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夢境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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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沛的靈氣幾乎化為實質,清晰的大道法則幾乎纖毫畢現地呈現在眼前,一切看起來如此真實卻又虛幻。
對麵,飛蓬的氣勢已經攀登到了頂峰,整個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仙劍,氣勢恢宏,鋒利無匹。
許陽知道,台下此刻正有無數道目光正在注視著自己,所謂的比試切磋,隻不過是借口,隻不過是有人想借此窺探自己這一方的來路。
天下四分,人、妖、神並立,幽泉殞身,這一切的一切都透露著詭異,自己所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無數的秘密和大恐怖隱藏在黑暗中,或許隨時會給予致命一擊。
除了台下那道道氣息,西北方那極遠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窺視從未停止,他隱藏得極好,如果不是許陽神魂強大,幾乎會忽略掉那隱藏在法則之力波動中的一縷神念。
看猴子耍馬戲固然令人心情愉悅,可沒人想去扮演那隻被耍的猴子,許陽也不想。他嚐試著用神魂去影響飛蓬,卻驚喜地發現竟然如魚得水,縱使飛蓬氣勢如虹,卻沒發現絲毫的異樣。
一瞬間天地變換,飛蓬驚訝地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陌生的空間,遠山,大河,小院,茅屋……
飛蓬一點也不驚訝,多少了解宗門的這件重寶的玄妙,似這般隨意變換空間場景,不過是寶物最簡單的能力。笑著看向遠處的許陽,雖然他逐漸虛化的身影傳來的陣陣壓迫讓人心悸,可飛蓬有信心打敗眼前這個年輕人。無論是他手中的劍,還是他心中的劍,從來不會畏懼而退縮。
隻是很快,飛蓬的笑便僵在了臉上,簡直比哭還要難看,四周層層翻滾的迷霧間忽然又走出四道身形,分別頂著一頭不同顏色的長發,看那臉,分明就是活脫脫的又一個許陽。
四人笑意岑岑地將飛蓬圍在正中,滿臉的奸笑幾乎讓飛蓬像是遇到色狼的少女一般尖叫起來。
一聲呼哨不知從何處響起,四道身影齊齊握拳衝了過來,動作快如閃電,迅捷如風,隻是一瞬間便靠近飛蓬,拳頭一股腦地衝著飛蓬身上招呼過去。一時間,小小的空間內,天地變色。
可不管幾個人怎麽纏鬥,那座小院總是巋然不動,肆意的劍氣和勁道的拳風每每迫近院落,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小院似是超然物外,絲毫不受任何影響。
一劍斬落,小小的空間似乎都跟著震顫了一下,四道身影齊齊地退開,飛蓬立於遠空,手中長劍緩緩收回,望向許陽的眼神充滿了驚駭,更有絲絲戰意升騰,長劍遙指許陽本尊,“你很強大,強大得出乎我的意料。請!”
“好。”許陽朗聲回道,舉步向前。每路過一個分身,那分身便笑著衝飛蓬拱手一禮,轉瞬沒入許陽體內,許陽的氣勢便攀升一截。四道分身,七八步的距離,一直到許陽站定,飛蓬的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眼前的許陽不再是尋常謙恭溫和的夫子模樣,他更像是一座山巍峨矗立,似乎任何手段都難以撼動分毫。
飛蓬眼裏的駭然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戰意,整個人都似乎發出了光,那光芒刺目耀眼。幾乎所有的潛能在這一刻全部被激發,並指拂過劍身,長劍輕鳴,似乎在回應主人的召喚,於是鋒芒畢露。
飛蓬眼前的許陽依舊站在那裏,腳下的大地幾乎與他融為一體,給予他無窮的力量,於是那似是山峰的男人的身形、氣質愈發的厚重起來,渾厚得簡直無懈可擊。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高高躍起的飛蓬化作一道流光,整個人似乎消失不見了蹤跡,一柄巨劍劃破長空,帶動周身氣機翻滾。這一劍,包含了勇氣和毅力,攜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刺許陽。
“斬。”一聲叱喝打破了凝寂,許陽並指如劍揮出,修長的食指和中指駢並,其形如劍,直指飛蓬合身飛擊而來的一劍。時間仿佛有片刻的凝滯,旋即耀眼的寒芒自雙指指尖爆發,化作劍氣擊出。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雲齊。
