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驚晚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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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極帝國七十二城,一城皆一國。
    楓葉帝國七十二城之一,位於無極大陸南部邊陲,高大挺拔的楓樹遍布帝國全境。修長筆直的樹身高達三五十丈,冠如華蓋,樹葉茂盛。每年的秋季,楓葉便逐漸火紅,於是整個帝國也就成了火的海洋,楓葉帝國的名稱來源於此。
    天楓城作為楓葉帝國的都城,城牆高達百丈,占地不知何其廣袤,隻聽說最好的武士騎著馬繞著都城跑了三天,神駿異常的戰馬跑死了十三匹也不曾跑完。環繞都城的不是常見的護城河,而是三裏寬的高大楓樹林,站在遠山之巔望去,巨大的都城就像浴火其中的巨獸,世世代代鎮守著這方土地。
    蘇洛作為城防軍的千戶長,每天雷打不動地會照常巡視南城一帶,就像吝嗇鬼每天都會清點一下自己的珠寶金銀,整個南城在蘇洛眼裏遠勝珠寶金銀的吸引。
    蘇洛太喜歡這種感覺了,他絕不允許有人在城南、在他這一畝三分地搞事情。於是巡防到城門處正準備歇歇腳的蘇洛看見官道上一老一少緩步走來的兩道身影,軍人的直覺讓他立馬警覺起來。
    高大威猛的身形,短髯如鋼針直刺。身邊一個身材瘦削的少年,寬寬的肩膀,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新奇。這一切都不足為奇,讓蘇洛心驚的是高大漢子右手如同拖拽死狗一般拎著一頭火紅的獅子,就這麽被拎著頸肩處的毛發,上身不自主地被拎在手中,下肢被迫著半立,踉蹌地跟著兩個人。火紅的毛發,鋒利的爪牙,原本桀驁不馴、野性十足、身形超過兩丈的凶獸此刻眼神哀怨地看著少年。
    打從記事起就生活在幾乎與世隔絕的黑水鎮的許陽,短短幾日就已經被外麵色彩繽紛的世界所吸引,每多行一日,對黑水鎮的思念就少了一分。
    但是思念怎麽會憑空消失呢?隻是這種思念被少年深深地藏在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每次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躡手躡腳般揭開思念的一角,於是伴隨著內心柔軟處的痛,憑著思念的慰藉,少年一點點成長。
    初見火獅的少年僅僅隻是讚歎了一句獅子的雄壯,卻不出意外地激怒了森林之王,初生靈智的它不允許一個人類肆意地對自己評頭論足,它決定懲罰這個孱弱的人類。
    一直到林驚晚的拳頭落在身上,那痛入骨髓的感覺才讓火紅的獅子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可能踢到鐵板了,隻是一切都晚了。簡單的幾下拳頭和皮肉的交流,火獅乖巧得放棄了抵抗,順從得像是一隻貓咪。
    仍處在驚嚇中未回過神的許陽再一次迫切地想要擁有屬於自己的力量,再一次意識到了力量的重要。短短幾日,他已經明白,在這個世界上,一味地講道理並不能讓人信服。
    蘇洛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兩人一獸行至城門近前,因為巨大火獅的存在,周圍人都躲得遠遠的,畢竟不是誰都能在麵對五階凶獸赤焰火獅無動於衷的,原本有些擁擠的城門少見地空出了一圈。
    路卡前的城衛隊長也就一眼看見了兩人一獸,瞥了瞥千戶長蘇大人沒有任何異樣,隊長也照例公事公辦:“路印,請出示。”言畢一瞬不瞬地盯著麵前的兩個人。
    “沒有。”林驚晚回答得幹脆利落。
    踏踏踏,一陣金石敲擊之聲響起,一陣風掠過,一匹火紅色的高頭大馬人立而起,似一團明豔的火焰綻開,一個響亮的噴嚏在許陽耳邊響起。香風陣陣中,馬上端坐的嬌俏女子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好漂亮的獅子,傻大個你賣不賣?”
