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三十二年一月十五日，清晨的薄霧籠罩著臨汾城。楚雲飛披著軍大衣站在旅部院子裏，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凝結成霜。他手裏捏著錢伯鈞送來的密信，眉頭緊鎖。這份情報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
    "旅座，您一夜沒睡？"方立功端著一杯熱茶走過來，眼中有掩不住的擔憂。
    楚雲飛接過茶杯，溫熱透過陶瓷傳遞到掌心。"參謀長，立即通知各團團長和直屬營長，上午九點召開緊急軍事會議。記住，隻說是常規作戰會議，不要透露風聲。"
    方立功會意地點點頭，轉身去安排。楚雲飛啜了一口茶，滾燙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卻驅不散他心頭的寒意。蔣介石要對閻錫山動手，這意味著山西的抗日局麵將發生劇變。作為晉綏軍中的實力派，他楚雲飛和358旅將何去何從？
    上午九點整，旅部會議室裏坐滿了358旅的骨幹軍官。一團長孫銘、二團長周誌武、三團長王鐵柱、新編獨立第四團團長趙瑞，以及炮兵營、特務連、工兵連等直屬部隊的主官，個個神情肅穆。他們從旅長凝重的表情中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諸位，"楚雲飛開門見山，"接到可靠情報，中央軍即將大舉入晉，武力整編晉綏軍。"
    會議室裏頓時一片嘩然。孫銘拍案而起："他娘的！老子們在前線打鬼子，他們卻在背後捅刀子？"
    "安靜！"楚雲飛沉聲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須謹慎應對。今天召集各位，就是要商討對策。"
    方立功將準備好的地圖鋪在桌上。楚雲飛指著上麵標注的紅藍箭頭："據情報，胡宗南的第16軍已經秘密集結在潼關一帶，隨時可能渡過黃河。一旦他們進入山西，首先就會拿我們這些前線部隊開刀。"
    "旅座，那我們怎麽辦？"周誌武握緊了拳頭，"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楚雲飛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我有上中下三策。下策是服從整編，被中央軍吞並；中策是據理力爭，保持獨立；上策..."他停頓了一下，"上策是提前布局，掌握主動權。"
    軍官們麵麵相覷，不明白旅長的意思。隻有趙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位起義將領對國民黨內部的傾軋再熟悉不過了。
    "具體來說，"楚雲飛壓低聲音，"我打算主動請纓，率部開赴晉西北最前線的五原地區。那裏靠近八路軍根據地，進可攻退可守。一旦局勢有變，我們也有回旋餘地。"
    方立功恍然大悟："旅座高明！遠離權力中心，反而能保存實力。"
    "可是，"王鐵柱提出疑問，"閻長官會同意嗎？五原可是塊硬骨頭，日軍、偽軍、八路軍犬牙交錯..."
    "正因為如此，閻長官才會同意。"楚雲飛胸有成竹，"我們可以借口"清剿共匪，防備日寇"。閻錫山正愁找不到人替他守這塊險地呢。"
    會議持續了兩個小時。最終，楚雲飛敲定了詳細計劃：由方立功起草一份慷慨激昂的請戰書，表明358旅誓死扞衛晉西北的決心；同時秘密加強戰備，特別是糧食彈藥的儲備；特務連則負責偵察通往八路軍根據地的秘密通道，以備不時之需。
    散會後，楚雲飛單獨留下了趙瑞。"趙團長，你的部隊剛整編不久，這次行動可能會有風險..."