浮雲也隻能從摘星樓腳下飄過,高聳的樓身幾乎要刺破滄溟。高樓頂端的瓴甓之上,一道近似虛幻的身影佇立良久,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山門前廣場上的切磋。他從那個年輕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絲悸動,這種感覺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體會到了。
高台上飛蓬的身形站定,就那麽一言不發地對著許陽 許陽同樣如同石雕一樣望著飛蓬。方天正有些看不透兩個人在做些什麽,他嚐試著驅動那件寶物,依舊毫無異樣,那問題隻能出在台上的兩個人身上。
倏地,飛蓬動了。飛蓬高大頎長的身形晃了晃,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頭頂那盤住發髻的樹枝忽地變成了碎屑憑空散落,滿頭長發飛舞。似是有千鈞力道難以控製,隨著飛蓬退後,腳步重重踏在台上,一步,兩步,那以重寶幻化的高台忽然破碎消失,七竅流血的飛蓬站在廣場中央,一臉茫然。
方天正臉色驟變,一拍扶手長身而起,卻又一瞬間止住了身形,再看許陽時,同樣狼狽不堪。一身灰布長袍似是被利器切割一般滿是裂痕,風吹動,更有三兩片布片化作蝴蝶一般迎風飛落。隻是,他的眼睛依舊平靜如古井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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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我輸了。”出乎意料的,飛蓬的神態平靜,緩步走到方天正麵前,全然不顧方天正關愛的眼神和鐵青的臉色,語調平和,絲毫看不出失敗者的挫敗和心灰意冷。或許,敗的隻是手中的長劍,而不是他的劍心。
神色變幻間,方天正隻是緊緊盯著飛蓬看個不停。在她的心中,如果不是血緣的羈絆,廖長歌甚至比不上飛蓬的腳後跟。隻是縱使是她,劍峰的宗主,也沒能看懂自己的徒弟究竟輸在了哪裏。
可是輸了就是輸了,結果就在那,至於過程嘛……方天正歎了口氣,看著抿著嘴一言不發的飛蓬,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徒弟,他認準的一件事兒,很難令其做出改變,哪怕是她也不行,除非他自己講出來,否則,秘密將永遠成為秘密。
回過神來的方天正越來越好奇許陽了,這個年輕人身上的秘密簡直就像夜空中的螢火蟲,總能吸引她忍不住一探究竟。
眼角掃到了一旁縮頭縮腦偷眼觀瞧的廖長歌,美婦人的心情倏地差了許多,一杯新泡的雲霧茶如同牛嚼牡丹一般灌進嘴裏,卻不忘狠狠瞪了一眼。
迎上方天正瞪過來的目光,廖長歌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拉著身邊的白衣少女擋在了前邊。
如果說飛蓬是東疆三千年第一劍道天才,那麽眼前的白衣女子就是下一任劍峰的峰主,也是劍宗的下一任主人,如果她的腦子再清醒一點的話。
廖長歌當然知道白衣少女在自己母親眼中的分量,這也是他用盡一切辦法也要抱緊大腿的原因。
古樸典雅的香爐做成了孤傲的仙鶴狀,那嫋嫋的白煙泛起的陣陣香氣竟然能滋潤神魂。
還有那桌上擺著的精美的瓷器,據說是凡間所出,集千人之力百不存一,當真算得上極品,可是在這裏隻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茶盞。腳下是厚厚的紅毯,其間錯落有致地編織著繁複的花紋,踩上去如墜雲端。
許陽沉默不語的抗爭中,兩個衣衫清涼的美婢泫然欲泣地跑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幽怨地看了眼如釋重負的許陽。屋外牆根下幾乎要暴起的火煒滿意地起身拍了拍手,一把拽起意猶未盡的莊妙可回了自己的房間。
仙麽?這就是修仙的目的麽?許陽不知道,隻知道這些不是自己想要的,如果深陷其中,許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走多遠。軟玉溫香,窮奢極欲,最是消磨心誌。思及此,不免遍體生寒,可看了看周圍的一切,終究是沒有多說些什麽。
仙山的月,孤冷高絕。那月光似乎比尋常更加清冷,幾乎像是要透過薄衫侵入體內一般。
院中假山旁的青石似乎更加寒冷刺骨,卻足以讓許陽滿意,他更喜歡在清冷中保留一絲清明,將自身融入天地,參悟大道。大道三千如海,許陽自詡為魚,每一次遊動,便覺得和這海親近了幾分。