    漂亮的獅子當然是赤焰雄獅,傻大個又是誰?許陽無語中…
    火紅色的勁妝包裹著完美的曲線,修長的雙腿夾著馬腹,彰顯著迷人勁爆的線條,兩條長長的眉毛卻似比男子都要粗重,斜飛入鬢,憑空多了幾分英氣。圓圓的大眼睛裏雙瞳墨染一般,黑色長發被一根同樣火紅的絲帶簡單束紮著。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根火紅的小辣椒。
    切。許陽撇撇嘴,任誰被罵傻大個都不會心情太好,所以幹脆撇過頭去不去看她。當然,這姑娘的美確實也讓未曾接觸過陌生人的許陽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一顆心怦怦地跳個不停,無論如何深呼吸都難以抑製了。
    火紅衣衫的女子已經記不清有誰可以這麽無視自己了,眼睛裏的慍怒也就不加掩飾地顯露出來,手中皮鞭一抖便抽向了眼前的少年。在天楓城,還沒有誰敢忤逆自己,更何況,自己隻是想給這個外鄉來的小子一點教訓。
    如蛇的鞭子扭動掙紮著,最終軟塌塌的安靜下來,一頭攥在紅衣少女手裏,另一端鞭梢卻是繞了幾個圈纏繞在了林驚晚的食指上,林大將軍呲著一口大牙正對著少女笑個不停。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蘇洛甚至都沒來得及喝止,此刻看著對峙的雙方正要上前,卻見一旁原本戒備森嚴的小隊長呢忽然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幾乎隻是一個跨步,便來在了近前,一刀劈出,“放手!”
    電光石火之間,一切都顯得太過突兀,蘇洛驚呼一聲,既是詫異於場中驚變,更加不解的是為何一貫穩重的小隊長為何如此毛躁,還有那劈出的一刀,絕不是他一個小隊長能有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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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光如匹練橫空,鋒刃所指赫然竟是一旁呆呆站立的少年。少年似是被突如其來的一刀震懾了心神,一時竟忘了躲閃,甚至連驚呼發不出一聲,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任人宰割。
    一隻強壯有力的大手擋在了許陽身前,竟然完全無視那直劈而下的長刀,就那麽徑直迎了上去,簡單粗暴地攥住了刀身,那匹練般的光芒登時冰消瓦解。長刀像是被鉗住七寸的毒蛇在手裏奮力掙紮了兩下,忽地就像是被打碎的琉璃一般偏偏碎裂了。
    “宋三,你瘋了不成?”蘇洛的冷汗一重又一重,早已濕了後背,他實在不能接受在他的地盤上出現這麽荒唐的事。
    失了長刀的宋三悄然站直了身子,僵硬地扭動了一下脖頸,頓時發出幾聲令人牙酸的哢嚓聲,轉頭望向出聲的蘇洛,一雙眸子不知何時已然變成了慘白色,詭異的笑容浮現在臉上,嘴角努力地向上扯出一個弧度,仿佛笑了笑,一拳毫無征兆的轟在蘇洛的胸口。
    不去管空中就已經口吐鮮血的蘇洛一頭撞向城牆,又軟塌塌的像是一團泥巴一樣從牆上剝落癱軟在地,宋三似乎逐漸適應了這具身體,僵硬卻迅速地轉頭望向了許陽,整個人高高躍起,半空中將自己的身體向後彎曲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揚起的右拳上竟然有淡淡的白光纏繞。
    少年似乎此時才清醒過來,眼裏少了迷茫,少了恐懼,有的隻是憤怒。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針對自己痛下殺手,他恨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反擊。少年攥緊雙拳,骨節都因為用力而顯得蒼白,一雙眼就那麽死死盯著撲向自己的宋三。
    林驚晚如山的身軀站在了許陽的身前,望著飛撲而下的宋三,他的臉色很難看,難看到幾乎要滴出水來。不見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林驚晚忽然就像是勁弩射出的弩箭,合身衝向宋三,高高揚起的拳頭在空中灑下一條鮮紅的血線,那是被長刀割破的右手。
    沒有驚天動地的大戰,林驚晚一拳打在半空中的宋三的肚子上,硬生生將宋三宛如滿弓的身子打得向前弓了起來,後背的衣衫忽然片片碎裂,一個碩大的拳印赫然出現。
    空中的兩人幾乎同時落地,一旁的火紅衣衫的少女才發出了一聲驚呼,茫然無措地望著場中橫生的異變。
    林驚晚站得筆直,就像那紅楓一樣守護在少年的前方。一陣窸窣的聲響,跌落的宋三卻也神奇的站了起來,身體卻被一拳打得詭異地扭曲著,臉上卻依舊掛著詭異的笑,慘白的雙眸死死盯著許陽,再一次舉起了拳頭。
