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漕紋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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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似道手中的青銅笏板映著青白火光,在管道壁上投下扭曲的陰影。
    陳硯秋後背緊貼著潮濕的磚牆,能感覺到薛冰蟾的機關帶正在自己腰間輕微震動。少女的指尖在他手心快速劃動,那是墨家專用的暗號——"三息後,左"。
    "令尊臨終前,在漕運簿上留了半頁密文。"韓似道向前踱了一步,紫袍下擺掃過血墨汙漬,"本官找了十年,沒想到藏在你身上。"
    陳硯秋的左手悄悄探入懷中。那裏縫著父親遺留的"漕鬥"——看似普通的量米工具,實則是藏著水運圖的機關匣。當韓似道再次開口時,他猛地將漕鬥砸向地麵!
    "砰!"
    木製容器應聲碎裂,十幾枚銅錢大小的薄片四散飛濺。朱衣吏們下意識地舉燈照向暗器,卻沒注意到那些"銅錢"遇光後開始變色——是薛冰蟾特製的"眩目錢",表麵鍍著遇熱變色的魚鱗粉!
    青白火焰突然轉為刺目的七彩光芒。
    陳硯秋趁機拽著薛冰蟾向左翻滾,鑽進一條幾乎被苔蘚封住的支道。身後傳來韓似道氣急敗壞的吼聲和朱衣吏的慘叫——有人踩中了眩目錢,爆開的鱗粉粘在皮膚上灼燒出青煙。
    "前麵有水聲......"薛冰蟾的綠羅裙已經被血墨腐蝕出破洞,"是汴河的支流!"
    管道盡頭果然通向一條地下暗河。渾濁的水流中漂浮著古怪的泡沫,每個破裂時都釋放出刺鼻的硫磺味。陳硯秋正要涉水,突然被薛冰蟾拽住——少女用鋼針挑破一個泡沫,裏麵赫然裹著半片金線考卷!
    "活墨分流處......"她指向河對岸若隱若現的鐵柵欄,"那裏通向漕運司的密檔庫。"
    兩人蹚過齊腰深的河水。陳硯秋的傷口被硫磺水刺激得火辣辣地疼,但更讓他心驚的是水底堆積的物件:破碎的活字、燒焦的考卷、甚至還有整塊的號舍門板。當他的腳尖碰到某個硬物時,撈起來一看竟是父親當年用過的漕工腰牌!
    "這裏有字......"
    薛冰蟾抹去腰牌上的淤泥。銅牌背麵刻著深淺不一的劃痕,初看像是磨損,實則構成某種波浪紋樣。陳硯秋突然想起小時候父親教他的遊戲——用漕鬥舀水,觀察水麵波紋判斷貨物重量。
    "是水紋密碼!"
    他拽著薛冰蟾潛入水下。鐵柵欄底部果然刻著對應的紋路,當水流經過時,特定位置的柵條會微微震動。陳硯秋按照記憶中的解碼方式,依次按壓七根關鍵柵條——
    "哢嗒。"
    機關開啟的聲音被水流吞沒。兩人鑽過柵欄,爬上一處石台。眼前是間圓形的密室,四壁擺滿樟木箱,每個都貼著"某年某月某船"的標簽。中央石案上攤著本巨大的賬簿,正是漕運司的密檔!
    陳硯秋撲向標著"慶曆七年"的木箱。箱鎖已經鏽死,薛冰蟾用鋼針捅了幾下,突然皺眉:"鎖芯灌了鉛,要熔開才行。"
    "用這個。"
    陳硯秋從暗袋取出磁粉活字。薛冰蟾會意,拆下機關帶上的火石,將鉛粉撒在鎖孔處。一點火星濺落,鎖頭立刻泛出詭異的藍光,片刻後"啪"地裂開。
    箱子裏是碼得整整齊齊的蠟丸。
    每個蠟丸上都標著奇怪的符號:有的像魚鱗,有的像漩渦,還有的像是漕船吃水線的簡筆畫。陳硯秋捏起一個"魚鱗紋"蠟丸,對著壁燈一看——裏麵竟裹著張題船結構圖,詳細標注了夾層暗格的位置!
