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掠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輕響。
    江時序將車停在公寓樓下，剛準備道別，手腕卻突然被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握住。
    他抬眼看去，眼前之人披著他的西裝外套，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單薄。她原本高挑的身形此刻被寬大的外套襯得纖細，發絲被晚風拂起，露出白玉般無瑕的側臉，不施粉黛，已是絕色。那雙眼睛此刻軟了幾分，帶著難得的懇求。
    "哥哥，"她清冷通透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今晚別飛回去了，太累了...休息一晚再走好嗎？"
    她當然知道江時序早已安排好了行程，可是想起今天他疲憊的神色，眼底的烏青，坐在辦公室都能睡著，她終究不忍心讓他如此奔波。哪怕隻是多休息一晚上。
    江時序知道這個請求有多任性，京都還有堆積如山的文件等著他處理。可當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時，那些慣常的理智和克製全都消失不見。哪怕她此刻提出的是別的什麽更誇張的要求，恐怕自己都無法拒絕。
    "好。"他聽見自己說。
    江聽綰眼睛一亮，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麽幹脆，心中的愧疚感也消散了一些。但隨即，她的表情又變得微妙起來，陸昭野可能還在她家裏。
    雖然知道江時序也許早就知道了最近陸昭野進出她家的事情，但是她還沒有做好讓兩人真的在她家裏會麵然後各自回房睡覺的準備……
    "那個...哥哥你等我一下，"她擠出一個假笑，"家裏有點亂，我先上去收拾收拾。"
    江時序靜靜地看著她，沒有拆穿她拙劣的借口。他當然家裏亂是個幌子，知道她在慌什麽，可是看著她匆匆跑進電梯的背影，他怎麽忍心打破。
    江時序靠在車邊，點燃一支煙。
    猩紅的火光在夜色中明滅，映出他深邃的輪廓。心裏那股壓抑已久的情愫，在此刻變得格外鮮明。
    電梯裏，江聽綰飛快地撥通了溫年的電話。
    電話那頭出人意料地嘈雜，隱約還能聽到淒厲的慘叫聲。她微微蹙眉，但此刻沒有時間深究。
    溫年的聲音依舊帶著笑意和一抹委屈："姐姐終於想起我來了？"
    "借你家給我……朋友住一晚。"她開門見山。
    雖然要讓陸昭野暫時搬出去，但總不能讓他露宿街頭吧……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誇張的歎息："我就知道，姐姐主動找我，還是為了利用我。"
    江聽綰好笑，她眯起眼睛，語氣危險："我記得你那天不是還說，什麽都聽姐姐的？"
    那邊安靜了幾秒，似乎是話筒被捂住了，可是背景音裏還是隱隱約約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片刻是溫年乖巧的回應："好吧，密碼是姐姐的生日。"
    她的生日？
    江聽綰腳步一頓。
    他就算平時再喜歡滿嘴跑火車，也不至於密碼都要演成這樣吧……
    但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她快步走向家門，剛要掛斷，溫年懶洋洋的聲音又傳來：
    "姐姐，我幫了你這麽大的忙...你會請我吃飯的對吧？"
    "嗯嗯嗯。"她心裏盤算著怎麽跟陸昭野交代，隨口敷衍過後掛斷電話，推開家門。
    客廳的電視還亮著，陸昭野果然坐在沙發上。
    他目光落在她肩頭那件男款的外套上。
    剛要發作，他又想起新立的"好脾氣準則"，強壓下心頭那股躁意，不動聲色地接過她的包，動作自然地替她掛好外套。
    "今晚去哪了？"他語氣平靜，盡量讓自己聽起來不像質問。
    江聽綰眨了眨眼，說實話他這副好說話的模樣她還有些不適應，不過眼下她真需要他這副樣子："和我哥哥吃飯。"
    "江時序啊..."陸昭野緊繃的肩膀明顯放鬆下來，心裏舒暢了許多，他嘴角不自覺上揚，"那就好。"
    "那個...你今晚能不能去樓下住一晚？" 江聽綰狀似隨意地開口，實則內心有點緊張，畢竟這人總是不按套路出牌，就算賴在她家都能理直氣壯。
    果然，陸昭野的笑容瞬間凝固："為什麽？"
    "我哥哥今天要住一晚，你不知道吧，我們家規很嚴的。"她麵不改色地扯謊，"你這樣住在我家，被他看見，我會很為難。"
    "江時序管你這麽嚴？"陸昭野狐疑地眯起眼，"之前怎麽沒聽說過？"
    "我之前在國外，你怎麽會知道？"江聽綰一邊說著，一邊麻利地幫他收拾洗漱用品，"總之，江家不允許隨便帶男人回家過夜..."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什麽，手上的動作猛地頓住。
    果然，下一秒陸昭野就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那什麽時候給我個名分？"
    他眼底暗流湧動，語氣卻帶著幾分控訴。
    江聽綰勾起唇角，假笑著推開他的手："快下樓吧，時間不早了。"
    陸昭野輕哼一聲，任由她帶著自己往樓下走。
    站在溫年公寓門前，江聽綰熟練地輸入密碼——她的生日。果然，門鎖"滴"的一聲打開，居然還真是她的生日。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深思，就聽見身後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為什麽會這麽熟練地開他家的門？經常來？"
    "剛問的密碼。"她深吸一口氣，還好他沒看見她輸的數字，不然更解釋不清楚。
    "那為什麽——"
    江聽綰突然轉身，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碰。
    她平時根本不會做這些舉動，但是眼下她想快點下樓。
    果然，陸昭野瞬間噤聲。這個突如其來的吻，讓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她趁機想溜，卻被他一把撈回懷裏。
    陸昭野將臉埋在她頸窩，聲音悶悶的："就一晚？"
    "嗯嗯，就一晚。"她敷衍地拍拍他的背。
    “下次提前告訴我……”陸昭野終於戀戀不舍地鬆開她，卻在臨別時幽幽道："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被藏起來的小三。"
    江聽綰動作一僵，這個荒謬的比喻為什麽帶著一種詭異的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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