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九點半，福山人民醫院住院樓420房間內，公安分局組成的調查組對林居正做完筆錄後匆匆離去，房間內終於恢複了平靜。
    來檢查病房的值班醫生覃偉平終於可以進來了，跟著進來的還有馬壯。
    覃醫生正是那晚為葉福新做下體創口清理和固定手術的外科醫生，也是副院長，是福山人民醫院的王牌。
    下午，他親自為林居正做了檢查，並開了藥單，安排了單間病房。
    林居正剛剛結束了今天的輸液任務，感覺輕鬆了不少，他問：“醫生，我情況怎麽樣？”
    覃偉平說：“問題不大，你昏厥就是身體虛弱，太累了，休息不夠。此外，你肋骨軟組織挫傷，肋部有少量積液，需要住幾天院，待會兒我們會跟法醫對接，再做詳細的檢查。”
    馬壯招了招手，一個身穿警服的年輕小夥子從外麵跑了進來。
    馬壯介紹說：“這位是覃院長，這是法醫陳磊，你和覃院長對接好。”
    陳磊和覃偉平握了握手。
    福山人民醫院是附近派出所法醫鑒定的定點醫院，重要的檢查一般都交給覃偉平來安排。
    覃偉平簡單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後，突然問道：“葉福新的傷是你搞的？”
    林居正搖頭道：“不是我。有人用高爾夫球杆擊打我的襠部，葉福新當時幫他控製著我，我躲開了，葉福新沒躲開，結果他的睾丸被打碎了。”
    “我給他做的縫合手術，後來轉院去了省城，不過還是沒保住。好慘。”覃偉平淡淡評價了一句。
    “咎由自取，他還得坐牢呢。”
    覃偉平笑了笑，忽然朝他伸了個大拇指，輕聲說了句：“挺好的，為民除害！那個人渣，禍害了不少姑娘。”
    說完，覃偉平告辭離去，走出去時，他交代值班醫生、護士務必悉心照顧好林居正，因為他是個英雄。
    醫生走後，房間內就剩下了馬壯和林居正。
    林居正這才問：“馬隊，案子咋樣？你別藏著掖著了。”
    馬壯說：“分局成立了專案組，初局任總指揮，賈真是副指揮，刑警隊長竇軍擔任組長，行動已經開始了。一個小時前，熊昆和譚昊剛下高速路就被銬上了，王奎、錢營、紅毛仔也都被控製，不過舒玟沒找到，正在追捕中。”
    “賴坤和羅峰呢？”林居正皺著眉頭問。
    “賴坤主動向初局承認了錯誤，但羅峰不知所蹤。”馬壯說，“不過，賴坤不承認是故意搞冤假錯案，把責任都推到了羅峰身上。”
    果然，賴坤化被動為主動，然後斷尾求生，甩鍋下屬，或許正是拜初淳指點。
    林居正冷冷一笑道：“那若是抓不到羅峰，賴坤是不是就沒事了？”
    “所以，必須抓住羅峰。”馬壯說著霍地站起身，“我走了，去找羅峰，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風風火火地離開了醫院。
    林居正歎了口氣，目光落到了床頭櫃上那本《明史》，此前，他一直在看這本書，晚上托來探望他的巫慧影從辦公室捎了過來。
    忽然，門再一次被打開了，林依渺閃動著滴溜溜的大眼睛，邁著輕盈的步子，翩然而入。
    她穿著粉紅色羽絨服，紮著馬尾辮，戴著沐陽那個別致精巧的蝴蝶結。
    她個子不高，但身材勻稱，皮膚雪白，玲瓏可愛，不過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她甜甜一笑道：“大哥，你這裏可算沒別人啦！”
    “丫頭，你還沒走啊？都幾點了？”病房裏來來往往一直都有人，他還以為妹妹早回酒店了。
    “大哥，人家都沒機會跟你說說話，哪能丟下你一個人就走呢？”林依渺說話間就把椅子拉到床頭，拿起了水果刀要給他削蘋果。
    “太晚了，我不吃。”林居正擺擺手說，“你告訴我，你怎麽跑到了這裏？”
    “其實，我周六就來了。我們老師帶著我和幾個同學來搞社會實踐，就是新聞調查，任務完成之前不讓我們跟其他人聯係。我們當時住在深灣區的連鎖酒店裏，每天早出晚歸的，忙死了，周二才忙完。”
    林依渺在京城某高校新聞傳播學院讀新聞學專業。
    “你才大二，也搞新聞研究？”
    “其實是我們學院和海西都市報合作的一個項目，我們老師是副教授，帶研究生班，本科班就挑了兩個人協助，我是其中之一，哈哈。”她說著傻笑了兩聲，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林居正看了看傻白甜的妹妹，忍不住笑了，這丫頭出息了呢，問：“你們搞的是哪方麵的新聞調查？”
    “主題是大型民營企業如何應對輿論危機。”林依渺說，“我們選了兩家代表性的企業，一家叫征崴國際，一家叫華興公司，都是實力很強的大公司。”
    “它們有什麽輿情嗎？”林居正來了興致。
    “征崴國際高居全國五百強前一百位，可是前不久被西北省平城市起訴了，網上引起了熱議，不過現在帖子都被刪除了，你們看不到的。”
    林居正問：“為什麽被起訴？”
    “他們在平城市購買了一家半死不活的銅礦，然後建設了高新產業園，結果兩年過去，裏麵除了雜草啥也沒有。”
    林居正納悶道：“那政府起訴啥？”
    “因為它們立的項目是平城市重點布局的新興產業，拿到了4個多億的補貼，然後卷鋪蓋跑了，留下那個爛尾的工業園，征崴國際從銀行貸的款還都是市政府做的擔保，用工業園做的抵押。”林依渺說，“厲害吧，空手套白狼。”
    “後來呢？”
    “後來，平城市政府撤訴了，這事魔幻吧？這裏麵肯定有貓膩。”
    “連我家依渺都看出來了，那肯定有問題。”林居正笑容滿麵，他忽然發現那個小時候愛哭鼻子、每天像個跟屁蟲跟著自己的小不點長大了。
    “那你們調查出了什麽嗎？”
    “報告都寫好了呢，不過，哈哈，這是秘密，連親哥都不講的哦。”林依渺歪著小腦袋，一本正經地看著哥哥。
    “好吧。那華興公司是什麽情況？”
    那是一家以生產通訊終端為主的外向型大企業，年產值近千億，不過，坊間傳言，深灣區因為產業空間不足、土地成本暴增、用工成本翻倍等因素，高科技製造企業正在向關外的幾個區溢出。
    華興公司也有此苗頭。如果華興能來福山街道，那將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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