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雲端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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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傳送陣光芒斂去,最後一道人影走出傳送陣,一行七人出現在了天楓城巨大的城中廣場,一身火紅的火煒顯然是這次帶隊的隊長,無他,這次大家遊學的目的地正是楓葉帝國,火大小姐的地盤,所以火大小姐當仁不讓地承擔起帶隊的責任。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問道學宮這一流傳千年的傳統被很好地保留下來,當然是希望這些學宮的種子除了學習學宮教授的知識,更應該在實際環境中學習和應用知識,新的環境或許能收獲不一樣的理解,至少走出去看看,不會讓人變成腦子裏肌肉發達的廢物。
於是,作為學宮入門一年的必修課,這一年的遊學開始了。
深秋的風給天楓城的楓葉塗上了愈加明豔的火紅,那一片片巨大的楓葉猶如一團團燃燒在天空的火,熾烈而熱情,就像火煒大小姐熾烈而張揚的性格總能感染身邊的人,許陽再次看到這滿城紅葉,竟是望得癡了。
“煒兒。”醇厚溫和的嗓音響起,將許陽拉回了現實,一身樸素的農人裝扮的中年人站立當場,楓葉帝國的王,天楓城的無上強者,此刻隻是一位父親,正目光溫和地望著火煒。
“爹爹。”火煒撒嬌的甜膩膩叫了一聲,一把撲上前抱住了眼前白麵無須的中年人。一年未見縱使大條如火大小姐也不免念家。火烈揉了揉女兒的頭,滿眼盡是寵溺,卻不忘和餘下的眾人招呼道:“諸位小友遠來是客,歡迎來到天楓城。”雙眼巡視過在場眾人,卻是在許陽臉上停頓了一下,卻是未曾言語。
火煒這才想起來還有外人在場,一張臉漲得紅紅的,小女兒家的姿態著實讓眾人詫異萬分,這還是那個性格潑辣、行事彪悍的大小姐嗎?火煒這才想起來忙著向自己的父親介紹眾人。
許陽已經是第二次來到天楓城,加上有武王林驚晚的關係,火烈很看好這個年輕人,至少直覺告訴他這個年輕人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至於那個總是圍著許陽轉的胖乎乎的小胖子佟虎,依舊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那個馬臉少年王璧,冷冰冰臭著一張臉,估計還在為學宮遊學把他和那兩個貨分到一隊耿耿於懷。火烈笑了笑,很有意思的三個年輕人。
石頭是個沉默寡言的少年,短而濃密的黑發根根直立,又濃又重的兩條眉毛下是一雙看不見底的眼睛,大而明亮。兩片微厚的唇抿著不發一言,真像一塊石頭,不過卻能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柳鳴蟬是個弱柳扶風般溫婉的女子,孿生妹妹柳扶風卻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這不短短片刻已經拉著火烈,把天楓城從美食特產到胭脂水粉,從楓葉帝國曆史到民間軼事問了個遍,火烈腦漿子都快開鍋了,不禁感歎這姊妹二人莫不是取名字的時候搞混了,好有欺騙性。
於是火烈匆匆露了個麵,打了聲招呼又匆匆地跑了,年紀大了就不要往年輕人隊伍裏麵紮堆,否則除了紮心還是紮心
四男三女,這一隊遠遊的學宮隊伍正式開始了遊學生涯。
第一天,以三個女人帶隊瘋狂采買結束,四個苦哈哈的勞工當了一天拎包客回到住處望著腳上磨出的血泡欲哭無淚,三個女人竟然表示意猶未盡,當真恐怖如斯。當日總結:千萬不要和女人逛街,不管是大閨女還是小媳婦,隻要是女人,就沒有男人什麽好果子吃。
