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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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的雨季總是漫長而纏綿。連日的陰雨讓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連被褥都摸上去帶著幾分濕冷。吳邪坐在窗邊,看著外麵如絲的雨幕,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這雨再下下去,人都要發黴了。"胖子在廚房抱怨,手裏的菜刀剁在案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張起靈安靜地擦拭著他的黑金古刀,動作緩慢而有韻律,像某種冥想。張念靈則趴在客廳地毯上寫作業,時不時抬頭看看大人們,又低頭繼續奮筆疾書。
唯一反常的是黑眼鏡——平日裏最聒噪的人,今天卻異常安靜。他坐在角落的扶手椅裏,墨鏡依然戴在臉上,但身體微微前傾,雙手緊握成拳放在膝蓋上。
"瞎子,你今天怎麽這麽安靜?"吳邪隨口問道,"不舒服嗎?"
黑眼鏡抬起頭,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雨天犯懶。"
但他的聲音裏少了往日的戲謔,多了幾分緊繃。解雨臣從藥房走出來,手裏拿著一本古籍,敏銳地察覺到愛人的異常。他走到黑眼鏡身邊,手指自然地搭上他的手腕測脈搏。
"心率有點快,"解雨臣皺眉,"哪裏不舒服?"
黑眼鏡搖搖頭,抬手想推開解雨臣的手,卻在中途改變了方向——他的手擦過解雨臣的手臂,落空了。這個細微的異常隻有解雨臣注意到了,他的眉頭皺得更緊。
"把墨鏡摘了。"解雨臣命令道,聲音突然變得銳利。
客廳裏的其他人被這不同尋常的語氣吸引,紛紛看過來。黑眼鏡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但沒動。
"現在。"解雨臣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醫者的不容置疑。
黑眼鏡深吸一口氣,緩緩摘下墨鏡。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那雙平日裏狡黠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瞳孔擴散得幾乎看不到虹膜,而且明顯對光線沒有反應。
"什麽時候開始的?"解雨臣的聲音異常冷靜,但吳邪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今早,"黑眼鏡輕聲回答,"醒來就...看不清楚了。"
解雨臣立刻轉身去藥房,腳步比平時快了一倍。吳邪和張念靈圍過來,胖子也放下菜刀湊近。
"怎麽回事?"吳邪問,"你的眼睛..."
"老毛病了,"黑眼鏡故作輕鬆地說,但臉色蒼白,"偶爾會發作,通常幾天就好。"
"偶爾?"解雨臣從藥房回來,手裏拿著針包和幾個小瓶子,"你從沒告訴我。"
黑眼鏡朝聲音的方向轉頭,但目光沒有準確落在解雨臣臉上:"不想讓你擔心嘛,解大夫。"
解雨臣沒再說話,隻是利落地準備針劑。他的動作依然精準,但吳邪看到他在抽取藥液時手抖了一下,差點打翻小瓶子——這對向來穩如磐石的解雨臣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躺下,"解雨臣指示道,"我要給你打一針。"
黑眼鏡順從地躺到長沙發上。解雨臣輕輕掀起他的上衣,在腰部注射了一針。整個過程異常安靜,隻有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填補著沉默。
"這是什麽藥?"胖子小聲問。
"暫時緩解血管壓力的,"解雨臣回答,聲音恢複了平靜,"但治標不治本。我需要..."他突然停住,轉向張起靈,"山上有沒有"青冥草"?"
張起靈思考了一秒:"有。難找。"
"我知道哪裏可能有,"解雨臣已經開始收拾背包,"現在就去。"
"現在?"吳邪看向窗外連綿的雨幕,"外麵下著大雨!"
"青冥草隻在雨後采摘才有效,"解雨臣頭也不抬地往包裏塞工具,"而且必須在開花前,花期隻有幾小時。"
黑眼鏡伸手想抓住解雨臣,但方向偏了,隻碰到他的衣角:"小花,別急,等雨停..."
"不能等。"解雨臣甩開他的手,聲音突然提高,"你知不知道這種症狀持續超過24小時就可能永久失明?"
這句話像炸彈一樣在房間裏爆開。黑眼鏡愣住了,臉上的假笑終於消失。吳邪和胖子交換了一個驚恐的眼神。張念靈害怕地抓緊了吳邪的袖子。
"我和你一起去。"張起靈站起來,已經穿好了外套。
解雨臣點點頭,快速寫下醫囑交給吳邪:"每四小時給他打一針,如果...如果我們天黑前沒回來,送他去縣醫院。"
吳邪想說些什麽,但解雨臣已經轉身走向門口。在那一瞬間,吳邪分明看到一滴水珠從解雨臣臉頰滑落——不可能是雨水,因為他們還在室內。
張起靈緊隨其後,在門口回頭看了吳邪一眼:"照顧好他們。"
門關上的聲音驚醒了黑眼鏡,他掙紮著坐起來:"等等!小花!該死的...吳邪,攔住他!山上現在太危險了!"
