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山林彌漫著泥土與植物的清新氣息，張念靈踩著濕滑的山路，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積水的窪地。胖子派他來采些野蘑菇，說是雨後蘑菇長得最好。正當他彎腰檢查一簇看似可食用的菌類時，一陣微弱的嗚咽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嗯？"張念靈直起身子，警惕地環顧四周。聲音似乎來自不遠處的一叢灌木。他輕手輕腳地靠近，撥開濕漉漉的枝葉——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驚恐地回望著他。
    那是一隻火紅色的小狐狸，體型比家貓大不了多少，右後腿被一個生鏽的捕獸夾咬住，傷口已經發炎，周圍的毛發被血和泥土黏成一團。看到人類靠近，小狐狸齜牙咧嘴地發出威脅的嘶聲，但虛弱得連這個動作都顯得力不從心。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張念靈蹲下身，聲音放得極輕極柔。他記得解雨臣教過他的——麵對受傷的野生動物，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靜，不要突然動作。
    小狐狸的耳朵抖了抖，警惕不減，但沒再發出威脅的聲音。張念靈慢慢伸出手，在距離小狐狸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讓它熟悉自己的氣味。
    "我得幫你把這個夾子取下來，"張念靈輕聲說，"可能會有點疼，但你得相信我。"
    他不知道小狐狸能否理解他的話，但那雙琥珀色眼睛中的恐懼似乎減少了一些。張念靈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接近捕獸夾。這是老式的鐵夾，已經生鏽了，但咬合力依然驚人。他試了試，單憑手勁無法掰開。
    思索片刻，張念靈脫下外套，輕輕蓋在小狐狸身上，遮住它的視線。"這樣你可能不會那麽害怕，"他解釋道，然後從背包裏掏出多功能工具刀，找到最結實的部分，插入捕獸夾的彈簧機關處，用力一撬——
    "哢嗒"一聲，鐵夾鬆開了。
    小狐狸立刻試圖逃跑，但受傷的後腿讓它剛邁出一步就跌倒了，發出痛苦的嗚咽。張念靈心疼極了，用外套小心地將它包裹起來："別怕，我帶你回家。我爸爸們會治好你的。"
    小狐狸在他懷裏瑟瑟發抖，但也許是太虛弱了，也許是感受到少年的善意，它沒有掙紮。
    當張念靈抱著一個會動的"外套包裹"衝進院子時，正在晾衣服的吳邪嚇了一跳："念靈？那是什麽？"
    "爸爸，快叫解爸爸來！它傷得很重！"張念靈急切地說，小心翼翼地展開外套，露出裏麵瑟瑟發抖的小生命。
    吳邪的眼睛瞪大了："狐狸？"
    不到五分鍾，全家人都聚集在了客廳裏。解雨臣已經準備好了醫藥箱，張起靈從書房拿來一本關於野生動物的書籍，黑眼鏡好奇地舉著手機錄像，而胖子則忙著準備幹淨的毛巾和溫水。
    "這捕獸夾太老舊了，"解雨臣檢查著小狐狸的傷勢，眉頭緊鎖，"傷口已經感染，需要立即清創。"
    小狐狸在這麽多人圍觀下驚恐萬分，齜著牙發出低吼，試圖威懾這些巨大的人類。張念靈輕輕撫摸它的頭頂："別怕，他們在幫你。"
    "念靈，你按住它，但別太用力，"解雨臣指導道，"小哥，幫我準備抗生素和繃帶。吳邪，去煮點淡鹽水。胖子，找個小箱子鋪上軟布。"
    眾人迅速行動起來。張起靈不僅拿來了醫藥用品，還從院子裏摘了幾種草藥："這個可以消炎。"
    解雨臣讚賞地點頭："完美，正好配合西藥使用。"
    清理傷口的過程很痛苦，小狐狸幾次掙紮著想逃跑，都被張念靈溫柔而堅定地按住了。當解雨臣用鹽水衝洗傷口時，它發出淒厲的尖叫，讓張念靈的眼圈都紅了。
    "快好了，小家夥，再忍忍。"解雨臣輕聲安慰，手上的動作又快又準。清創後，他敷上張起靈準備的草藥糊，再用繃帶小心包紮好。
    整個過程中，黑眼鏡一直舉著手機記錄："這可是珍貴資料，野生動物救助實錄。"
    "別光拍，來幫忙！"吳邪端著溫水回來，白了黑眼鏡一眼。
    包紮完畢，小狐狸精疲力盡地癱在毛巾上，隻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它還活著。解雨臣給它注射了一針抗生素："現在需要休息和觀察。念靈，你願意負責照顧它嗎？"
    張念靈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我一定好好照顧它！"
    胖子已經準備好了一個鋪著軟布的紙箱，放在客廳安靜的角落："臨時小窩，等它好些了再升級。"
    就這樣，小狐狸暫時成為了這個家的一員。起初幾天，它非常警惕，除了張念靈外，任何人靠近都會齜牙低吼。它拒絕進食，隻有在所有人都離開後，才會勉強吃一點張念靈留下的生肉。
    第三天晚上，吳邪半夜起來喝水，發現客廳裏亮著一盞小燈。他走過去，看到張念靈蜷縮在紙箱旁的地板上睡著了，而小狐狸正小心翼翼地伸出鼻子，嗅聞少年的手指。
    "噓..."吳邪對聽到動靜抬起頭的小狐狸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地拿了條毯子給張念靈蓋上，沒有打擾這個珍貴的信任建立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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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天，小狐狸終於開始接受其他人的存在。它會允許解雨臣檢查傷口，也會從吳邪手中接過食物。最讓人驚訝的是，它對張起靈表現出特殊的興趣——每當張起靈經過時，它的耳朵都會豎起來，鼻子不停地抽動，仿佛在辨認什麽熟悉的氣息。