第二天,七人小隊化身正義使者當街暴打家暴男,卻被對方婆娘追著罵了三條街,理由竟是多管閑事,破壞了小夫妻間的互動。當日總結:別多管閑事,否則你很大概率能領略到當地有地方特色的獨特文化,基本上以媽為中心,以族譜為半徑,無差別攻擊。
第三天,七人小隊決定安分一點,準備品嚐一下當地特色美食小吃,結果以豆腐腦到底吃甜的還是鹹的引發了強烈糾紛,作為土著一派的火煒大小姐深刻體現了什麽叫作對這片土地深沉的愛,義無反顧的叛出隊伍以一敵六。眼看不敵的情況下不講武德竟然發動群眾,把原本屬於局部的糾紛生生演變成了和人民群眾對立的激進事件,結果就是六人帶著一身菜葉和雞蛋遠遁。當日總結:吃飯的時候別說話,容易挨揍。
……
於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遊學,馬上要到返回學宮的日子,七人小隊準備認真總結一下此行收獲作為向夫子匯報的結果時,罪惡感席卷了七人小隊裏的每一個人,一幕幕的遊學經曆的碎片浮現,眾人麵麵相覷,不用想,回去少不得會被父子訓斥。就在眾人相顧無言、麵麵相覷的時候,許陽站了出來,提出想去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看看。
蘇洛仍舊如過去無數年裏的每一天一般,照例巡視他每天走過的路,或許在這裏他能有機會遇見來時的自己吧。蘇洛的心情好極了,幹淨的道路,熟悉的街坊,熟識的兄弟,還有早上那美美的一碗燒羊肉配上半斤燒酒,真是美滋滋呀。
這種美滋滋在蘇洛看見了那由遠及近的一隊人影時候就僵住了,待他數清是七個的時候,一種不好的預感讓他的心亂,等到走近看清來人,更是好心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卻還不能表露出來,因為打頭的那個火紅色勁裝的少女他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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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七個祖宗最近霍亂天楓城他早就有所耳聞,甚至幸災樂禍。麻煩永遠在別人身上談論起來才津津有味。就在他心裏糾結該怎麽伺候好這幫少爺小姐的時候,卻發現七人小隊早已越過他漸行漸遠。
出城的第三天,一場暴雨阻斷了七人小隊前進的步伐。雖然短短三天時間,可大家明顯少了往日嬉戲的心思,每個人似乎都或快或慢地成長著,似乎都在告別最初的自己。
荒草叢生中露出屋簷的一角,眾人加快腳步,到得近來方才發現竟是一座破敗的古廟。古廟不大,遍地雜草叢生,四處斷壁殘垣滿目淒涼,一半坍塌的屋頂露出半截房梁和裸露的椽木。
進入廟中,原本神台的位置早已經被坍塌的瓦石掩埋,竟是看不出一絲原有供奉的痕跡。許陽忽然想起曾經在帝都藏書閣一部薄薄的手劄上簡單地記錄過,無極帝國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再也找不到一座供奉神明的廟宇樓台,就連一些野廟淫祠也日漸荒涼。結合當下,不免讓人唏噓不已。與之相反的,倒是整個大陸宗祠的香火鼎盛。
是夜,狂風呼嘯,暴雨如注。沒有人在乎荒草遍布的古廟破敗的過去究竟經曆了什麽,疲倦讓七個年輕人很快進入夢鄉。
風雨交加的夜色中,一道透明的幾乎消散的人影憑空出現,貪婪的雙眼掃視著七個沉睡的年輕人。在他的眼中,七個年輕人就是七團明亮的白色光團,那光仿佛對他有著無限的吸引力。
而在七人中,代表許陽的光團尤其熾烈,比其他的光團更加的濃鬱,而且不是像其他人一樣單純的白色,而是七彩的光芒交織在一起,就像雨後七彩的虹。