吳邪按住他的肩膀:"解雨臣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而且有小哥在,不會有事的。"
黑眼鏡的表情變得異常痛苦,他抓住吳邪的手臂:"你不明白...他現在的狀態不對...他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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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怎樣?"
"他會不顧一切,"黑眼鏡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就像...就像我對他一樣。"
吳邪突然明白了黑眼鏡的擔憂。解雨臣表麵冷靜,實則已經亂了方寸。一個心亂的醫者,在危險的山路上...
"小哥跟他在一起,"吳邪安慰道,更多是在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
雨中的山路比想象中更難走。解雨臣走在前麵,腳步匆忙得近乎踉蹌。張起靈默默跟在後麵,隨時準備在他滑倒時扶一把。
"青冥草生長在什麽地方?"解雨臣頭也不回地問,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支離破碎。
"北坡,懸崖邊,"張起靈回答,"潮濕,有霧氣。"
解雨臣點點頭,加快了腳步。他的衣服已經濕透,頭發貼在臉上,但似乎全然不覺。張起靈注視著他緊繃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慢點,"他難得地主動提出建議,"路滑。"
解雨臣充耳不聞,繼續向前。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在越來越陡峭的山路上跋涉。雨勢時大時小,霧氣開始在山間彌漫,能見度越來越低。
"就是這片區域,"張起靈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分頭找。葉子細長,邊緣有鋸齒,莖部泛藍。"
解雨臣立刻彎腰在草叢中搜尋,動作急切得近乎粗暴。張起靈則走向另一側,目光冷靜地掃過每一寸地麵。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雨勢漸大。解雨臣的搜尋範圍越來越大,逐漸靠近懸崖邊緣。張起靈不時抬頭確認他的位置,眉頭微蹙。
"找到了!"解雨臣突然喊道,聲音裏是罕見的激動。他跪在一塊突出的岩石旁,小心翼翼地撥開草叢,露出幾株藍莖細葉的植物,"三株,足夠了!"
就在他伸手采摘的瞬間,腳下的泥土因雨水浸泡突然鬆動。解雨臣失去平衡,整個人向前栽去——
張起靈如離弦之箭衝過去,但還是晚了一步。解雨臣滑下陡坡,在墜落過程中勉強抓住一叢灌木,停在了離懸崖邊緣隻有幾米的地方。
"別動!"張起靈命令道,迅速解開隨身攜帶的繩索。
解雨臣懸在半空,臉色蒼白但異常冷靜。他的右腿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顯然已經脫臼,但他緊咬牙關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張起靈將繩索固定在附近一棵樹上,另一端係在自己腰間,然後小心翼翼地滑下陡坡。他的動作精準而高效,很快來到解雨臣身邊。
"腿斷了,"解雨臣簡短地說,聲音因疼痛而緊繃,"先拿草藥。"
張起靈看了一眼幾米外的那叢青冥草,點點頭。他先固定好解雨臣的位置,然後伸長手臂,剛好能夠到那幾株植物,小心地連根拔起,放進隨身攜帶的防水袋中。
"好了,"他將袋子塞進解雨臣的衣袋,"現在救你。"
解雨臣搖搖頭,出乎意料地說:"你先上去,再拉我。我的腿使不上力,一起上太危險。"
張起靈盯著他看了兩秒,突然問:"如果是我和吳邪,你會讓吳邪先走嗎?"
這個直白的問題讓解雨臣愣住了。答案顯而易見——不會。他永遠不會讓愛人獨自麵對危險。
"那就別讓我做同樣的事,"張起靈簡單地說,開始調整繩索,
解雨臣不再爭辯,張起靈固定好繩索,扶著解雨臣開始艱難地向上攀爬。雨水讓岩石變得異常濕滑,兩個人的重量也使過程更加困難。有幾次,張起靈的腳差點踏空,但他總能及時找到新的支點。
當兩人終於回到安全地帶時,解雨臣已經疼得滿頭冷汗。張起靈小心地檢查他的傷勢——右腿脫臼,多處擦傷和淤青,但沒有生命危險。
"需要固定,"張起靈從包裏拿出簡易夾板和繃帶,"會疼。"
解雨臣咬住自己的領帶,點點頭。張起靈的動作又快又準,幾下就複位並固定好。盡管他盡可能輕柔,解雨臣還是痛得眼前發黑,但他硬是一聲不吭。
"能走嗎?"固定好後,張起靈問。
解雨臣搖頭:"需要擔架。"
張起靈看了看天色,雨勢漸小但夜幕即將降臨。他思考片刻,突然轉身背對解雨臣:"上來。"
"什麽?"