月光下,清冷的身影從拉得極長,一點點收縮,變成了身下一團黑影,再次出現在身體另一側,逐漸拉長。影子的主人就那麽盤膝枯坐在青石上,任由影子如同嬉戲般從一側跑到了另一側。屋內,熏香馥鬱,卻唯獨少了欣賞它的人。
驀然抬頭間,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形站在院外,隔著籬笆院門,凝視著院內的一切。桃樹,水井,磨盤,茅屋,還有那枯坐入定的人。院外的人嚐試著推了推院門,看似簡陋的院門卻牢固得很,紋絲不動,隻驚醒了院門上的銅鈴,叮當聲響起,枯坐如久睡的許陽睜開了雙眼。
來人似乎隻是一道朦朧的影子,看不清模樣,隻是不停地嚐試著推開院門,似是渾然沒有察覺到門後的許陽端詳了好久,倏然一笑,輕輕拉開了院門。院門外,那道影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全然沒注意忽然打開的院門,以及院門打開後許陽的那張臉。
許陽開門揖客,來人並不陌生,如果算上他窺探的時間,兩個人甚至可以算得上半個熟人,西北高樓客。
沉默良久,朦朧的身影終是踏進了院子,還不忘順手帶上院門,許陽莞爾一笑。影子駕輕就熟地掃視了一遍,自顧自在桃樹下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同樣的方式,他已經嚐試過無數次,入夢,本就是他的大神通。唯一令他不舒服的是,眼前的年輕人似乎沒有以往的被入夢者的錯愕。不過不重要,夢境中,他才是真正的王者。
“年輕人,歡迎你,歡迎來到我縹緲仙宗。”影子隻是坐著,清晰的話語卻在許陽的耳畔響起,“來自祖地的少年,我需要你的幫助。”
隻是簡短的遲疑,許陽選擇和影子麵對麵坐了下來,一臉真誠地望著對麵,眼裏滿是疑惑和糾結。
影子很滿意,在夢裏,沒有人能逃脫他的桎梏。“你的身上,有我需要的祖血,我需要他。”
許陽沉默,不過在影子看來很正常,畢竟能在入夢的侵襲下保持清明的,少之又少。
“所以,我打算將他從你的身上剝離,你沒有意見吧?”影子笑了,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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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有點佩服自己的幽默,可惜這種幽默偏偏沒有觀眾,不啻錦衣夜行。不過好在一切都不影響收割,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樣,他總能在夢境中得到他想要的任何東西。
在夢裏,被入夢的隻是他的獵物,甚至連獵物都算不上,隻能算是砧板上的肉,予取予求,畢竟獵物還知道臨死反擊的。
祖血,遠古的血脈,夢寐以求的珍寶,似乎得到的太過容易。命運呀,還真是眷顧我呢,那麽是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天意,而我就是順應天意而為罷了。影子很滿意,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光是他眼睛處光芒吞吐,似乎心情不錯。
有了祖血的加持,也就有了對抗的資本,也就有了對抗的勇氣,似乎,不久的將來,自己就有了可以說不的權利。所以,我沒有錯,我隻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強,我隻是想要走出那一步,所以,我沒錯,縱使犧牲得再多,都不過是殉道,他們死得其所,而我最終將是證道所在,他們死得其所。
影子很容易就說服了自己,畢竟說服別人還需要縝密的思路和完備的理由,而說服自己,隻需要說服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假如有的話。
影子笑了,他還是覺得自己太善良了,哪怕現在,哪怕麵對獵物,他仍然希望能夠帶給對方一個微笑,一個好心情。對麵的許陽同樣笑了,雪白森森的牙齒在夢境裏也那麽真實,他的笑,笑得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一指驀然點出,影子不想再浪費時間。對麵的年輕人慵懶地笑讓他很不舒服,他討厭那種感覺。依舊是輕車熟路的感覺,他期待著對方在他的一指下化為一粒血珠,而那就是今晚他來此的目的。
舉目四顧,這裏的環境還算幽靜,也算得上不錯的埋骨之地。
“誅!”影子唇齒輕吐間,一個碩大的“誅”字帶著光芒印向許陽。光芒幾乎一瞬間籠罩了許陽,連同許陽身後小小的院落,耀眼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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