影子沉默了良久,仿佛在糾結著什麽,終於好像下定了決心,徑直撲向距離最近的許陽,撲向那最為熾烈的一團七彩的光。倏地,透明的人影被定在了許陽身前一步,隻需要伸手,就能觸摸到代表少年的那七彩的光團,那是鮮活的靈魂,是他眼裏的無上美味。
可是咫尺仿佛天涯,透明的人影如論如何再難寸進。一圈無形的波紋自許陽的胸口泛開,仿佛水麵蕩起的漣漪,在空中一圈圈的散播開來。無視透明的虛影那驚恐的申請,波紋掃過,一切歸於虛無。
佟虎翻了個身,咂吧著嘴嘟囔了一聲,轉瞬鼾聲死氣。逐漸微弱的篝火依舊托舉著兩團火苗堅強的燃燒著,抵住了外麵傳來的陣陣寒氣。一切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出城的第五天,七人小隊終於在許陽的帶領下,回到了許陽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黑水鎮。秋日裏破敗荒涼的小鎮更顯淒涼,眾人紛紛詫異於這種環境怎麽能生活下去,許陽沒法解釋那一片小小洞天怎麽樣替他遮擋了十幾年的風雨,幻化的小鎮又是怎麽樣伴隨了他的成長。
許陽是孤獨的,再也不見大榕樹和樹下揮拳的少年,再也不見老槐樹和樹下的老人,再也不見小鎮那熟悉的街巷。
可許陽並不孤獨啊!一個溫暖柔弱的小小的手掌塞進許陽手裏,或許是今天的陽光格外耀眼,否則怎麽照得火煒的臉分外的紅。佟虎搭在肩頭的手掌傳來絲絲溫暖,還有兄弟在身旁。石頭舔了舔微微發幹的雙唇,一棵大樹一樣站在許陽身後,雖無言卻可以給你依靠。王璧和柳氏姊妹分別站在兩旁,七個人遠遠地眺望那衰敗的小鎮,七道身影拉得長長的。
許陽跨出一步,轉身笑望著眾人,雙手聚攏嘴邊大聲呼喊:“我回來啦!”聲音激蕩,群山回響不斷,似乎也在歡迎出走的少年回歸故裏。
一聲如同雷霆炸裂的聲響打斷了遠山連綿不絕的回應,刹那間風雷激蕩,就連天上一片片遊蕩的白雲都被陣陣罡風撕碎,轉瞬破散。風雷激蕩從遠天不斷傳來,轟隆隆炸響不絕於耳。
無視這當下高照的豔陽,一片烏雲迅速遮蓋了遠方的天空,速度之快匪夷所思,黑雲翻滾間,夾雜著滾滾雷聲,數道火紅色的閃電刺破濃重的烏雲,卻又倏地不見,隻是那黑雲翻湧的速度卻是不見遲緩,迅速地朝著黑水小鎮襲來。
眾人駭然,隻覺那陣陣轟鳴的雷聲似是敲擊在眾人心頭,神魂激蕩間愈發覺得體內一陣氣血翻湧,柳扶風最先承受不住,哇的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立馬神情萎頓下去。緊隨其後火煒眾人再難承受,紛紛跌坐在地,氣息混亂。
“逃!”許陽大喝一聲目眥欲裂,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黑水小鎮破滅的那天晚上傳來的氣息與當下無二,那是不屬於人間的偉力,難以抵抗,隻有逃。
天空的黑雲愈發逼近,哪裏有什麽電閃雷鳴,分明是兩條人影在空中激戰,兵器互擊間碰撞似雷鳴。一個一襲白衣束發高冠,一劍揮出,劍氣激蕩劃過高山,竟是把山頭斜斜地削了下來,山石滾落塵土飛揚中一座高山竟然憑空不見。另一個手持長戟,勁氣揮灑而出生擊破了黑雲,一條小溪瞬間蒸發,竟是一個黑衣大漢周身氣息氤氳。其間術法神通不絕,竟似要生生擊碎這一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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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求生的本能驅使著許陽努力保持一絲清明,甚至對天空的兩位強者產生不了一絲怨懟,那是壓製,絕對的壓製。就如同你不會對螻蟻產生一絲共情,雲端對戰的強者顯然也不關心下方螻蟻的死活。