    "旅座！"趙瑞激動地站起來，"我部兩千將士既然跟了您，就絕不會三心二意！說實話，弟兄們早就受夠了國民黨那套。要不是您收留，我們不是被日軍當炮灰，就是被中央軍秋後算賬！"
    楚雲飛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這次轉移，很可能是我們358旅的轉折點。未來何去何從，你要有心理準備。"
    趙瑞眼中精光一閃："旅長是說...投奔八路軍？"
    "時機未到。"楚雲飛搖搖頭，"但確實要做好各種準備。你的部隊有不少原八路軍的官兵，可以暗中加強聯係，但一定要保密。"
    "明白！"趙瑞鄭重地敬了個禮，"我這就去安排。"
    當天下午，楚雲飛親自將請戰書送到了二戰區長官部。果然如他所料，閻錫山正為五原這個燙手山芋發愁，見楚雲飛主動請纓，大喜過望，不僅立即批準，還額外撥付了一批武器彈藥。
    "雲飛啊，五原就交給你了！"閻錫山拍著楚雲飛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記住，既要防共，也要抗日，更要提防中央軍那些王八蛋！"
    楚雲飛心中暗笑，表麵卻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請閻長官放心，職部一定不負重托！"
    回到旅部，楚雲飛立即下令全旅做好開拔準備。同時，他派周誌武帶幾名精幹戰士，化裝成商人先行一步，前往五原地區偵察敵情，並與當地的地下黨取得聯係。
    三天後的淩晨，358旅浩浩蕩蕩開出臨汾城。為了迷惑可能的眼線，楚雲飛命令部隊打出"誓死剿共"的標語，還故意在城門口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說，聲稱要"蕩平晉西北的赤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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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軍路上，楚雲飛刻意放慢速度，每天隻走三十裏，其餘時間都用來訓練和偵察。他需要時間觀察局勢變化，也需要讓周誌武有足夠的時間在前方鋪路。
    一月二十日，部隊抵達呂梁山區的青龍鎮。這裏距離五原還有五天路程，但已經是各方勢力的交界處——往北是日軍控製的交通線，往東是八路軍根據地，往西則是中央軍的活動區域。
    "旅座，偵察兵報告，東麵十裏外發現八路軍活動。"方立功匆匆走進臨時指揮部，"看番號，是李雲龍的部隊。"
    楚雲飛眉頭一挑："這麽巧？傳令，加強警戒，但不要主動接觸。另外，讓特務連準備一下，今晚我親自去會會這位老朋友。"
    夜幕降臨後，楚雲飛帶著周誌武和五名特務連精銳，換上便裝向東潛行。冬夜的山林寂靜無聲，隻有偶爾傳來的貓頭鷹叫聲打破寧靜。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突然傳來一聲輕響。周誌武立即舉起手，所有人瞬間隱蔽。隻見不遠處的樹後閃出一個人影，低聲問道："楚旅長？"
    "是我。"楚雲飛從陰影中走出。
    "李團長等候多時了，請跟我來。"那人做了個手勢，轉身帶路。
    又走了半裏地，樹林中出現一座廢棄的獵戶木屋。李雲龍那熟悉的大嗓門已經從裏麵傳出來："楚老弟，你他娘的來得真慢！老子的酒都快喝完了！"
    推門進去，隻見李雲龍和趙剛正圍著一堆篝火烤野兔，酒葫蘆在兩人手中傳來傳去。見到楚雲飛，趙剛立即起身相迎，李雲龍則大咧咧地招招手："來來來，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楚雲飛也不客氣，接過酒葫蘆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高粱酒讓他長舒一口氣。"李團長，趙政委，你們怎麽知道我會來？"
    "嗨，你那點花花腸子，老子還不清楚？"李雲龍咧嘴一笑，"聽說你帶著大隊人馬往這邊開，就知道準有事。正好老趙去軍區開會回來，我們就順道過來看看。"
    趙剛推了推眼鏡，正色道："楚旅長，我們確實是有意在此等候。最近局勢微妙，想聽聽你的看法。"
    楚雲飛簡要說明了中央軍即將入晉的情報，以及自己的應對之策。李雲龍聽得直拍大腿："好！楚老弟有膽識！要我說，幹脆現在就起義，跟老子一起打鬼子多痛快！"
    "老李！"趙剛皺眉製止，"楚旅長有他的考慮。現在起義，358旅內部未必統一，反而可能引發內戰，讓日軍有機可乘。"
    楚雲飛點點頭："趙政委說得對。起義不是兒戲，必須水到渠成。我這次移防五原，就是為將來做準備。"
    三人深入討論了當前的局勢和可能的應對方案。李雲龍分享了八路軍掌握的情報：日軍在晉西北的兵力有所減少，似乎正在準備一次大規模進攻；而中央軍確實在潼關集結，但目標可能不僅是閻錫山，還包括八路軍根據地。
    "他奶奶的，蔣介石這老小子，寧可把槍口對著自己人，也不肯全力打鬼子！"李雲龍憤憤地罵道。
    "所以我們必須保持克製，避免內戰。"趙剛語重心長地說，"楚旅長，你在晉綏軍中的位置很關鍵，可以起到緩衝作用。"
    楚雲飛沉思片刻："我有個想法。不如我們暗中達成一個協議：在五原地區劃出一條"停火線"，互不侵犯，共同對付日偽軍。這樣既能保存實力，又能避免被中央軍各個擊破。"
    "好主意！"趙剛眼前一亮，"我們可以通過地下渠道保持聯係，共享情報，必要時還可以協同作戰。"
    李雲龍卻有些不甘心："就這麽小打小鬧？要我說，不如..."