    "漕運暗語......"薛冰蟾快速翻檢其他蠟丸,"魚鱗紋是題船,漩渦紋是轉運點......"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最底層有個黑蠟密封的丸子,表麵沒有任何標記,但拿在手裏異常沉重。陳硯秋用鋼針挑開,裏麵是半頁泛黃的密函,抬頭寫著《同文館癸亥年血祭錄》。
    "......取江南漕工十人,以其血脈為引,可開墨池九竅......"
    陳硯秋的雙手開始發抖。父親當年不是偶然發現題船秘密,而是被刻意選中的祭品!密函末尾列著十個名字,第七個正是"陳大",後麵標注著"血脈驗合格"五個朱砂小字。
    薛冰蟾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密室另一側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響。兩人警覺地回頭,看見石案上的賬簿正在自動翻頁!泛黃的紙頁間浮現出淡金色的紋路,漸漸組成幅完整的漕運路線圖——汴河、江南運河、錢塘江暗渡,每條水路上都標著奇怪的時辰。
    "子時三刻,虹橋下......"陳硯秋指尖描摹著圖線,"這是試題運輸的路線!"
    更驚人的發現在圖邊空白處。有人用極細的筆跡記錄了每次運輸的押運官姓名,慶曆七年那欄赫然寫著"韓似道"——當時他還隻是個小小的漕運判官!
    "嘩啦!"
    暗河方向突然水花四濺。陳硯秋迅速將密函塞入懷中,卻見來者不是追兵,而是個渾身濕透的褐衣人——正是貢院裏那個偽裝雜役的女子!
    "崔月隱?"薛冰蟾的短刀已經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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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摘下頭巾,露出與檀木張相似的麵容。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脖頸處的刺青——沒有瞳孔的眼睛圖案,與文雁回的青銅眼罩一模一樣!
    "時間不多了。"她喘息著指向頭頂,"韓似道啟動了"千眼係統"最終階段,所有活字正在向明遠樓匯聚!"
    陳硯秋這才注意到密室頂部有條細縫,透過縫隙能看到無數金線正在空中流動。每根金線都纏著枚活字,像被無形之手牽引著飛向某處。
    "你們要找的答案在這裏。"
    崔月隱突然撕開衣襟。她鎖骨下方赫然刻著幅微縮的"墨池九竅圖",九個小孔的位置與陳硯秋後背的疤痕完全對應!當她用朱砂水塗抹刺青時,圖案竟浮現出立體的光影,在密室中央投射出貢院的立體模型。
    "這是......"
    "同文館的終極秘密。"崔月隱的聲音帶著痛楚,"他們用千年科舉收集的才氣,在汴京地下養了條"文脈"。"
    光影模型中,無數金線從不同年代的考棚匯聚到地底,最終連接著五處關鍵節點:貢院明遠樓、慈恩寺地宮、集賢院觀星台、同文館遺址,以及——
    陳硯秋家的茅屋舊址!
    "文脈需要癸字血脈激活。"崔月隱的指尖劃過光影中那條發光的脈絡,"你父親是第七個祭品,而你是最後一個。"
    薛冰蟾突然將璿璣匣殘件按在崔月隱的刺青上。機關轉動聲中,光影模型突然放大,清晰顯示出文脈中流動的不隻是金線,還有暗紅色的血墨!這些液體正通過某種地下管道係統,源源不斷輸向皇宮方向。
    "所以官家也......"
    "不。"崔月隱苦笑,"是垂簾後的太後。"
    一聲巨響突然震動密室。頂部的裂縫擴大,金線暴雨般傾瀉而下。陳硯秋護住頭臉,看見那些線端都連著活字,此刻正如毒蛇般在空中扭動尋找目標。
    "走!"崔月隱推開暗門,"去墨池九竅的中央——虹橋下的題船碼頭!"
    三人跳入暗河順流而下。陳硯秋在顛簸中緊攥那半頁血祭錄,父親臨終前的畫麵不斷閃回:船釘刻進後背的疼痛、血河裏浮動的考題、還有那句永遠沒說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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