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礪劍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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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籠罩著晉西北的群山,358團駐地炊煙嫋嫋。楚雲飛站在團部院內的老槐樹下,指尖摩挲著粗糙的樹皮,感受著這個時代特有的真實觸感。三天前李家坡伏擊戰的硝煙似乎還縈繞在鼻腔裏,二十七名陣亡士兵的名字刻在了團部新建的紀念碑上。
"團座,各營戰報整理完畢。"方立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裏捧著一摞文件,眼圈發黑,顯然又是一夜未眠。
楚雲飛接過文件,紙張粗糙的觸感與現代軍隊的光滑報表形成鮮明對比。他翻開第一頁,上麵詳細記錄了李家坡之戰的戰果:擊斃日軍六十八人,傷者不詳;繳獲三八式步槍五十三支,歪把子輕機槍兩挺,彈藥若幹。己方陣亡二十七人,傷四十三人。
"陣亡弟兄的撫恤金發放了嗎?"楚雲飛合上文件,聲音低沉。
方立功麵露難色:"按上峰標準,每人二十塊大洋,但軍需處說..."
"從我私人積蓄裏先墊上,每人再加十塊。"楚雲飛打斷他,"不能讓烈士家屬寒心。"
方立功怔了怔,欲言又止。過去的楚團長雖然治軍嚴謹,但從未如此體恤士卒。他輕咳一聲:"還有一事,二營三連抓獲一個形跡可疑的貨郎,身上搜出了這個。"
他從懷裏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條。楚雲飛展開一看,上麵用鉛筆勾勒著358團駐地的簡易布防圖,幾個機槍陣地和炮兵位置被特別標注。
"人在哪?"
"關在特務連的禁閉室,吳營長正在審問。"
楚雲飛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我親自去。"
禁閉室設在駐地西側一個廢棄的窯洞裏,陰暗潮濕。二營長吳子強見楚雲飛到來,立即起身敬禮。這個保定軍校畢業的軍官麵容清瘦,眼神銳利如鷹。
"團座,這小子嘴硬得很,死活不承認是日本人的探子。"
楚雲飛看向牆角被綁在椅子上的男子。那人三十出頭,穿著普通商販的粗布衣裳,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滲著血絲,但眼神中透著倔強。
"叫什麽名字?"
"小的...小的叫王有財,就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男子聲音嘶啞。
楚雲飛拿起桌上的包袱,倒出裏麵的針頭線腦、胭脂水粉等雜貨。他拿起一盒"老刀牌"香煙,拆開包裝,抽出一支聞了聞。
"貨郎帶這麽高檔的香煙?"楚雲飛冷笑,"還是日本"金蝙蝠"改裝的。"他將香煙掰斷,露出裏麵淡金色的煙絲。
男子臉色驟變。
楚雲飛湊近他:"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老家應該還有親人吧?"他注意到男子聽到這句話時瞳孔微縮,"告訴我誰指使你來的,我保你家人平安。"
窯洞裏靜得能聽見滴水聲。良久,男子頹然低頭:"是...是平安縣偵緝隊的李隊長..."
吳子強倒吸一口冷氣:"李富貴?那王八蛋不是死了嗎?"
"他投靠了日本人,現在是阪田聯隊的便衣隊長..."男子聲音越來越低。
楚雲飛示意守衛解開男子的繩索:"寫一份詳細供詞,包括你知道的所有漢奸名單和接頭方式。我說話算話。"
走出禁閉室,刺眼的陽光讓楚雲飛眯起眼睛。吳子強跟在身後,忍不住問:"團座,真放了他?"
"放長線才能釣大魚。"楚雲飛拍拍他的肩膀,"派兩個機靈的戰士暗中跟著,看他去找誰接頭。"
回到團部,楚雲飛立即召集各營主官開會。不大的會議室裏煙霧繚繞,錢伯鈞叼著旱煙,眉頭緊鎖;吳子強仔細擦拭著眼鏡;三營長周衛國是個沉默寡言的漢子,正盯著地圖出神。
"根據可靠情報,日軍將在三日內對我防區進行報複性掃蕩。"楚雲飛開門見山,"目標可能是這幾個村莊。"他在地圖上點了三個位置,都是之前繳獲的日軍地圖上標記過的。
方立功驚訝道:"團座如何得知?"
