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像一層薄紗籠罩著358團駐地，楚雲飛站在操練場邊緣，看著士兵們進行刺殺訓練。木槍碰撞的"啪啪"聲在寒冷的空氣中格外清脆，士兵們呼出的白氣在頭頂凝結成一片小小的雲霧。他的目光落在三連一個新兵身上——那小子動作僵硬得像根木頭，被對手一槍戳中胸口，踉蹌著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手腕要穩，腳步要活！"楚雲飛大步走過去，從地上撿起木槍，"看好了。"他擺出一個標準的刺殺姿勢，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木槍如毒蛇吐信般刺出，在假人咽喉位置留下一個清晰的凹痕。士兵們瞪大了眼睛——團長這一手比教官還專業！
    "團座好身手！"三連長張富貴拍著巴掌走過來，這個行伍出身的老兵臉上有道從眉骨延伸到下巴的傷疤，笑起來像條蠕動的蜈蚣。
    楚雲飛把木槍扔還給新兵："每天加練兩小時。"他轉向張富貴，"三連的射擊成績怎麽樣？"
    張富貴的笑容僵住了："這個...子彈緊缺，每人隻打過三發實彈..."
    "從今天起，每人每天五發。"楚雲飛打斷他，"用繳獲的日軍子彈。打不準的，晚上加練舉槍一小時。"
    張富貴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隻是挺直腰板："是！"
    離開訓練場，楚雲飛朝團部走去，路上遇到方立功正帶著幾個文職軍官清點物資。自從發現那份內奸名單後，楚雲飛暗中觀察了方立功三天，沒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但多年的軍事參謀經驗告訴他，最危險的敵人往往藏得最深。
    "團座，剛收到戰區司令部電報。"方立功遞過一張電文紙，"嘉獎我們在趙家莊的戰績，撥發兩千發步槍彈和五百大洋。"
    楚雲飛掃了一眼電報，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閻長官倒是大方。"這點彈藥還不夠全團打一次中等規模的戰鬥。
    "還有一事..."方立功壓低聲音，"八路軍獨立團派人送來一封信，說是李團長親筆。"
    楚雲飛眉毛一挑，接過那個皺巴巴的信封。裏麵隻有寥寥數語："楚團長虎威，李某佩服。現有要事相商，明日午時老鴉嶺一見。李雲龍。"
    字跡潦草卻力透紙背，像極了電視劇裏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雲龍。楚雲飛把信折好放進口袋："回複來人，我準時赴約。"
    方立功麵露憂色："團座，這會不會是..."
    "李雲龍雖然粗魯，但不是小人。"楚雲飛拍拍他的肩膀，"準備二十條步槍，五千發子彈，明天帶上。"
    方立功眼睛瞪得像銅鈴："這...這可是我們三分之一的儲備啊！"
    "投資。"楚雲飛意味深長地說，"對了，查查團裏誰和八路軍有過接觸，我要詳細名單。"
    回到團部，楚雲飛召見了徐虎。特務連長這些天忙著訓練偵察排，整個人瘦了一圈，但眼神更加銳利。
    "查得怎麽樣？"楚雲飛關上門窗。
    徐虎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冊子："名單上十二個人，七個在軍部，三個在359團，隻有兩個在我們團——軍需處副處長劉明和通訊排長趙德柱。"
    楚雲飛翻看徐虎的調查記錄。劉明，山西本地人，曾在日本留學；趙德柱，河北人，原是東北軍出身。兩人都符合被策反的條件。
    "繼續監視，不要打草驚蛇。"楚雲飛合上冊子，"明天我要去見李雲龍，你挑幾個好手暗中保護。"
    徐虎點點頭，突然壓低聲音："團座，還有個怪事。這兩天有人在打聽您的事，問您最近有沒有什麽...反常舉動。"
    楚雲飛心頭一緊："什麽人？"
    "三營的炊事班長，叫王老蔫。但我覺得他隻是個傳話的。"
    "把他也監控起來。"楚雲飛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我倒要看看，誰對我這麽感興趣。"
    次日清晨，楚雲飛帶著一個警衛排出發前往老鴉嶺。二十條步槍和彈藥由騾馬馱著，藏在糧食袋下麵。初冬的晉西北山區已經披上一層薄雪，馬蹄踏在凍硬的路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團座，前麵就是老鴉嶺了。"孫銘指著遠處一座形似烏鴉的山峰，"那地方地形複雜，容易中埋伏。"