    少女眼睜睜看著那少年身前的壯漢倏地沒了影子,一晃已經到了那名叫宋三的身前,一拳揮出,對方的腦袋就像是被敲碎的西瓜一樣再難分辨出本來麵目。林驚晚平靜地收回拳頭,拉住即將倒地的宋三的屍身,隨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沾染了紅白之物的拳頭,少女俯身幹嘔了起來。
    啪嗒一聲,一座小小的雕像掉在了地上,還沒來得及仔細看清模樣,似是早已風化一般變成了一堆黑黑的焦土。一道透明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從宋三的屍首上漂浮起來,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任何征兆,隻是上翹的嘴角似乎掛著一絲譏笑,轉眼便飄向天空。
    一團淡藍色的火焰忽然憑空出現,幾乎和藍天融為一體,不仔細很難分辨那是一團火焰。火焰像是附骨之疽纏繞住了那道透明的人影,驀然間一股觸及靈魂的慘叫在眾人腦海中炸響,隻一瞬便消失了。
    許陽努力晃了晃如遭重擊的頭,整個人暈乎乎的幾乎跌倒,一隻強壯有力的大手再次握住了他的手,手心裏依舊是熟悉的溫度。“好了,沒事了,孩子。”
    “王爺,好久不見,請。”一聲恢宏浩大的聲音似是在半空響起,林驚晚不屑地撇了撇嘴,拉著許陽走向城內。忽然腳步一頓,揮手抄起還在嘔吐不止的紅衣少女,一手牽著許陽,大步向前。
    你見過最雄壯巍峨的皇宮長什麽樣子?別人見過的或是想象中的皇宮許陽不知道,但是從林驚晚的描述中,許陽多少也能想象得到皇宮的雄偉奢華,尤其是對比天楓城雄偉的城牆,許陽對皇宮的奢華早早做好了心理建設,然後在一眾人奔襲了接近半日接近黃昏才到達皇宮的時候,許陽麵對眼前見到的景象,隻感覺五感崩碎。
    這是皇宮?你管這叫皇宮?除去一排排高大的楓樹勉強能撐起一點排麵,許陽麵對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村落。對,你沒聽錯,是村落,一個甚至沒有黑水鎮大的村落,就這麽出現在天楓城正中心。最過分的是村口進村那座木製牌樓上,真真就黃底金字地掛著一塊牌匾,上書兩個大字:皇宮。
    可不可以再搞笑一點!許陽一時難以接受,直到他看見從村子正中一間茅草屋中走出了一個人。
    一身粗布衣衫,褲腿半卷著,赤著腳,腳上還掛著新鮮的泥巴。白麵無須,一頭火紅色的長發及腰。看向許陽的眼睛裏,兩團火焰替代了瞳仁,不免讓人詫異,定睛細瞧,卻又和常人無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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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那麽站在那裏,你就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君臨天下的氣勢。哪怕許陽這個土包子,也可以理解為什麽他要住在這裏。因為,不管他出現在哪裏,哪裏就會因為他變得引人注目,所有人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地注視他。
    當然有一個人是例外。林大將軍就如同一個無賴,一屁股坐在了早已準備好的桌子麵前,迫不及待地抓起酒壺開始往嘴裏灌。
    “王爺,你消失整整三年了。”火烈平靜說道:“無極帝國找了你整整三年。”
    “我能猜想得到。”林驚晚認真地看著楓葉帝國的皇,開口道:“所以我一脫身就馬不停蹄地來找你,我需要盡快回到無極帝國。”頓了頓,又微微低聲道:“天要變了。”一派肅殺之氣。
    火烈皺了皺眉,卻是什麽也沒說,伸手入懷掏出一個楓葉狀的玉盤,一指點在其上,玉盤緩緩升上半空,微頓間,一道道華光灑下,一個門戶的形狀赫然顯現。
    “這次我欠你一個人情。”林驚晚站起身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後拱手,拉著許陽一步邁進光門。
    原本被丟棄在一旁的赤焰火獅雙眼咕嚕嚕亂轉,似是下定決心一般,嗖的一聲跟著竄入。卻是急壞了一旁蠢蠢欲動的少女,大喝一聲“哪裏跑”,卻是毫不猶豫地跟著衝了進去。
    “煒兒…”火烈整愣了一下,偏偏又無可奈何,抬手招來一片楓葉,神念注入其上,打入光門之中。
    光門逐漸向中心坍塌,最終凝成了楓葉狀玉盤落回手中,凝視良久,火烈發出一聲長歎,良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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