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甲在火盆中裂成六瓣，每一片內壁都爬滿針尖刻的《洪範》"五行休咎"章。崔月隱用銀刀挑起最長的裂片，甲背灼痕突然扭曲成"初六履霜"的爻象——這正是昨夜從狀元骸骨中取出的卦簽原材。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血沫濺在龜甲上，那些本應靜止的裂紋竟如蜈蚣般蠕動，重新拚組成"六三含章"的變爻。
    "獠人鑿齒的痕跡。"趙明燭的異色瞳在火光下閃爍。右眼看見的是普通龜甲，左眼卻捕捉到裂紋間遊動的靛藍色光粒——這些光粒正沿著《周易》蠱卦的爻位流動。他的斷簪劃過甲片邊緣，帶起幾縷黑紅色纖維，正是嶺南血藤的表皮組織。當簪尖刺入最大的裂紋時，整塊龜甲突然卷曲，露出夾層中暗藏的骨片——上麵用磁粉寫著《景佑四年謄錄官輪值表》。
    薛冰蟾的機關手甲"哢嗒"展開。精鋼部件夾著三枚不同材質的卦簽：象牙簽刻著"乾為天"，青銅簽鑄著"坤為地"，而最新發現的骨簽則刻著顛倒的"火水未濟"。當她將骨簽靠近火盆時，簽身突然滲出鬆煙味的液體，在空中凝成《景佑四年進士科考場圖》，而被朱砂圈出的號舍位置，正對應著卦象中的"離"位。
    "讖緯家的把戲。"陳硯秋的青銅劍橫在龜甲上方。劍脊《鎖院賦》中"占凶問吉"四字正滲著黑血，血滴入火盆的刹那，六瓣龜甲突然騰空，在煙霧中組成《皇佑元年殿試唱名次序》。而被黜落者的姓名排列，竟與《洪範》"五行相克"的順序完全一致。他的劍尖突然刺向"水克火"方位，那裏浮現的"陳氏"二字突然炸裂，飛出七顆帶血的獠牙——正是嶺南土著部落的成年禮信物。
    崔月隱的羅盤碎片突然吸附到獠牙上。染血的"震"位瓷片在牙根處刮出黑紅色粉末，在火光下顯出《韓氏家譜》的片段："淳化三年，得獠人巫祝，授骨卜之術"。當她將粉末撒向火盆時，火焰突然轉綠，燒出幅《嶺南流放地輿圖》，而標注"血藤穀"的位置，正插著枚骨簽的虛影。
    "骨簽不是占卜用的......"趙明燭的斷簪突然吸附在最大的獠牙上。簪尾殘留的辰砂與牙粉混合，顯露出牙髓腔內刻的密文："以黜落者齒製簽，可鎮文運三紀"。他的異色瞳在此刻同時映出雙重景象：右眼看見的是普通卦簽，左眼卻顯現出簽內遊動的《景佑四年科場冤魂名錄》。
    薛冰蟾的手甲突然解體。七枚精鋼齒輪飛向火盆，在"八卦"方位停駐。當最後一枚齒輪卡入"坎"位時，綠焰中的輿圖突然立體化，顯現出地下溶洞的構造——三百六十根鍾乳石上掛著骨簽，每根石筍底部都刻著某次科舉的舞弊手法。而中央石台擺放的，赫然是尊穿狀元服的獠人石像，其手中捧著的正是《景佑四年狀元卷》的骨簽副本。
    陳硯秋肋間的灼痕突然撕裂。靛藍液體湧出，在空中凝成父親遺留的《嶺南風土誌》。當書中"獠人鑿齒"插圖與火盆幻象重疊時，石像突然轉頭，空蕩蕩的眼窩裏流出鬆煙墨汁，在地上匯成《謄錄官陳氏絕筆》："鎖院夜，見韓公以骨簽布陣，文昌星墜於簽筒。"
    "鬼貢院的圖紙......"崔月隱咳出的黑血噴在幻象上。血珠順著鍾乳石流淌，最終匯入石像腳下的凹槽。她的羅盤碎片在此刻全部騰空，組成立體八卦陣將火盆籠罩。當"離"位瓷片照射石像胸口時，那裏突然裂開，飄出張用獠人皮膚繪製的《地下貢院布局圖》——而所有"號舍"的位置，都對應著人體要害穴位。