    "它可能聞出小哥身上的山林氣息，"黑眼鏡分析道，"知道他是同類。"
    張起靈罕見地對小狐狸表現出興趣，有時會蹲在紙箱前與它對視良久，仿佛在進行某種無聲的交流。有一次，吳邪甚至看到張起靈伸出手指，讓小狐狸嗅聞，然後輕輕摸了摸它的頭頂——這個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讓吳邪心頭一熱。
    一周後，小狐狸的傷口愈合良好，已經能小心翼翼地用那條受傷的腿著地了。它的活動範圍也從紙箱擴展到了整個客廳，經常跟在張念靈腳邊，像個紅色的小影子。
    "它需要一個名字，"一天晚飯時，張念靈提議，"總不能一直叫它"小狐狸"吧？"
    "叫"紅紅"怎麽樣？"胖子提議，"看它那一身紅毛。"
    "太俗，"黑眼鏡否決，"叫"琥珀"吧，它眼睛的顏色。"
    解雨臣優雅地擦了擦嘴：""焰心"如何？像火焰一樣靈動。"
    張起靈罕見地參與討論："山民叫它們"火尾"。"
    所有人都看向吳邪，他笑著搖搖頭："讓念靈決定吧，是他救了它。"
    張念靈思考了一會兒，眼睛一亮："叫"赤霄"怎麽樣？像紅色的雲霞，又威風又好聽。"
    "赤霄，"吳邪試著念了一遍，"不錯，有氣勢。"
    小狐狸——現在該叫赤霄了——似乎對自己的名字有反應，耳朵轉向聲音的方向，歪著頭看張念靈，惹得少年開心地笑起來。
    隨著傷勢好轉，赤霄展現出活潑好動的一麵。它會在院子裏追逐蝴蝶，會偷走胖子的拖鞋藏起來，還會趁人不注意跳上餐桌偷食物。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它對張起靈有種特殊的執著，經常跟在他身後，甚至試圖模仿他打坐的姿勢，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覺得小哥養了個小徒弟，"胖子調侃道，"瞧它那認真勁兒。"
    張起靈不置可否，但有人注意到他給赤霄留了特別的肉幹，放在一個隻有小狐狸能找到的地方。
    一個月後，赤霄已經完全康複，奔跑跳躍毫無障礙。它白天在院子裏玩耍，晚上蜷縮在張念靈床邊特製的小窩裏，成了這個家不可或缺的一員。
    但有一天早晨，張起靈在晨練回來時，帶回了一隻被咬死的野兔，放在院子裏。赤霄看到後，表現出異常的興奮，它繞著野兔轉圈，耳朵豎起，尾巴蓬鬆——這是野性本能的覺醒。
    "它開始展現捕食本能了，"解雨臣觀察後說，"這是好事，說明它恢複得很好。"
    但張念靈的表情黯淡下來："這意味著...它應該回到野外了，是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都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赤霄是野生動物，不屬於人類家庭。
    那天晚上，五人開了個家庭會議。
    "從健康角度看，它已經完全康複，"解雨臣說，"繼續留在人類環境中對它不利。"
    "但它已經習慣了我們，"張念靈爭辯道，聲音有些發抖，"野外那麽危險，萬一又遇到捕獸夾..."
    吳邪摟住少年的肩膀："念靈，赤霄屬於山林。它有生存的本能，會照顧好自己的。"
    張起靈突然開口："明天滿月。好日子。"
    黑眼鏡點頭："滿月之夜放歸，是個不錯的儀式。"
    盡管不舍，張念靈最終也同意了。那一晚，他抱著赤霄說了很久的話，小狐狸似乎感受到離別在即，異常溫順地蜷縮在他懷裏，用濕潤的鼻子輕觸他的臉頰。
    第二天傍晚，五人帶著赤霄來到當初發現它的那片山林。夕陽將雲彩染成金紅色，與赤霄的毛色相得益彰。
    張念靈蹲下身，最後一次撫摸赤霄光滑的皮毛："去吧，回家吧。要小心捕獸夾，別再受傷了。"
    赤霄歪頭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陽下閃閃發光。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它上前輕輕舔了舔張念靈的手，又依次走到每個人麵前，用頭蹭了蹭他們的腿，像是在道別。
    最後，它轉身跑向樹林深處，火紅的尾巴像一簇跳動的火焰，在樹叢間閃了幾閃，消失不見了。
    張念靈的眼淚終於落下來，吳邪緊緊摟住他的肩膀。
    "它會過得很好，"張起靈罕見地安慰人，"它很聰明。"
    黑眼鏡拍了拍張念靈的後背："而且它永遠記得你，記得我們。"
    回家路上，氣氛有些低沉。直到胖子突然說："嘿，你們說赤霄會不會哪天帶著自己的小狐狸回來看我們？"
    這個想象讓張念靈破涕為笑，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夕陽西下，五個人的影子在山路上拉得很長很長，但心卻因為這段與野性生命的奇妙邂逅而更加豐盈。
    那一晚，張念靈床邊的那個小窩空蕩蕩的，但夢中，他看見赤霄在月光下的山林中自由奔跑，美麗而矯健，就像它本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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