    "老李！"趙剛打斷他，"楚旅長的方案是目前最穩妥的。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最終，三人達成秘密協議：358旅與八路軍獨立團在五原地區保持"冷和平"，互不主動攻擊；建立秘密聯絡渠道，共享日偽軍情報；在遭遇中央軍壓迫時，互相提供必要支援。
    臨別時，李雲龍塞給楚雲飛一個小布包："拿著，路上用得著。"
    楚雲飛打開一看，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柄上刻著"同心抗日"四個小字。
    "上次給你的那把估計用舊了吧？"李雲龍咧嘴一笑，"這把是新繳獲的鬼子將官佩刀改的，鋒利得很！"
    楚雲飛鄭重地將匕首別在腰間："多謝。他日戰場相見，必與李團長並肩殺敵！"
    回到營地已是淩晨。楚雲飛剛躺下休息，方立功就匆匆趕來："旅座，出事了！二戰區派來的聯絡官到了，還帶了一個軍統的人！"
    楚雲飛一骨碌爬起來，睡意全無："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說是奉閻長官之命，隨軍督導作戰。"方立功壓低聲音，"那個軍統的人叫沈醉，是軍統晉南站的副站長，來者不善啊！"
    楚雲飛迅速穿好軍裝，大腦飛速運轉。軍統在這個時候派人來，絕非巧合。難道他們的行蹤暴露了？還是有人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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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別慌，我去會會他們。"楚雲飛整了整衣領，"通知特務連，秘密監視這兩個人，特別是他們與外界的聯絡。"
    旅部帳篷裏，一個身著晉綏軍製服的瘦高男子和一個穿中山裝的精悍青年正在喝茶。見楚雲飛進來，兩人立即起身。
    "報告楚旅長！二戰區聯絡官劉子毅奉命報到！"瘦高男子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軍統晉南站副站長沈醉，見過楚旅長。"中山裝青年微微欠身，眼神銳利如鷹。
    楚雲飛熱情地與他們握手："歡迎歡迎！二位遠道而來辛苦了。隻是前線條件簡陋，恐怕招待不周啊。"
    "楚旅長客氣了。"沈醉皮笑肉不笑地說，"兄弟此次前來，主要是協助貴部甄別奸細，防止共黨滲透。最近可是有不少"通共"的傳言啊..."
    楚雲飛心中一凜，但麵上絲毫不顯："沈站長說笑了。我358旅對黨國忠心耿耿，前不久還重創八路軍一部，閻長官親自嘉獎呢。"
    "是嗎？"沈醉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張照片，"那請楚旅長解釋一下，這張照片上的人是誰？"
    照片上赫然是楚雲飛與李雲龍在炭窯會麵的場景！雖然光線昏暗，但兩人的輪廓清晰可辨。
    帳篷裏的空氣瞬間凝固。楚雲飛心跳加速，但多年的戰場曆練讓他保持了表麵的鎮定。他故作驚訝地接過照片："這是...咦？這人確實有點像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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