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暗夜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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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平安縣城,青石板路麵上還殘留著夜間的露水。楚雲飛緊了緊身上的灰色長衫,刻意佝僂著背,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常年奔波在外的藥材商人。他右手提著個藤編藥箱,左手拄著根竹杖,竹杖頂端暗藏著一把鋒利的短劍。
    "站住!良民證!"城門口的偽軍懶洋洋地伸出手,槍斜挎在肩上,帽簷下的一雙眼睛卻滴溜溜地打量著每個進城的人。
    楚雲飛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證件,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老總辛苦,這是小人的證件。昨兒剛從太原進了一批當歸,趕著給"濟世堂"送去。"
    偽軍翻看著證件,突然眯起眼睛:"周記藥行的夥計?怎麽沒見過你?"
    "小的是新來的。"楚雲飛微微躬身,袖口已經滑出一塊銀元,"掌櫃的說這批貨金貴,特地讓小的親自押送。"
    銀元悄無聲息地落入偽軍口袋,那張凶神惡煞的臉立刻舒展了許多:"進去吧!皇軍有令,所有藥材都要登記造冊,別耍花樣!"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楚雲飛連連點頭,拄著竹杖緩步走進城門。
    平安縣城比想象中熱鬧,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行人穿梭不息。若非偶爾走過的日軍巡邏隊和牆上張貼的"大東亞共榮圈"標語,幾乎看不出這是座被占領的城鎮。楚雲飛沿著主街走了約莫兩百米,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在一家掛著"濟世堂"匾額的老藥鋪前停下腳步。
    藥鋪門口曬著各種草藥,濃鬱的藥香撲麵而來。楚雲飛輕叩三下門板,停頓,再叩兩下。片刻後,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掀開布簾,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
    "客官要抓什麽藥?"
    "三兩朱砂,五錢雄黃,是雲南產的。"楚雲飛低聲回答。
    老者點點頭:"朱砂沒了,有上好的辰砂,客官裏麵請。"
    藥鋪內光線昏暗,各種藥材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沉悶氣息。老者——地下黨聯絡員老周確認門外無人盯梢後,迅速閂上門,帶著楚雲飛穿過前堂,來到後院一間隱蔽的廂房。
    "楚團長,您太冒險了!"老周關緊房門,聲音壓得極低,"城裏剛調來一個中隊的鬼子,到處設卡盤查。"
    楚雲飛卸下偽裝,挺直腰板:"時間緊迫,老周。特別行動聯隊的情報有眉目了嗎?"
    老周從床板下取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地展開:"三天前從太原兵工廠帶出來的,為了這個,我們犧牲了兩個同誌。"
    油紙包裏是一張泛黃的圖紙,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德文和日文。楚雲飛一眼就認出那是一份火箭炮設計圖,但某些細節明顯超出了這個時代的技術水平——尤其是那個可調節尾翼的設計,理論上能大幅增加射程。
    "德國人的手筆。"楚雲飛指著圖紙角落的一個簽名,"漢斯上校死後,他們又派了新的技術顧問。"
    老周湊近看了看,突然倒吸一口涼氣:"這個簽名...我好像在哪見過。"
    他翻箱倒櫃找出一疊舊文件,抽出一張泛黃的通行證:"看!去年有個德國考察團來過縣城,當時發的特別通行證上,有個官員的簽名跟這個很像!"
    楚雲飛比對兩個簽名,筆跡確實有相似之處。更令人在意的是,通行證上的德文名字被墨水汙漬遮住了一半,隻能辨認出"...berg"幾個字母。
    "這個考察團是什麽來頭?"
    "名義上是紅十字會的,但有人看見他們去了日軍司令部。"老周回憶道,"對了,領頭的是個戴皮手套的瘦高個,右手好像有傷,從不摘手套。"
    楚雲飛瞳孔微縮——沈醉!那個軍統督查組長總是戴著左手手套,但如果他右手也有傷...這個巧合太可疑了。
    "老周,能搞到這個考察團更多信息嗎?特別是那個戴手套的。"
    "我試試,不過..."老周話未說完,前院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日語的嗬斥。
    兩人同時變色。老周迅速將圖紙塞回床板下,遞給楚雲飛一套夥計的衣服:"快換上!鬼子最近常來查藥材,說是防止流向八路。"
    楚雲飛剛換好衣服,前院就傳來砸門的聲音。老周示意他躲好,自己快步走向前堂。透過門縫,楚雲飛看到三名日軍和兩個偽軍闖了進來,為首的日軍中尉正用生硬的中文訓斥老周。
    "所有藥材!登記!為什麽拖延?"
    "太君息怒,小老兒年紀大了,動作慢..."老周佝僂著背,顫巍巍地拿出一本賬冊。
    日軍中尉不耐煩地推開他,指揮士兵翻箱倒櫃。一個偽軍突然指著後院:"太君,後麵好像有人!"
    楚雲飛的手已經按在腰間的手槍上,但老周搶先一步喊道:"是夥計!在曬藥材!"說著朝後院使了個眼色,"二狗子!出來給太君問好!"
