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應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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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村下了一夜的雨,清晨時分才停歇。吳邪趁著天氣轉晴,決定整理一下書房裏堆積的箱子。這些從杭州帶來的物品大多還沒拆封,隨意堆在角落已經快一年了。
    "需要幫忙嗎?"張起靈站在門口問道,手裏端著剛泡好的龍井。
    吳邪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笑著搖頭:"不用,就是些舊東西,我很快搞定。你不是要陪念靈去學校參加活動嗎?"
    張起靈點點頭,將茶杯放在書桌上:"中午回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塵封的紙箱,"有事叫我。"
    "能有什麽事?"吳邪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去吧,別讓念靈等急了。"
    張起靈離開後,吳邪繼續他的整理工作。大多數箱子裏都是些普通的生活用品和書籍,直到他搬開最底下一個略顯陳舊的木箱——那是他從沙漠帶回來的,表麵還沾著些許已經幹涸的沙粒。
    吳邪的手在箱蓋上停頓了幾秒,一種莫名的預感讓他心跳加速。深吸一口氣後,他掀開了蓋子。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件熟悉的黑色外套——他在沙海時期常穿的那件。衣物下麵是一些筆記本、地圖,還有一個小鐵盒。吳邪機械地拿起外套,一股混合著沙漠塵土和血腥氣的味道撲麵而來,瞬間將他拉回到那個炎熱、幹燥、充滿絕望的地方——
    黑暗的小屋、無盡的計劃、刀片劃過皮膚的疼痛、獨自一人的日日夜夜...所有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壓得他喘不過氣。吳邪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眼前閃過無數碎片般的畫麵:汪家人的獰笑、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青銅門冰冷的觸感...
    "不...不是現在..."吳邪喃喃自語,試圖將這些畫麵趕出腦海,但它們像附骨之疽般揮之不去。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巨石,耳邊響起尖銳的嗡鳴聲。
    在理智完全崩潰前,吳邪做了一個本能的選擇——逃離。他踉蹌著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衝向房子最裏側那個狹小的儲物間。那是裝修時無意中留下的一個死角,入口隻有不到半米寬,他很瘦,可以進去,裏麵堆著些不常用的工具,平時幾乎無人問津。
    吳邪蜷縮進這個狹小黑暗的空間,用顫抖的手將幾個紙箱拖到入口處,勉強擋住外界的光線和視線。然後他抱緊雙膝,將頭深深埋進臂彎,仿佛這樣就能隔絕所有的記憶和痛苦。
    "沒事的...沒事的..."他反複默念著,卻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現在的自己,還是當年那個孤獨絕望的青年。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是其他人回來了。吳邪縮得更緊了,他不想被看見這副模樣,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那些黑暗的記憶仍然能如此輕易地擊垮他。
    "吳邪?"解雨臣的聲音從書房傳來,隨後是疑惑的自言自語,"奇怪,剛才還在這..."
    腳步聲逐漸接近儲物間,突然停住了。
    "這裏..."解雨臣的聲音變得警覺,"黑瞎子,過來一下。"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後,更多人的聲音加入了進來。
    "天真?你在裏麵嗎?"胖子的大嗓門帶著明顯的擔憂。
    吳邪咬緊嘴唇不回答,指甲深深陷入手臂的皮肉。他聽見外麵的人試著移動擋在入口的箱子,但空間太窄,別人根本無法進入。
    "讓我來,"解雨臣說,"用縮骨功可以進去。"
    "不行。"這個低沉的聲音是張起靈。吳邪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沒想到張起靈也回來了。"會嚇到他。"
    一陣沉默後,胖子小心翼翼地在入口處蹲下:"天真啊,有什麽事兒出來說唄?胖爺我給你做紅燒肉怎麽樣?你最愛的那個..."
    沒有回應。吳邪將臉埋得更深了,仿佛這樣就能消失。
    解雨臣換了個方式:"吳邪,是我。無論發生了什麽,我們都可以解決。你先出來好嗎?"
    依然沒有動靜。
    黑瞎子嚐試用輕鬆的語氣:"小吳啊,你再不出來,花兒可要硬闖了。他那縮骨功你懂的,擠進去可不太好看..."
    "閉嘴。"解雨臣低聲嗬斥。
    外麵的交談聲漸漸變成了小聲的爭論。吳邪隻能捕捉到隻言片語:"...應激反應......不要強迫他......當年的事..."