    楚雲飛舉起望遠鏡觀察。老鴉嶺三麵環山，隻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向山頂，確實是個設伏的好地方。但以他對李雲龍的了解，這人雖然狡猾，卻不屑於用這種下作手段。
    "孫排長，帶兩個人先上去看看。發現異常發信號。"
    孫銘領命而去。半小時後，山頂傳來三聲布穀鳥叫——安全信號。
    楚雲飛帶著隊伍緩緩上山。快到山頂時，樹林裏突然鑽出十幾個穿灰布軍裝的八路軍戰士，領頭的年輕人腰間別著駁殼槍，濃眉大眼，一臉精悍。
    "楚團長吧？我們李團長等候多時了！"年輕人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我是獨立團一營營長張大彪。"
    楚雲飛回禮："久仰。帶路吧。"
    山頂有座破敗的山神廟，廟前空地上站著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披著件打補丁的軍大衣，正捧著個粗瓷碗呼嚕呼嚕喝粥。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正是李雲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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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團長！稀客啊！"李雲龍把碗一放，大步迎上來，握住楚雲飛的手使勁搖晃，"聽說你在趙家莊把阪田老鬼子打得屁滾尿流，我老李特地來取取經！"
    這熱情勁兒讓楚雲飛有些措手不及。他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李團長客氣了。一點小勝，不足掛齒。"
    "哎，楚團長太謙虛了！"李雲龍一擺手，"你那套打法，我老李琢磨了一晚上都沒琢磨透。來來來，進屋說！"
    廟裏生著火堆，暖和多了。李雲龍的警衛員端來兩碗熱騰騰的小米粥，楚雲飛接過，發現碗邊還有個豁口。
    "條件簡陋，楚團長別見怪。"李雲龍盤腿坐在草墊上，"我們八路軍窮啊，不像你們晉綏軍，吃香的喝辣的。"
    楚雲飛聽出話裏的刺，微微一笑："李團長要是羨慕，不如帶著獨立團投奔我們？閻長官一定歡迎。"
    "哈哈哈！"李雲龍大笑，"楚團長真會開玩笑！我老李生是共產黨的人，死是共產黨的鬼！不過..."他湊近一些，壓低聲音，"打鬼子這事兒，咱們可以合作。"
    楚雲飛等的就是這句話："怎麽個合作法？"
    李雲龍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地圖："據可靠情報，阪田聯隊準備在五天後大規模掃蕩這一帶。"他粗壯的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個大圈，"目標是我們獨立團的根據地和你們的防區。"
    楚雲飛仔細查看地圖。李雲龍的情報比他掌握的更詳細，連日軍各部隊的出發時間和路線都標得一清二楚。這種情報絕不是靠普通偵察能獲得的。
    "情報來源可靠嗎？"
    李雲龍神秘地眨眨眼："我在平安縣城有個"朋友"。"
    楚雲飛心領神會，不再追問。他指著地圖上的一處隘口："如果情報準確，我們可以在這裏設伏。地形狹窄，日軍機械化優勢無法發揮。"
    "英雄所見略同！"李雲龍一拍大腿，"不過光我們獨立團啃不動這塊硬骨頭..."
    "358團可以出動兩個營。"楚雲飛早有準備，"但有個條件。"
    李雲龍眯起眼睛："說來聽聽。"
    "我需要幾個會造地雷和修理槍械的技工，借調兩周。"
    李雲龍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楚團長果然精明！成，我給你五個最好的兵工廠師傅，外加一門迫擊炮！"
    "外加兩千發子彈。"
    "楚團長這是要我的命啊！"李雲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一千五，不能再多了！"
    "成交。"楚雲飛伸出手，"不過李團長得告訴我，你是怎麽搞到這麽詳細的情報的？"
    李雲龍握住他的手，神秘兮兮地說："阪田的翻譯官有個相好的，是咱們的人。"
    會談結束，楚雲飛命人把帶來的槍支彈藥交給八路軍。李雲龍看到這些裝備，眼睛都直了："楚團長夠意思！以後有啥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下山路上，孫銘忍不住問："團長，咱們幹嘛給八路軍這麽多裝備？他們可是..."