    楚雲飛會意,立刻換上憨厚的表情,拖著一條腿走出去:"太、太君好!小的在曬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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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軍中尉狐疑地打量著楚雲飛,突然用日語快速問了一句什麽。楚雲飛裝作聽不懂,茫然地看向老周。老周連忙解釋:"太君問你是不是本地人。"
    "小的是太原人,來投奔表叔的。"楚雲飛低頭哈腰,刻意加重了太原口音。
    日軍中尉似乎還不放心,示意士兵搜查後院。楚雲飛心跳加速——床板下的圖紙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街上突然傳來尖銳的哨聲,接著是雜亂的奔跑聲和喊叫聲。
    "遊擊隊!西城門發現遊擊隊!"一個偽軍慌慌張張衝進來報告。
    日軍中尉罵了句"八嘎",帶著手下匆匆離去。老周長舒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最近常有遊擊隊騷擾,倒是幫了我們。"
    楚雲飛卻皺起眉頭:"太巧了。我剛進城就遇到遊擊隊活動?"
    "楚團長的意思是..."
    "可能是調虎離山。"楚雲飛迅速回到廂房,從藥箱底層取出一個金屬裝置,"我懷疑鬼子在用新型無線電偵測車找人。"
    老周臉色驟變:"難怪!前天鬼子運來幾輛帶天線的卡車,停在司令部院子裏。"
    楚雲飛快速拆解又重組了那個裝置,調整了幾個旋鈕:"這是個簡易幹擾器,能暫時擾亂他們的追蹤信號。不過撐不了多久,我們得抓緊時間。"
    兩人重新取出圖紙研究。楚雲飛注意到火箭炮的射程標注竟然是15公裏,遠超當時常規迫擊炮的射程。更令人擔憂的是,圖紙背麵用紅筆圈出了晉西北的幾個位置——包括358團團部所在地!
    "他們要用這個對付我們..."楚雲飛的手指在圖紙上輕輕敲打,"老周,能搞到這批武器的運輸路線嗎?"
    "我正要告訴您。"老周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兵工廠的內線說,第一批成品已經裝車,準備經正太鐵路運往前線。"
    楚雲飛眼睛一亮——這不正是李雲龍說的那趟軍火列車嗎?看來這次行動的意義遠超預期。
    "對了,"老周突然想起什麽,"有個事很奇怪。昨天有個國軍軍官來買外傷藥,說是給上司備的,但買的都是治療燒傷的藥膏。"
    楚雲飛立刻聯想到沈醉的手套:"記得那人長相嗎?"
    "瘦高個,戴著眼鏡,左手一直插在口袋裏。"老周描述道,"對了,他付錢時我瞥見他手腕有塊疤,形狀很特別,像...像隻展翅的鳥。"
    楚雲飛心中一震。這描述與漢斯筆記本上那個奇怪的符號如出一轍!難道沈醉與德國軍事顧問團真有勾結?
    正思索間,幹擾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楚雲飛立即關掉開關:"有人在定向搜索這裏!我們得立刻轉移圖紙。"
    兩人迅速將圖紙拍照微縮成膠卷,原件焚毀,膠卷藏入特製的空心藥丸中。楚雲飛剛把藥丸塞進腰帶暗格,前院又傳來腳步聲——這次更輕,更謹慎。
    老周示意楚雲飛躲到藥櫃後麵,自己走到門前:"誰啊?"
    沒有回答,隻有輕微的金屬摩擦聲。楚雲飛瞬間明白過來——不是日軍,是專業特工!他無聲地拔出手槍,示意老周退後。
    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一隻戴皮手套的手伸了進來。楚雲飛屏住呼吸,準星對準了那隻手的主人可能出現的頭部位置。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街上突然傳來賣報童的喊聲:"號外!號外!皇軍在太原取得大捷!"這意外的幹擾讓門外的人遲疑了一下,隨後腳步聲快速遠去。
    楚雲飛等了幾分鍾才放鬆下來:"不是衝我們來的,但他肯定在找什麽。"
    老周臉色蒼白:"是那個賣燒傷藥的人!我認得那隻手套!"
    楚雲飛點點頭。看來沈醉也在追查火箭炮的情報,而且很可能與日軍有某種聯係。形勢比想象的更複雜。
    "我得立刻回團部。"楚雲飛重新偽裝成夥計模樣,"老周,這兩天不要聯絡任何下線,可能有內鬼。"
    "明白。"老周遞給他一包藥材作掩護,"從後門走,穿過染坊就是菜市場,人多好脫身。"
    楚雲飛剛要離開,老周又拉住他:"等等!差點忘了這個。"他從櫃台下取出一個小鐵盒,"您要的磺胺,隻剩這麽多了。"
    楚雲飛感激地接過。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年代,這點磺胺能救多少戰士的命啊。他將鐵盒藏進藥箱夾層,突然聽到屋頂傳來輕微的響動——有人在上方!
    老周顯然也聽到了,兩人交換一個眼神。楚雲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摸到窗邊,借著窗紙上的破洞向外窺視。隻見一個黑影正從房頂躍到隔壁院子,動作矯健得像隻貓。雖然隻是一瞥,但那瘦高的身形和獨特的跑姿,與沈醉何其相似!