    趙明燭的斷簪突然刺入幻象中的石像。當簪尖碰到石像手中的骨簽時，現實中的火盆突然爆燃，烈焰裏浮現出《景佑四年科場案勘驗筆錄》的殘頁。而被焚毀的部分，正由漂浮的獠牙粉末補全，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新內容："死者枕骨釘痕內，嵌有獠人齒粉。"
    薛冰蟾的手甲部件射向房梁。精鋼齒輪帶下的灰塵落入火盆，立刻被綠焰吞噬。灰燼中升起七縷靛藍煙霧，每縷都裹著枚骨簽的虛影。當她用銀針穿刺這些虛影時，簽體突然實化，掉出三百六十顆帶血的牙齒——每顆牙根都刻著《周易》爻辭，而所有"凶"爻對應的牙齒，都來自《黜落者名錄》記載的寒門舉子。
    "骨簽噬運......"陳硯秋的青銅劍突然自動插入火盆。劍身《鎖院賦》銘文照亮獠牙表麵的微刻——那些看似裝飾的紋路，實則是《景佑四年進士策問》的標準答案。而被朱筆勾銷的段落，牙齒的裂紋明顯比其他部分更深。他的劍尖挑起一枚刻著"坤卦六四"的獠牙，牙髓腔內突然飄出張楮皮紙，上麵用血藤汁寫著："含章可貞，以時發也——此答暗合星象，當黜。"
    崔月隱的羅盤碎片突然刺入幻象石像。染血的瓷片在石像眼窩裏攪動，帶出團黑膠狀物。當她將這團物質舉到燈下時，膠體表麵漸漸浮現出《韓氏骨卜秘術》的片段："取黜落者臼齒九顆，刻爻辭埋於文昌位，可奪其子孫文運。"而文末的朱批，用的正是摻入骨粉的雌黃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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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明燭的異色瞳同時映出雙重卦象。右眼看見的是火盆中的"未濟"卦，左眼卻顯現出骨簽內藏的"既濟"卦。當他將斷簪上的血珠彈向幻象時，石像手中的《狀元卷》突然展開，露出被獠人巫文覆蓋的原始評語："星野之論甚當，宜置甲第。"
    薛冰蟾的手甲猛地按在火盆邊緣。精鋼部件迸出火花，點燃了滲出的血藤汁液。火焰中浮現出地下溶洞的全景——三百六十根掛簽鍾乳石突然同時滲出靛藍液體，在石像腳下匯成《三元劫祭文》。而所有液體流經的骨簽，簽文都變成了"初六履霜，陰始凝也"。
    陳硯秋肋間的液體突然沸騰。靛藍蒸汽在空中凝成父親繪製的《獠人卜骨圖》，圖中標注的"鑿齒儀式"位置，正對應著此刻火盆幻象裏的中央石台。他的青銅劍自動飛向幻象，劍尖刺破石像額頭的刹那，所有骨簽突然集體誦起《景佑四年黜落者名錄》，而每念一個名字，就有顆獠牙爆裂成金紅色的雌黃朱粉末。
    五更梆子聲從太史局牆外傳來。火盆中的幻象突然凝固，所有獠牙粉末吸附到青銅劍上，在《鎖院賦》表麵形成層骨甲。趙明燭的斷簪突然指向東南方——那裏，盆中的最後一片龜甲正在灰燼上跳動，甲背裂紋組成《明日殿試防舞弊部署圖》，而所有崗哨位置，都對應著獠人巫文中的"文昌暗淡"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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