    "知道為什麽獵人要養獵犬嗎？"楚雲飛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因為它能幫你抓到更多的獵物。"
    回到駐地已是傍晚。楚雲飛剛下馬，方立功就急匆匆地跑來："團座，出事了！軍需處失竊，丟了三箱手榴彈和五百發子彈！"
    楚雲飛眼神一冷："什麽時候的事？"
    "下午四點左右。值班士兵被人打暈，鑰匙是從劉副處長那裏偷的。"
    "劉明人呢？"
    "說是去鎮上采購，還沒回來。"
    楚雲飛立即下令全團戒備，派出搜索隊尋找劉明蹤跡。同時，他秘密召見徐虎："你親自去盯住趙德柱，我懷疑他們要跑。"
    深夜，楚雲飛正在團部分析地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徐虎滿身是血地衝進來："團座！趙德柱殺了兩個哨兵，往西跑了！我們在河邊截住了他，但那王八蛋拉響手榴彈..."
    "死了？"
    徐虎搖搖頭："重傷，軍醫正在搶救。"
    楚雲飛抓起手槍："帶我去。"
    醫務室裏彌漫著血腥味和酒精味。趙德柱躺在床上，腹部纏著厚厚的繃帶，還在滲血。看到楚雲飛進來，他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團...團座..."他氣若遊絲，"您來...送我一程？"
    楚雲飛示意其他人出去，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為什麽要背叛國家？"
    "國家？"趙德柱咳嗽幾聲，嘴角溢出鮮血，"東北淪陷時...國家在哪？我全家死在日本人手裏時...國家在哪？"
    "所以你就投靠日本人？"
    趙德柱閉上眼睛："我恨...我恨所有人...日本人...國民黨...都該死..."
    "劉明去哪了？"
    "去...去送情報了..."趙德柱突然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團座...您以為...就我們兩個嗎？358團...早就被滲透成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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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雲飛湊近一些："還有誰？"
    趙德柱的呼吸越來越弱："您...您永遠...不會知道..."他的頭突然歪向一邊，沒了氣息。
    楚雲飛靜靜坐了一會兒，伸手合上趙德柱的眼睛。走出醫務室，他對徐虎說："秘密安葬，不要聲張。繼續監視王老蔫，還有...查查團裏所有東北籍的官兵。"
    回到團部，楚雲飛發現方立功正在等他，桌上擺著一份新到的電報。
    "團座，戰區司令部急電。日軍大舉進攻我防區東側，359團損失慘重，命令我部立即馳援！"
    楚雲飛接過電報，眉頭緊鎖。這太巧了——李雲龍剛告訴他阪田聯隊五天後行動，現在東線就告急？
    "給司令部回電，就說我部正與八路軍激戰，無法抽身。"
    方立功倒吸一口冷氣："這...這是謊報軍情啊！"
    "按我說的做。"楚雲飛語氣堅決，"另外，命令各營立即進入戰備狀態，炮兵連前移陣地。"
    方立功離開後，楚雲飛從抽屜裏取出日記本，寫下今天的發現。趙德柱臨死前的話讓他意識到，358團內部的間諜網比他想象的更龐大。而東線的突然告急，很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
    合上日記本，楚雲飛走到窗前。夜色如墨，寒風呼嘯。五天後的戰鬥將是一場硬仗，而他不僅要麵對外部的強敵，還要提防內部的暗箭。
    但奇怪的是，他並不感到恐懼，反而有種莫名的興奮。這是現代參謀軍官楚風從未體驗過的感覺——作為一線指揮官，親自帶領士兵衝鋒陷陣，與史上著名的抗日將領並肩作戰。
    "報告！"門外傳來孫銘的聲音，"偵察排發現劉明蹤跡，他在黑石溝一帶活動，好像在和什麽人接頭！"
    楚雲飛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備馬，我親自去會會這位劉處長。"
    夜風如刀，十幾匹戰馬衝出駐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楚雲飛知道，這將是一個不眠之夜，而五天後的戰鬥，也許將決定整個晉西北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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