"背你,"張起靈簡短地說,"更快。"
解雨臣猶豫了一下,但理智告訴他這是最好的選擇。他小心地趴上張起靈的背,雙臂環住他的肩膀。張起靈調整了一下姿勢,確保不會碰到傷腿,然後站起身,穩步向山下走去。
兩人沉默地前行,隻有雨聲和腳步聲相伴,呼吸著雨水和冷冽氣息混合的味道。
"謝謝。"走了許久,解雨臣突然說,聲音很輕。
張起靈微微點頭,沒有回答。又走了一段,他出人意料地開口:"吳邪也經常做傻事。"
解雨臣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為剛才不顧危險的行為找理由。
"我...失控了,"解雨臣承認,聲音裏帶著罕見的脆弱,"看到他那樣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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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安靜地聽著,腳步穩健如初。
"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見他時,"解雨臣繼續說,仿佛需要傾訴來分散腿上的疼痛,"他就戴著那副墨鏡。後來才知道是為了遮眼睛的病...這麽多年,他從不讓我看,總是說"沒事"..."
張起靈輕輕"嗯"了一聲,表示在聽。
"我以為...我以為他是不信任我的醫術,"解雨臣的聲音越來越低,"現在才明白,他是不想讓我擔心。"
"吳邪也是,"張起靈出人意料地接話,"總是隱藏疼痛。"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但這次的沉默中帶著某種默契的理解。兩個同樣深愛著、也被深愛著的男人,在雨中的山路上,找到了共同語言。
當張起靈背著解雨臣回到雨村的小院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吳邪第一個衝出來,臉上寫滿擔憂:"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脫臼,"張起靈簡短地說,小心地將解雨臣放在客廳的沙發上,"需要處理。"
胖子已經拿來醫藥箱,張念靈則端來熱水。黑眼鏡仍躺在原處,聽到動靜立刻支起身子:"小花?你受傷了?"
解雨臣沒有回答,而是從懷中掏出那個防水袋,遞給吳邪:"三株青冥草,搗碎取汁,滴入眼睛,每小時一次。"
吳邪接過袋子,立刻去廚房準備。黑眼鏡摸索著向解雨臣的方向移動,終於碰到他的手臂:"你他媽瘋了嗎?這種天氣上山!"
解雨臣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看看你幹的好事。"
黑眼鏡愣住了——他的指尖觸到了濕潤的痕跡。解雨臣在哭。這個認知比任何傷痛都更讓他震撼。
"我..."黑眼鏡的聲音哽住了,"對不起..."
張起靈悄悄示意其他人離開,給兩人留出私人空間。吳邪會意地帶著張念靈去廚房準備藥草,胖子則假裝突然對窗外的雨景產生濃厚興趣。
客廳裏隻剩下兩人時,解雨臣終於崩潰了。他抓住黑眼鏡的衣領,額頭抵著他的肩膀,無聲地顫抖。二十年的冷靜自持,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我差點失去你,"他嘶啞地說,"而你甚至不告訴我..."
黑眼鏡緊緊抱住他,不顧自己眼睛的疼痛:"我錯了,小花,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瞞你任何事..."
"沒有以後,"解雨臣抬起頭,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冷靜,但眼中的淚光出賣了他,"如果這次治不好,我就把你綁在床上,一輩子當我的專屬病人。"
黑眼鏡咧嘴笑了,盡管笑容因疼痛而扭曲:"聽起來不錯啊,解大夫。"
當吳邪拿著準備好的藥汁回來時,兩人已經恢複了某種平靜。黑眼鏡順從地躺好,讓解雨臣指導吳邪如何滴藥。張起靈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柔和。
"會好起來的,"吳邪小聲對張起靈說,"有小花在。"
張起靈點點頭,伸手握住吳邪的手指。兩人十指相扣,在無聲中交換著理解與承諾——無論健康疾病,無論順境逆境,他們都會像今天這樣,彼此扶持,共同麵對。
窗外的雨依然下著,但屋內的溫暖足以抵禦任何寒冷。這一夜,雨村的燈光格外明亮,像黑暗中的燈塔,指引著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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