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港城街道依舊繁華，江聽綰裹緊風衣走在人群中。
    半年前初到這座城時，她雖然表麵說著是想看看自己能有多大本事，但也懷著用工作，來掩蓋內心傷痛的心思。
    如今亭月的ogo已掛滿金杉大廈大半，當初的痛楚似乎也被時間衝淡了許多。
    醫院消毒水的氣味仿佛還縈繞在鼻尖。
    宋執病房的冷清模樣莫名浮現在眼前——沒有鮮花，沒有探病的親友，隻有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
    她也在那時理解了他那份偏執強勢從何而來。
    若是自己生在那樣的家庭，父母離心，兄弟反目，她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家族內鬥，倒也讓她想起一個人……
    那個，在她麵前，好像總是無懈可擊的一個人。
    同樣麵對家族內鬥的時候，他在想什麽呢？江聽綰莫名有些好奇。
    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指尖不自覺在沈觀的聊天框上方徘徊許久。
    正當她準備退出時，來電顯示突然跳出那個熟悉的名字。
    屏幕上"沈觀"兩個字讓她指尖一頓，正猶豫著要不要接，電話卻自動接通了——
    "怎麽，江總也有猶豫不決的時候？"沈觀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如既往的調侃，"打了又刪，這不像你。"
    江聽綰仰頭望向ed大屏上跳動的股市數據，這熟悉的聲音，讓她感覺回到了剛回國那段日子："隻是突然想知道，你當年是怎麽熬過沈家那場內鬥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要不要回來一趟？"沈觀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來我的辦公室，再看看那張照片。"
    記憶突然閃回——
    當時她在他辦公室，發現的那張英國彈琴時被偷拍的照片，畫麵裏的女孩最後從曲調裏的陰鬱抽離開來，又勾起了笑容。
    他說是因為她的笑，讓他覺得，再難的坎，也能過去。
    可當時沈觀和她說這些時，他們的關係還不如現在這樣親密，江聽綰也並沒怎麽放在心上……
    畢竟那時，她腦子也隻是評估著他和陸昭野，哪一個更適合聯姻，哪裏能料到後來那麽多出乎意料的發展……
    她的心沒由來的一軟。
    所以，他的意思是，支撐他熬過內鬥的人，是她嗎？
    "還以為沈總是騙我的。"江聽綰不自覺心虛地摸了摸鼻尖，一邊思慮著如何轉移話題。
    沈觀低笑，沒有拆穿她的心思，也沒對此有什麽責怪的意味，隻是悠悠問道："什麽時候回來？"
    會京都嗎？
    江聽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港城的冬天溫度並不太冷，隻是陰雨彌漫，而京都的話，此刻應該已經大雪紛飛了吧。
    "當然是等我賺夠錢就回去咯。" 她望著遠處霓虹，恍惚覺得命運奇妙——當初她逃離京都時，何曾想過會在這裏經曆這麽多的事情，又與聞念和宋執糾纏不清。
    "以江總的胃口，"沈觀輕笑，"恐怕以後隻能在港城才能撿到你了。"
    江聽綰正要回應，突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模糊的英語對話聲："shen？the piano is ready."
    她挑眉："你在國外？"
    "嗯，英國。" 沈觀似乎在簽署什麽文件，那邊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和鋼筆簽字的沙沙聲。
    "工作嗎？" 江聽綰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對。”沈觀望著麵前那架三角鋼琴，琴蓋上還放著她當年彈奏時的照片："工作。"
    討她開心，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吧。
    辦公室裏，江聽綰正翻看季度報表，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抬頭："歐雅最近在忙什麽？"
    “還能忙什麽？她母家最近認回她了。”周洛瑤遞過一杯咖啡，笑道："老爺子親自發話，說外孫女流落在外這麽多年，該回家了。"
    江聽綰挑眉——當年歐雅母親為愛反抗家族，母家震怒之下斷絕關係，如今倒是演起親情戲碼了。
    "老爺子八十多了，"周洛瑤聳聳肩，"人老了都這樣，開始念舊。"
    "也是。"江聽綰輕啜一口咖啡。
    霍家、謝家、宋家...這些豪門的故事總是驚人地相似。
    想到歐雅在遊輪上傻乎乎說要保護她的樣子，她不禁莞爾。
    這傻姑娘，總是擔心她沒有後台。
    以她的性子，估計並不願意回到一個這樣陌生的家庭，該不會是為了給她們找個靠山吧……
    她整頓思緒，放下咖啡杯，對周洛瑤正色道："最近所有項目流程再嚴格些，必須萬無一失。"
    宋家的腥風血雨遲早會波及商界，她必須未雨綢繆。
    周洛瑤點點頭，又想起什麽似的，遞過來一個燙金文件夾："溫年讓人送來的，說想約你吃飯。"
    沒錯，直到現在周洛瑤都還沒習慣叫聞念，“聞總”，或者“聞念”。
    這小子這麽大身價還在他們這裝可憐，也不知道現在遇上陸昭野，會是哪副樣子？
    江聽綰翻開文件，差點被茶水嗆到——這哪是合作方案，分明是明擺著要給她送錢。
    聞念居然把濠城新開發的賭場股份，直接劃了15到亭月名下作為傭金。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亭月是為了這個項目立下了什麽汗馬功勞呢。
    這人，還真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江聽綰扶額低喃，不過這種送錢的美事，她當然也不會拒絕，一邊想著，一邊順手拿起手機發消息：
    【兒子，去哪吃飯？】
    發完之後她又開始思索，聞念這樣肆意揮霍家產，聞家居然不管不問嗎？
    再一低頭，對方已經秒回：
    【？】
    問號？江聽綰挑眉，給她發問號是什麽意思？
    下一秒，聞念的信息又發了過來。
    【來我家，可以嗎，姐姐】
    緊接著又追來一條：
    【姐姐現在喜歡這樣稱呼嗎？】
    【那我是不是也要改稱呼？】
    什麽稱呼？江聽綰這才發現不對勁。
    往上一看，她居然把剛剛的想法和想說的話打岔了！
    江聽綰"啪"地合上手機，閉了閉眼，不願再麵對，扭頭對助理道：
    "備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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