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一陣輕緩的敲門聲響起。
    江聽綰警覺地從沙發上起身，無聲地貼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
    門外站著一名戴著口罩的女服務生，手裏推著清潔車，正低頭整理床單。
    “您好，客房服務，更換床單。”服務生的聲音刻意壓低，聽起來有些模糊。
    江聽綰沒有立刻開門，而是屏住呼吸，目光透過貓眼，掃向走廊盡頭。
    果然，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假裝低頭玩手機，徘徊在客房附近，又總是時不時往這邊瞟一眼。
    這應該就是歐杉派來的人了。
    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看看謝奪的喜好，還真是急得慌不擇路了。
    她勾起唇角，輕輕擰開門鎖，側身讓服務生進來，自己則迅速躲到門後，確保不被外麵的人看到她的臉。
    門一關，服務生立刻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濃妝豔抹的臉——妖豔的紅唇，上挑的眼線，眼尾還綴著細碎的亮片，和江聽綰清冷矜貴的氣質截然不同。
    “江小姐，我按照您的吩咐從後門進來的。”女人壓低聲音，順手從清潔車下層抽出一套服務生製服。
    江聽綰打量她兩眼，點頭：“辛苦你了。”
    兩人迅速交換了衣服和妝容。
    江聽綰戴上口罩，壓低帽簷，而女人則換上她的襯衫，故意將長發撥亂，營造一副淩亂的樣子。
    幾分鍾後，“服務生”推著清潔車走出房間。
    正當她要離開時，房門突然又開了一條縫——
    “等等。”
    女人慵懶地倚在門邊，語氣散漫，帶著勾人的尾音，拎著一袋垃圾遞過去，恰好能看到她殷紅的指甲，“這個也幫我扔了。”
    走廊盡頭的人果然抬頭，目光緊緊鎖住那張從門縫露出的妖豔臉龐，片刻後低頭飛快打字匯報。
    而他未曾察覺，口罩之下早已換了麵孔，唇角正微微勾起。
    就在他低頭的瞬間，真正的江聽綰已經推著清潔車，淡定地從他身邊經過，徑直走向員工電梯。
    會所包廂，紙醉金迷。
    謝奪姿態閑適地靠在真皮沙發上，指尖輕輕敲擊著酒杯邊緣，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對麵的歐杉和他的“姐夫”——那位財政局的副局長。
    副局長生得一副老實敦厚的麵相，說話時甚至帶著點局促的笑意，也許這就是他這麽多年，與歐杉謀私卻依舊穩坐其位的其中一個因素吧。
    可那雙眼睛此刻透露的精明，有些令人不適。
    謝奪已經用好幾個理由轉移走了歐杉暗示盡快簽約的話題。
    他端起酒杯，語氣有些不耐：“謝顧問，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但有時候……也得學會審時度勢。”
    謝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歐杉見狀，立刻打圓場，儼然是一個白臉，一個黑臉。
    “姐夫，謝顧問是聰明人，咱們今天就是交個朋友，先不談那些掃興的。”他說著，又給謝奪斟滿酒，“不過合同的事，確實拖不得了，再等下去，對大家都沒好處。”
    謝奪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語氣隨意：“歐董急什麽？項目又不是明天就黃了。”
    副局長臉色一沉，酒杯重重擱在桌上：“年輕人，別太自負。”
    包廂裏的空氣驟然凝滯。
    歐杉連忙笑著緩和氣氛，恰在此時，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歐杉故作隨意地問道，眼神卻帶著試探：“謝顧問，今晚那位……護得那麽好，不陪著來？”
    這是在說他將江聽綰裹得嚴嚴實實的事。
    “一個小明星，養著玩玩，不方便露臉。”謝奪指尖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放下酒杯：“怎麽，歐董對我的私生活這麽感興趣？”
    歐杉哈哈一笑，故作體貼地壓低聲音：“我懂，有些關係，確實不好擺在明麵上。”
    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不過嘛，男人嘛，總是需要點新鮮感的。”
    說著，他抬手打了個響指。
    包廂門被推開，五六個身材火辣的女人魚貫而入，清一色的濃妝豔抹，眼波流轉間盡是風情。
    她們徑直走到謝奪身邊，或倚或坐，香水味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歐董這是？”謝奪眯了眯眼，語氣依舊平靜，眼底變得幽深。
    歐杉笑得意味深長：“謝顧問身邊既然已經有了一位，那再多幾位，豈不是更盡興？”
    他和副局長交換了個眼神，“隻要謝顧問願意，什麽樣的我都給你找來，何止一個小明星？”
    謝奪眯了眯眼，沒動，目光停留在眼前嬌美豔麗的麵孔上。
    歐杉觀察著他的表情，以為他被這陣仗迷住了，一時移不開眼。
    他心裏暢快，今晚這招估計是做得無可挑剔了。
    他衝副局長勾起嘴角，眼中精明更甚，繼續說道：“謝顧問，別客氣，今晚隨便挑。”
    而謝奪卻緊了緊手指，知道這說明江聽綰已經金蟬脫殼了。
    她果然還是沒有等他……
    本就著急回去見她的心變得越發煩躁，謝奪看著歐杉的惺惺作態愈煩躁，但隻能強忍著壓下內心波動。
    “歐董。”
    謝奪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歐杉，嗓音低沉，“你覺得，你今晚打斷我的好事，我現在還有興致在這玩這些？”
    歐杉臉色一僵，還想再開口，不料又被謝奪打斷。
    他冷笑一聲，拿起外套：“合同的事，我會盡快推進。不過——”他頓了頓，眼神淩厲如刀，“下次再敢派人盯我的私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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