    "他聽到多少..."老周憂心忡忡。
    "不確定,但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楚雲飛沉思片刻,"老周,你跟我一起撤吧。"
    老周搖搖頭,花白的胡子微微顫抖:"我這把老骨頭走不動了。再說,藥鋪不能突然關門,會引起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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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雲飛知道勸不動這位老地下黨員,隻好緊緊握住他的手:"保重。三天後我會派人在老地方等消息。"
    從後門溜出藥鋪,楚雲飛混入熙熙攘攘的菜市場。他故意繞了幾個圈,確認沒有尾巴後,走進一家茶館歇腳,順便觀察城防情況。
    茶館裏人聲嘈雜,各色人等混雜其中。楚雲飛選了張靠窗的桌子,要了壺最便宜的茉莉花茶。從這個位置,他能清楚地看到城門方向的動靜,後門又直通一條小巷,緊急情況下便於脫身。
    剛喝了兩口茶,門口突然一陣騷動。四個日軍士兵簇擁著一個中年軍官走了進來,茶館頓時鴉雀無聲。楚雲飛低頭喝茶,餘光卻時刻關注著這群不速之客。
    日軍軍官——看肩章是個中隊長——環視一圈,竟徑直朝楚雲飛這邊走來。楚雲飛心跳微微加速,但麵上不動聲色,右手已經悄悄按在了腰間的匕首上。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日軍軍官在楚雲飛鄰桌坐下,用流利的中文點了一壺龍井。兩人背對背坐著,近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楚雲飛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火藥味和皮革氣息——這是個經常上前線的實戰派軍官。
    茶館裏的氣氛緊張得幾乎凝固。其他茶客要麽匆匆結賬離開,要麽縮在角落不敢出聲。隻有楚雲飛依然慢條斯理地品著那壺劣質茉莉花,仿佛身邊根本不存在什麽日軍軍官。
    日軍軍官的懷表滴答聲清晰可聞,與楚雲飛平穩的心跳形成奇妙的節奏。兩人就這樣僵持了約莫十分鍾,誰都沒有先動的意思。楚雲飛知道,這很可能是一種心理試探——對方或許已經起了疑心,但還不確定。
    終於,日軍軍官喝完最後一口茶,起身時"不小心"碰掉了楚雲飛的茶壺。楚雲飛敏捷地接住即將落地的茶壺,連一滴水都沒灑出來。
    "抱歉。"日軍軍官用日語說道,眼睛緊盯著楚雲飛的反應。
    楚雲飛裝作茫然的樣子,求助地看向茶館老板:"這位太君說啥?"
    老板戰戰兢兢地翻譯:"太君說對不住..."
    "沒事沒事!"楚雲飛連連擺手,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是小人沒放好。"
    日軍軍官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帶著士兵離開了。楚雲飛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安全——對方肯定還會派人跟蹤自己。他故意又坐了半小時才結賬,臨走時注意到兩個偽軍打扮的人一直守在茶館對麵。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楚雲飛像條遊魚般在縣城的小巷中穿梭,時而快步疾走,時而突然折返,終於在一個布莊的後院甩掉了尾巴。趁著黃昏城門換崗的混亂,他成功混出了城。
    回團部的路上,楚雲飛一直在思索今天獲取的情報。火箭炮、德國顧問、沈稅的神秘傷疤...這些線索像散落的拚圖,隱約指向一個更大的陰謀。特別是那個與漢斯筆記中符號相似的傷疤,如果真如猜測的那樣,沈醉可能不隻是軍統特務那麽簡單...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楚雲飛終於看到了團部外圍的哨卡。他剛鬆了口氣,突然發現哨兵的站位與平時不同——這是預先約定的危險信號!楚雲飛立即隱蔽到路邊的溝渠中,悄悄觀察。
    果然,團部方向隱約可見幾輛陌生車輛的輪廓,其中一輛車頂上架著天線——無線電偵測車!看來敵人已經找上門了。
    楚雲飛繞道後山,從一個隱蔽的入口回到團部。方立功早已焦急地等在那裏:"團座!您可算回來了!軍統的人帶著戰區司令部的命令,要搜查團部!"
    "搜查什麽?"
    "說是找通共的證據..."方立功壓低聲音,"沈稅親自帶的隊,已經查了一整天了!"
    楚雲飛冷笑:"果然。我回來的路上看到無線電偵測車了,他們是在找這個。"他從腰帶中取出那顆藏著膠卷的藥丸,"立刻衝洗出來,但要小心,沈稅可能在我們內部安插了眼線。"
    方立功領命而去。楚雲飛換了身軍裝,大步走向會議室——是時候會會這位陰魂不散的沈組長了。
    推開會議室門的瞬間,楚雲飛敏銳地注意到沈醉左手手套上的細微變化——食指部位有一處不起眼的磨損,很可能是頻繁使用某種工具造成的。而當他走近時,那股若有若無的燒傷藥膏氣味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
    "楚團長,真是姍姍來遲啊。"沈稅推了推金絲眼鏡,笑容中帶著毒蛇般的寒意,"我們差點以為...您去見了什麽不該見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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