"日軍作戰有固定模式。"楚雲飛沒有正麵回答,"一營負責趙家莊,二營守李家溝,三營作為機動部隊。各村立即組織群眾轉移,糧食牲畜全部帶走,水井投毒。"
軍官們麵麵相覷。錢伯鈞忍不住問:"團座,這...是不是太絕了?鄉親們回來怎麽生活?"
"總比留給日本人強。"楚雲飛聲音冰冷,"執行命令!"
會議結束後,楚雲飛單獨留下炮兵連長陳鋒。這個畢業於太原炮兵學校的年輕人是團裏少有的轉業軍官。
"陳連長,咱們的炮最大射程多少?"
"報告團座,四門82毫米迫擊炮,最大射程2850米,但精度..."陳鋒麵露難色。
楚雲飛從抽屜裏拿出一張草圖:"我設計了一個簡易測距儀,你找工匠做出來試試。"圖紙上畫著一個帶有刻度的簡易測距杆,原理簡單卻實用。
陳鋒仔細端詳,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妙啊!用相似三角形原理計算距離,比目測準確多了!"
"還有,把繳獲的日軍炮彈拆幾發,研究一下裝藥量。"楚雲飛低聲說,"我懷疑他們的炸藥比我們的威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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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鋒領命而去後,楚雲飛又召見了特務連長徐虎。這個滿臉傷疤的老兵曾在十九路軍參加過淞滬會戰,是團裏實戰經驗最豐富的軍官。
"徐連長,挑二十個身手好的弟兄,組建一個偵察排,專門負責敵後活動。"楚雲飛遞給他一份訓練大綱,"按這個方案訓練。"
徐虎接過文件,雖然識字不多,但看懂了其中的要點:夜間滲透、偽裝偵察、簡易爆炸裝置製作...這些都是當時中國軍隊極少訓練的特種作戰技能。
"團座,這些法子...很新鮮啊。"徐虎狐疑地問。
"我在德國軍事雜誌上看到的。"楚雲飛早已想好托詞,"抓緊訓練,三天後我要看到成效。"
傍晚時分,楚雲飛正在批閱文件,孫銘興衝衝地跑進來:"團座!您猜怎麽著?那個貨郎果然去見了李富貴的手下!"
楚雲飛放下毛筆:"跟到老巢了?"
"跟到了!就在趙家莊西頭的山神廟裏!吳營長已經帶人包圍了那裏。"
楚雲飛立即起身:"備馬!我親自去。"
夜色如墨,十幾匹戰馬在崎嶇的山路上疾馳。楚雲飛感受著冷風刮過臉頰的刺痛,這種真實感是任何現代軍事演習都無法模擬的。遠處,趙家莊的輪廓隱約可見,幾點燈火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山神廟坐落在村外半山腰,被一片鬆林環繞。吳子強見到楚雲飛,立即上前匯報:"團座,廟裏有五個人,都帶著家夥。"
楚雲飛點點頭,對孫銘說:"帶幾個人繞到後麵,堵住退路。"又對徐虎道:"你的人負責主攻,盡量抓活的。"
特務連的士兵如同鬼魅般潛入樹林。片刻後,廟裏傳來幾聲槍響和打鬥聲,很快又歸於寂靜。徐虎從廟門走出,做了個安全的手勢。
廟內,五個被五花大綁的漢子跪在地上,其中就有那個"貨郎"。一個穿著綢緞馬褂的胖子滿臉是血,卻仍昂著頭:"楚團長,好久不見啊!"
楚雲飛認出了這人——李富貴,原晉綏軍情報處的參謀,一年前在一次戰鬥中失蹤,沒想到成了漢奸。
"李參謀,別來無恙。"楚雲飛冷冷地說,"給日本人當狗的感覺如何?"
李富貴啐了一口血痰:"少他媽裝清高!閻長官不也和日本人眉來眼去?這年頭,活命最重要!"
楚雲飛不理會他的挑釁,對徐虎說:"搜。"
特務連的士兵開始仔細搜查廟內。很快,他們在神像底座下發現了一個暗格,裏麵藏著一部小型電台和幾份文件。
"團座,您看這個。"徐虎遞過一份名單。楚雲飛掃了一眼,心頭一震——上麵列著晉綏軍內部十幾個軍官的名字,後麵標注著"可爭取"或"頑固派"。他的名字後麵畫了個紅圈,寫著"需特別關注"。
"有意思。"楚雲飛將名單收入懷中,"李參謀,說說阪田聯隊的計劃。"
李富貴獰笑:"楚雲飛,你以為抓了我就能扭轉局勢?阪田大佐早就盯上你了!這次掃蕩隻是開始,358團遲早會被碾碎!"