    然後,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一陣輕微的布料摩擦聲,有人跪在了儲物間入口處。
    "吳邪。"是張起靈的聲音,平靜而堅定,"我在這裏。"
    簡單的五個字,卻像一根救命稻草,讓吳邪混亂的思緒有了一絲焦點。他微微抬起頭,但依然沒有動彈。
    "念靈問我你去哪了,"張起靈繼續說,聲音不疾不徐,"我說你在忙。他畫了張畫給你,是一隻兔子。"
    吳邪的呼吸稍稍平穩了一些。
    "外麵下雨了,"張起靈似乎並不急著讓他出來,隻是平靜地敘述著,"湖麵上的漣漪很像你喜歡的那個青花瓷紋樣。"
    一滴淚水從吳邪眼角滑落。張起靈記得,記得他隨口提過喜歡那個瓷器的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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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在做紅燒肉,但鹽放多了。"張起靈的聲音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黑瞎子偷偷加了糖。"
    吳邪的肩膀微微放鬆下來。他能想象出廚房裏的混亂場景,胖子大呼小叫,黑瞎子惡作劇得逞的壞笑...
    "吳邪,"張起靈的聲音更輕了,"你能出來嗎?或者,讓我進去?"
    沉默良久,儲物間裏終於傳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回應:"...小哥?"
    "嗯,我在。"
    擋在入口的紙箱微微晃動,隨後被一隻蒼白的手慢慢推開。吳邪的臉出現在陰影中,眼睛紅腫,麵色蒼白得像紙一樣。他看到跪在入口處的張起靈,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
    張起靈沒有貿然伸手,隻是保持著跪姿,平靜地注視著他:"慢慢來。"
    吳邪艱難地一點一點爬出那個狹小空間,當他完全出來後,整個人虛脫般向前倒去。張起靈穩穩地接住他,將他打橫抱起。
    "我...我能走..."吳邪微弱地抗議,但身體卻誠實地蜷縮在張起靈懷裏,像隻受驚的小動物尋求庇護。
    客廳裏,其他人都識趣地保持了距離。胖子擔憂地看著吳邪慘白的臉色,解雨臣則示意黑瞎子帶張念靈先去院子裏玩。
    張起靈將吳邪輕輕放在沙發上,單膝跪在他麵前,雙手捧住他冰涼的手指:"喝茶嗎?"
    吳邪恍惚地點頭,眼神依然沒有焦距。張起靈泡了杯熱茶,小心地遞到他手中,然後坐在旁邊,保持著一個既親近又不會讓他感到壓迫的距離。
    胖子端來一碗熱湯,輕手輕腳地放在茶幾上:"趁熱喝,補氣血的。"
    解雨臣坐在對麵的椅子上,語氣平靜:"需要什麽就說。"
    吳邪雙手捧著茶杯,熱度透過陶瓷傳遞到掌心,讓他稍稍回神。他環顧四周,看到三張寫滿擔憂的臉,突然感到一陣羞愧:"對不起...我..."
    "道什麽歉,"胖子打斷他,"誰還沒個情緒低落的時候了。"
    解雨臣點頭:"我們是一家人。"
    張起靈沒有說話,隻是將手輕輕覆在吳邪的手背上,溫暖的觸感無聲地傳遞著支持。
    吳邪深吸一口氣,試圖解釋:"那個箱子...沙海時期的...我不知道會有這麽大反應..."
    "不需要解釋,"解雨臣輕聲說,"我們都明白。"
    確實,在座的每個人都經曆過足以摧毀常人的創傷。他們比任何人都理解,有些傷口不會完全愈合,隻學會與之共存。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大家默契地保持著平常的氛圍。胖子講著鎮上聽來的笑話,黑瞎子帶著張念靈回來後,也加入了閑聊。張起靈始終坐在吳邪身邊,時不時遞上一杯新茶或一塊點心。
    傍晚時分,當其他人都在廚房準備晚餐時,吳邪悄悄溜出了屋子。他需要獨處,需要空間來整理自己紛亂的思緒。院子後麵的小湖邊停著一艘木船,他解開纜繩,輕輕劃向湖中央。
    湖水蕩漾,倒映著漸暗的天空。吳邪放下槳,任由小船隨波輕晃。遠處,雨村的燈火一盞盞亮起,炊煙嫋嫋上升,一切看起來那麽平靜,那麽...正常。
    而他,卻像個格格不入的異類,帶著滿身的傷痕和無法言說的記憶。
    岸邊的樹叢微微晃動,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張起靈站在湖邊,靜靜地望著湖中的小船,沒有呼喊,沒有要求吳邪回來,隻是站在那裏,如同一座無聲的燈塔。
    吳邪望著那個身影,胸口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張起靈會一直等到他準備好回去,就像過去的無數次一樣。
    夜色漸濃,第一顆星星出現在天幕上。吳邪深吸一口帶著水汽的空氣,拿起船槳,開始向岸邊劃去。那裏有等待他的人,有他的家,有繼續前行的勇氣。
    小船靠岸時,張起靈伸手穩住船身,另一隻手遞給吳邪。兩隻手在暮色中相握,一個微涼,一個溫暖。
    "回家。"張起靈輕聲說。
    吳邪點頭,握緊那隻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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