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題奴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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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池的晨霧中漂來一具浮屍,左手緊攥著半頁《黜落簿》。
陳硯秋的指尖剛觸到那張浸透的紙,墨跡就化作黑蟲四散遊走。趙明燭的異色瞳驟然收縮——左眼看見的是尋常浮屍,右眼卻見屍身七竅中鑽出靛藍色的菌絲,與國子監孔子像下發現的致幻蘑菇同源。薛冰蟾的機關手甲剖開屍體的腹腔,七枚銅錢"叮當"墜地,在青石板上排成個歪斜的"冤"字。
"統和通寶。"墨娘子用銀簪挑起一枚銅錢。錢文是遼國年號,但錢背卻刻著大宋禮部的密押符號。當她將銅錢浸入池水,錢眼突然湧出黑血,在水麵畫出完整的幽州城防圖——每個箭樓位置都標注著本屆進士的姓名。
屍體的右手突然彈起。陳硯秋扳開僵硬的手指,掌心裏粘著塊帶血的鎖骨——骨麵上刻著三百六十個針眼大的契丹文,連起來是《遼史·曆誌》的殘章。當他對著日光轉動骨片,地麵上突然投射出星圖,天璿位置釘著顆帶血槽的銅釘。
"景佑案的生還者。"薛冰蟾的機關手甲翻開屍體眼皮。虹膜上烙著微型官印——正是當年科舉專用的"糊名謄錄"鈐記。她用銀針挑出眼球後的晶狀體,這枚已鈣化的水晶體內部,竟封存著半頁被燒毀的《進士錄》原件。
墨娘子突然割破手腕。血滴在屍體眉心時,整具屍身劇烈抽搐起來。胸腔內傳出齒輪轉動的聲響,隨著"哢嗒"一聲脆響,肋骨自動向兩側分開——露出裏麵黃銅鑄造的微型渾儀,指針死死指著西北方向的遼國上京。
"看銅錢縫隙。"趙明燭的琉璃鏡片對準錢幣。那些看似天然的磨損痕跡,實則是用放大鏡才能看清的密文——記載著三十七名景佑年間失蹤舉子的最後蹤跡。當他念出"周世安"三字,七枚銅錢突然騰空而起,在空中組合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陳硯秋肋間的疤痕驟然灼痛。他拾起從屍體喉管滑出的蠟丸,捏碎後露出裏麵的人牙——牙根刻著"嶺南鬼貢院"的契丹文音譯。當牙齒接觸陽光,表麵突然浮現出微型地圖,標注著水牢東牆第三塊磚的機關位置。
"黜落簿的殘頁。"薛冰蟾展開屍體緊攥的濕紙。看似空白的紙麵在接觸到靈鷲香粉末後,浮現出三百六十個被朱筆圈改的名字——每個名字旁都畫著個小巧的青銅麵具。當她將紙張浸入醋中,墨跡突然流動起來,重組為《南官策》記載的受賄考官名單。
墨娘子的銅錢突然全部裂開。她蹲下身將耳朵貼在屍體胸口,聽見微弱的誦經聲——正是題奴們用契丹語背誦《論語》的腔調。趙明燭用銀簪刺入屍體丹田位置,挑出團纏繞著黑發的腐肉——每根發絲都係著本屆武舉子的八字名帖。
"銅錢上的菌種。"薛冰蟾鑷起從錢縫長出的奇異蘑菇。傘蓋上的紋路在琉璃盞下顯現出完整的《黜落簿》目錄,每個條目旁都浮著滴凝固的血淚。當她用銀針刺破最大的那滴血珠,菌褶突然噴射出孢子粉,在空中凝成戴青銅麵具的遼官虛影。
屍體突然坐起。陳硯秋按住他後頸的銅片疤痕,觸手的刹那耳邊響起萬馬嘶鳴——幻覺中自己站在被攻破的汴京城頭,腳下踩著焚毀的《進士錄》,每頁灰燼裏都裹著顆帶銅釘的頭骨。屍體的嘴機械地開合,吐出七個帶血的銅錢——正是當年景佑案中失蹤謄錄官的隨身信物。
"移魂術的媒介。"墨娘子用紅繩捆住屍體四肢。繩結剛打好,屍身就劇烈膨脹起來,皮膚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契丹文字——正是《南官策》記載的滲透方案。當文字蔓延到心口位置,胸腔內的渾儀突然爆裂,飛出的齒輪在空中組成遼國"鐵林軍"的衝鋒陣型。
薛冰蟾的機關手甲突然震顫。她拆解屍體脊椎時,發現每節骨縫裏都塞著桑皮紙——拚起來是份完整的科舉考題交易記錄。最末頁按著血手印,指紋與樞密使書房裏的蠟封印記完全吻合。
正午時分,屍體突然化作腥臭的黑水。墨娘子甩出五帝錢鎮住液體邊緣,銅錢入水的刹那,池麵浮現出三十七個漩渦——每個漩渦中心都立著個戴進士巾的骷髏,手持寫有"不第"二字的魂幡。
"銅錢傳訊。"趙明燭拾起一枚漂浮的"統和通寶"。錢眼處粘著根曼陀羅花蕊——與嶺南鬼貢院圖紙上發現的同出一源。當他將花蕊對著日光,地麵上突然投射出放大的影像:遼國南京的密室裏,三百六十個青銅麵具正在自動雕刻本屆進士的容貌。
陳硯秋肋間的"鎖"字疤痕突然崩裂。鮮血滴在池麵的漩渦上,所有骷髏同時轉頭望向南方——那裏浮現出妹妹被鐵鏈鎖在水牢的虛影。她的鎏金耳璫正在滴血,每滴血珠裏都裹著個微型的黃銅渾儀。
薛冰蟾的機關鳥突然俯衝入水。它銜出塊被腐蝕的鎖骨——與屍體手中發現的同出一源。骨麵上新增了一道刻痕:嶺南鬼貢院的祭祀日程,標注著"榜眼咒"啟動的準確時辰。
當暮鼓響起,池麵的黑水突然凝結成冰。冰層下封存著七具題奴的屍身,每人胸口都貼著本屆考官的朱批條。墨娘子將銅錢按在冰麵上,錢文突然開始流動,組合成《朱衣窺秘錄》的殘章:"以黜落者怨氣為引,可裂文脈於無形"。
陳硯秋拾起最後一片漂來的桑皮紙。這竟是當年自己參加鎖院試的原始答卷,但"狀元"二字被朱筆劃去,旁邊批著韓琦的字跡:"此子當為榜眼咒樁"。紙背滲出細密的水珠,匯成妹妹鎏金耳璫的形狀,耳鉤處纏著根來自嶺南的曼陀羅花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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