楚雲飛突然拔出手槍,頂在李富貴額頭:"我隻問一次,日軍主力什麽時候到?"
廟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李富貴額頭滲出冷汗,終於崩潰:"後...後天淩晨...阪田親自帶隊,兩個步兵中隊加一個機槍小隊..."
"具體路線?"
"分三路...主力走大路,另有兩支迂回包抄..."
楚雲飛收起槍:"押回去,嚴加看管。"
回到駐地已是深夜,楚雲飛立即召開緊急作戰會議。軍官們聽完情報,神色凝重。日軍兩個中隊加上機槍小隊,兵力接近五百人,還有炮兵支援,而358團實際能投入戰鬥的兵力不足八百,裝備更是懸殊。
"團座,是不是向上峰請求增援?"方立功建議道。
楚雲飛搖頭:"來不及了。況且..."他想起那份名單,"我們內部可能還有日本人的眼線。"
他走到地圖前,拿起紅藍鉛筆:"日軍既然分三路來犯,我們就集中兵力先吃掉其中一路。"鉛筆在趙家莊東側的山穀畫了個圈,"這裏地形狹窄,日軍重武器難以展開。一營正麵阻擊,二營從側翼迂回,三營和特務連埋伏在退路上,關門打狗!"
錢伯鈞皺眉:"團座,這太冒險了。萬一其他兩路日軍及時增援..."
"所以需要精確的情報和時機把握。"楚雲飛看向徐虎,"你的偵察排能滲透到日軍後方嗎?"
徐虎挺起胸膛:"保證完成任務!"
"好,明天天黑前,我要知道日軍每一支部隊的確切位置和行進速度。"楚雲飛又對陳鋒說,"炮兵連分散配置,每門炮準備五個發射陣地,打幾炮就換地方。"
會議一直持續到淩晨。散會後,楚雲飛獨自留在會議室,對著地圖反複推演。現代軍事學院的參謀作業訓練讓他養成了嚴謹的習慣,每一個可能都要考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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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座,您該休息了。"方立功端來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
楚雲飛接過碗,突然問:"方參謀長,你跟李富貴熟嗎?"
方立功手一抖,差點打翻粥碗:"這...以前在軍部開會時見過幾麵,不算熟。"
楚雲飛盯著他的眼睛:"那份名單上有你的名字,後麵寫著"可爭取"。"
方立功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下:"團座明鑒!我方立功對天發誓,絕無二心!"
"起來吧。"楚雲飛扶起他,"我相信你。但團裏確實有日本人的眼線,必須揪出來。"
方立功擦擦額頭的汗:"團座打算怎麽做?"
"將計就計。"楚雲飛從懷裏掏出一張假布防圖,"明天故意把這個"泄露"出去..."
第二天,整個358團駐地彌漫著緊張的氣氛。士兵們加緊修築工事,搬運彈藥。楚雲飛親自檢查每一處陣地,糾正射擊孔的角度,指導如何布置詭雷。
午後,徐虎的偵察兵帶回重要情報:日軍主力果然兵分三路,左路一個加強小隊正朝著預設伏擊區前進。
"好極了。"楚雲飛對軍官們說,"按計劃行動。記住,速戰速決,打完立即轉移。"
夜幕降臨,各營悄然進入預定位置。楚雲飛帶著警衛排來到前沿觀察所,這裏可以俯瞰整個山穀。初冬的寒風刺骨,士兵們趴在冰冷的岩石後麵,嗬出的白氣很快凝結成霜。
淩晨三點,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日軍左路部隊乘坐卡車到達山口,然後下車步行。月光下,刺刀反射著冷光,隊伍整齊得如同一台精密的機器。
楚雲飛通過望遠鏡數著敵人數量:約一百二十人,兩挺重機槍,還有一門92式步兵炮。這比他預想的火力還要強。
"傳令下去,等日軍全部進入"口袋"再開火。"他低聲對傳令兵說,"優先打掉機槍和火炮。"
日軍隊伍緩緩進入山穀,尖兵警惕地搜索著兩側山坡。楚雲飛屏住呼吸,看著敵人一步步走入死亡陷阱。最前麵的日軍已經接近穀口,再有幾分鍾就能走出伏擊圈。
突然,一聲槍響劃破夜空——有士兵走火了!
