別是這個泥沙沉澱的設計,對下遊的治理意義重大。"
第三日傍晚,所有資料終於整理完畢。李明衍召集眾人:"該啟程了。周文、莊賈,我們先帶弟子們回臨淄整備。我們稍作休整後,便南下楚國,去開啟雲夢澤的遺跡。"
眾人收拾行裝,魚貫走出遺跡。夕陽西下,黑土山籠罩在一片金色的餘暉中。
回臨淄的路上,一行人改沿著來時的水路前行。船上,莊賈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矩子,你對墨子先師留下的兩個難題,到底怎麽看?"
李明衍站在船頭,望著滔滔濟水,沉默良久才開口:"用道德來實現諸國平衡,確實很難。人心難測,利益當前,道德往往顯得蒼白無力。"
"那該如何是好?"周文也湊了過來。
李明衍緩緩道:"一種方式,恐怕隻有當各國都擁有能夠相互毀滅的力量時,才能形成真正的製衡。就像兩個武士對峙,都知道出劍必然兩敗俱傷,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莊賈若有所思:"這倒是個新奇的想法。以威懾求和平?"
"不隻是威懾。"李明衍搖頭,"是一種恐怖的平衡。我曾經破解過齊國謀主鄒衍設計的"底籌"——那是一種能夠毀滅整個關中平原的水利武器。當時我就在想,鄒衍從陰陽家的角度,恐怕也悟到了這一層。陰陽相濟,動靜相宜,毀滅與生存之間,也需要平衡。"
莊賈眼前一亮:"原來我齊國鄒衍那樣的大謀主,也曾是矩子的手下敗將!那,如果再來一次,矩子還會選擇破解鄒衍的計謀嗎?"
李明衍搖了搖頭,目光深邃:"我想我還是會的。因為除了維持恐怖平衡這條路,還有另一種可能——"他頓了頓,"天下歸一。"
"天下歸一?"周文和莊賈異口同聲。
"不錯。"李明衍轉過身,看著兩人,"與其讓諸國在恐懼中相互提防,不如天下一統,再無征伐。當然,這兩條路都有代價,都會有無數人因此喪命。"
他歎了口氣:"這讓我想起一個故事。齊莊公出遊,有螳螂舉起前臂,試圖阻擋車輪。莊公問禦者這是什麽蟲,禦者說這是螳螂,隻知進不知退,不自量力。"
船上眾人都安靜下來,聽他繼續說。
"曆史的大勢就像那滾滾車輪,個人的力量如同螳臂,看似可笑。但是——"李明衍的聲音變得堅定,"我們雖然無法阻擋車輪,卻可以在車輪碾過之前,拉開更多的人。救一個是一個,救一城是一城。這或許就是墨家存在的意義。"
周文聽得熱血沸騰:"矩子說得對!我們改變不了大勢,但可以救人!"
莊賈也深受觸動:"就像大禹治水,他知道洪水終會再來,但還是要築堤修渠,為的就是讓更多人活下來。"
"正是此理。"李明衍點頭,"墨家不必做那螳臂當車的螳螂,但可以做車輪下的避難所。"
彭越在一旁聽得似懂非懂:"就是說,我們打不過壞人,但可以幫好人躲起來?"
阿漓摸摸他的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鄧起也感慨道:"先生這番話,讓我想起楚鐵大哥。他明知必死,還是要護著先生,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船艙裏一時沉默。
過了許久,莊賈才說:"矩子講得深刻,很多道理我現在還不太明白,但我會記下來,慢慢體會。"
周文也道:"是啊,特別是那個恐怖平衡的說法,需要好好琢磨。不過有一點我明白了——我們墨家人,不必妄想改變天下,但要盡力保護身邊的人。"
李明衍欣慰地看著兩人:"你們能這麽想就好。墨家的路還很長,我們慢慢走。"
喜歡川流不逝:我在古代修水利請大家收藏:()川流不逝:我在古代修水利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