這種境界的生靈,在無極大陸有一個統稱——神明。就如同現在,一招一式舉手投足,無一不散發著超越人間極致的偉力,其破壞程度難以想象。
沒有實力的憤怒毫無意義。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所以許陽沒有傻到憤怒的跳起來嚐試和上麵兩位講一講道理,就如同你在茅廁一泡熱尿澆死無數翻動的白蛆時,也沒有哪個蛆跟你講道理一樣,唯一能做的就是憑借求生的本能逃。
“逃。”雙目充血的許陽猶如一頭籠中的困獸,聲嘶力竭的呐喊超越了生理承受的極限而變得嘶啞如同夜梟啼叫,一把抓過火煒,扛起癱軟在地咯血不止的柳扶風,憑借著本能選擇一個方向一頭紮了下去。
於是,跟著許陽,一行七人如狼奔豕突左突右撞,隻為了求那一線生機。
一道符籙打出,黑衣大漢翻滾著飛出好遠,束發高冠的白衣人似乎來了興趣,看著七隻蟲豸的奔逃,一抹邪笑露出了兩顆慘白的大牙,手指法印翻動間,一道地刺忽然出現,絆得七人連滾帶爬。
哦,美妙的感覺,白衣青年長長籲了口氣,一股戰栗的興奮傳來。王璧拖著血淋淋的右腿,他明白白衣青年的興奮為何而來,小時候的他沒有玩伴,最喜歡的就是一個人安靜的蹲在牆根,用自己稚嫩的小手指頭一個個碾死匆匆爬過的螞蟻,雖然那並沒有什麽意義,可就是能讓他短暫忘記沒有玩伴的失落,能讓他有片刻的愉悅。
笑聲戛然而止,長戟刺破了白衣青年的腦袋。至死他都在笑,這個世界真的好笑嗎?許陽不知道,眼前亂石紛紛錯身而過,逃得足夠遠才能活下來。
當你被一泡尿澆的快要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突然尿停了,不要停快跑,那是又一個尿急的擠開了上一個——論一個蛆的自我修養。
所以許陽逃得更加賣力,哪怕聲喘如老狗。我要活著,隻想活著。
所有人因為我的一時興起,跨越山海來了,結果就是死亡嗎?許陽沉默了,壓製的一口血始終不願意噴出來,噴出來人也就死了。
這一刻許陽比任何時候都渴望力量,讓所有人活下去的力量。
黑衣壯漢長戟揮下,希望死敵走得不要太孤單,這也算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冷漠的眼神裏有星移鬥轉,唯獨沒有感情。
死亡的氣息化作實質直奔眾人而來,首當其衝的是那為了活著奔跑的少年。火紅勁裝的少女茫然擋在了少年麵前,白衣人臨死前勾了勾手指,斷送了逃命的希望。少女眼裏此時卻沒有恐慌,依稀記得初見少年的模樣,傻傻的,憨憨的,唯有眸子亮亮的。
許陽憤怒了,他想呐喊,他想反抗,可是一切都是徒勞枉然。啊——嘶吼如泣如訴。
一道無形的波紋自少年胸前散播開來,猶如平靜的水裏突然丟下一顆石子,泛起陣陣漣漪。漣漪掃過,空間一點點塌陷,黑衣壯漢冷漠無情的眼神慢慢爬上了一絲不甘,終於歸於圓點消失。
奔逃耗費了許陽太多的肌體潛能,一瞬間的解脫讓少年終於停止了瘋狂的逃竄,這才發現拚命奔逃的方向,赫然是自己曾經在小鎮那些年無數次來過的後山,隻不過早已經物是人非。
一顆灰撲撲的珠子出現在少年掌心,白衣人和黑衣壯漢的驚天一戰貌似就是因為它,而如今他就靜靜躺在少年的掌心。
同一天,與楓葉帝國隔山相望的乾元帝國死傷慘重,是日地裂山崩,人間煉獄。
同一天,大風城舊址北去三千裏,落日山脈,妖獸暴動。
無極帝國的皇——林溪帶著武王和戰王,也在同一天踏入了宗祠,久久沒有音訊傳出。
同一天,無數隻鐵翼蒼鷹飛出問道學宮,飛向四麵八方,同一條敕令發向四麵八方——遊學結束。
同一天,無極大陸大雪紛飛,縱貫南北。
冬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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