日軍立即警覺,隊伍迅速散開尋找掩體。楚雲飛當機立斷:"開火!"
刹那間,山穀兩側噴吐出無數火舌。埋伏已久的機槍吐出長長的火舌,子彈如雨點般傾瀉而下。日軍猝不及防,瞬間倒下十幾人,但很快組織起反擊。
"轟!"一發迫擊炮彈準確命中日軍機槍陣地,將射手炸得血肉橫飛。這是陳鋒的炮兵連在發揮作用,簡易測距儀大大提高了射擊精度。
日軍指揮官揮舞軍刀,指揮士兵向一側山坡衝鋒。就在這時,埋伏在側翼的二營突然開火,交叉火力將衝鋒的日軍成排打倒。
"上刺刀!衝鋒!"楚雲飛拔出佩劍,親自帶隊衝下山坡。士兵們怒吼著躍出掩體,如潮水般湧向殘存的日軍。
白刃戰在山穀中展開。楚雲飛一個突刺,將軍刀捅入一名日軍曹長的胸膛。溫熱的鮮血噴濺在他臉上,濃重的鐵鏽味衝入鼻腔。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親手殺人,但戰場容不得半點猶豫,他側身躲過另一名日軍的刺刀,反手一劍割開了對方的喉嚨。
戰鬥持續了不到半小時。一百二十名日軍除七人被俘外全部被殲,358團傷亡三十餘人。楚雲飛命令部隊迅速打掃戰場,收繳武器彈藥,然後立即撤離。
"團座,繳獲一門完好的92式步兵炮!"錢伯鈞興奮地報告,"還有兩百多發炮彈!"
楚雲飛點點頭:"帶上能帶走的,其餘的...布置詭雷。"
當日軍中路和右路部隊趕到時,隻看到滿地的屍體和幾輛燃燒的卡車。憤怒的日軍指揮官下令追擊,卻接連觸發詭雷,又損失了十幾人。
回到駐地,楚雲飛立即清點傷亡,安排傷員救治。這次戰鬥雖然勝利,但暴露了不少問題:士兵射擊精度差,近戰技巧不足,部分軍官臨陣指揮生硬...
"從明天開始,全團加強訓練。"他對軍官們說,"每天實彈射擊,每人至少五發子彈。組織刺殺訓練,我要親自考核。"
方立功小聲提醒:"團長,彈藥儲備..."
"用繳獲的日軍子彈。"楚雲飛早有準備,"另外,派人與八路軍聯係,看能不能交換一些物資。"
"八路軍?"錢伯鈞瞪大眼睛,"他們窮得叮當響,能有什麽..."
"他們有人才。"楚雲飛意味深長地說,"我聽說獨立團的李雲龍打仗很有一套。"
夜深人靜時,楚雲飛獨自在油燈下寫日記。這是他保持現代養成的習慣,既能整理思路,也能記錄這個時代的第一手資料。
"...
來到這個時代第七天。第一次親手殺人,感覺比想象中平靜。戰爭就是這樣,要麽殺人,要麽被殺。
李家坡和趙家莊兩戰,雖然取勝,但代價慘重。士兵們勇敢但缺乏訓練,軍官忠誠但思維僵化。必須逐步改變這種狀況。
發現內部有日本間諜網,那份名單上有十幾個名字,需要逐一排查。奇怪的是,名單上還有幾個八路軍幹部的名字,難道日本人已經滲透到那邊了?
明天試著接觸李雲龍部,看能否建立聯係。曆史上這個時期的八路軍應該是可靠的抗日力量。
..."
寫完後,楚雲飛將日記本鎖進抽屜。窗外,一輪殘月掛在樹梢,晉西北的寒風呼嘯而過。他知道,更大的考驗還在後麵。阪田聯隊絕不會善罷甘休,而內部的隱患比外敵更加危險。
但此刻,他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現代軍事參謀楚風的靈魂與晉綏軍團長楚雲飛的身份正在慢慢融合。無論未來如何,他都將以楚雲飛之名,在這片血與火的土地上,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抗戰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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