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次通往黑雲寨的山路上，楚雲飛和王鐵柱策馬疾馳。初春的晚風還帶著幾分寒意，吹得軍大衣獵獵作響。楚雲飛眯起眼睛，遠處山坳裏隱約可見幾點燈火，想必就是李雲龍的駐地了。
    "師座，前麵就是黑雲寨了。"王鐵柱勒住馬韁，指著前方說道，"要不要先派偵察兵過去看看？"
    楚雲飛搖搖頭："李雲龍要是想害我，在太原城裏就有的是機會。"他拍了拍馬鞍上掛著的兩瓶日本清酒，"今晚咱們是去喝酒的，不是去打仗的。"
    兩人繼續前行，不多時就到了黑雲寨外圍哨卡。四名八路軍戰士持槍而立，看到有人靠近，立即拉動槍栓："站住！什麽人？"
    "晉綏軍暫編第十軍軍長楚雲飛，應李團長之邀前來赴宴。"楚雲飛朗聲答道。
    哨兵中一個年輕戰士聞言，連忙跑過來敬禮："楚軍長好！李團長吩咐過了，您來了直接帶您進去！"說著就要牽馬引路。
    楚雲飛翻身下馬："不必了，我們自己走。你們繼續站崗吧。"
    走進寨門，楚雲飛不禁暗暗點頭。黑雲寨雖然簡陋，但防禦工事布置得井井有條，明哨暗哨交錯，火力點互相掩護，一看就是李雲龍的手筆——粗中有細，看似隨意實則暗藏殺機。
    寨子中央的空地上擺著幾張方桌，李雲龍正和幾個幹部圍坐在一起，桌上擺著幾壇老酒和幾碟下酒菜。看到楚雲飛來了，李雲龍大笑著起身相迎："老楚！可把你盼來了！"
    "李團長相邀，楚某豈敢不來？"楚雲飛笑著拱手，示意王鐵柱把酒遞上去，"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李雲龍接過酒瓶一看，眼睛頓時亮了："好家夥！日本清酒！這可是稀罕物！"他轉頭對身後的警衛員喊道，"和尚！去把趙政委叫來，就說今晚有好酒！"
    楚雲飛這才注意到，李雲龍身後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和尚，濃眉大眼，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練家子。和尚憨厚地笑了笑，轉身去叫人了。
    "這是..."
    "魏大勇，少林寺出來的，功夫了得！"李雲龍得意地介紹道，"上次打鬼子據點，這小子一個人幹掉了七個鬼子！"
    楚雲飛暗暗吃驚。他早就聽說八路軍中能人輩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正說話間，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
    "楚軍長！久仰大名！我是獨立團政委趙剛。"來人熱情地握住楚雲飛的手，"李團長整天念叨您，說您是條漢子！"
    楚雲飛對這位趙政委早有耳聞。據說此人燕京大學畢業，能文能武，是八路軍中少有的知識分子將領。三人寒暄幾句，分賓主落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漸漸熱絡起來。李雲龍拍著桌子說道："老楚，這次太原一戰真是痛快！你那一槍崩了佐藤老鬼子，可算是給山西老百姓出了口惡氣！"
    "僥幸而已。"楚雲飛謙虛道，"要不是李團長在外圍牽製，我們哪能那麽容易得手？"
    趙剛推了推眼鏡："楚軍長過謙了。這次行動計劃周密，執行果斷，堪稱敵後作戰的典範。特別是那個化妝潛入的環節，簡直神來之筆！"
    "說起這個，"李雲龍突然壓低聲音，"老楚，你手下那個日本姑娘...可靠嗎？"
    楚雲飛知道李雲龍指的是美智子。這個問題很敏感，但他決定坦誠相告："美智子同誌是堅定的反法西斯戰士，多次救過我們的命。這次行動如果沒有她的內應，我們根本進不了宴會廳。"
    "同誌？"趙剛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稱呼，"楚軍長也認同我們的理念？"
    楚雲飛微微一笑："保家衛國，不分黨派。隻要是真心抗日的，都是我楚雲飛的同誌。"
    "說得好！"李雲龍一拍大腿，"來，為"同誌"幹一杯！"
    三人舉杯一飲而盡。酒酣耳熱之際，話題漸漸轉向當前的戰局。
    "楚軍長，"趙剛正色道，"據我們得到的情報，日軍華北方麵軍對太原事件極為震怒，已經調集重兵準備對晉西北進行大規模掃蕩。你們暫編第十軍首當其衝，要早做準備啊。"
    楚雲飛點點頭："多謝趙政委提醒。我已經命令部隊加強戒備，同時在榆次周邊構築了三道防線。"他頓了頓，"不過...單靠我們一支部隊，恐怕難以抵擋日軍主力。"
    李雲龍嘿嘿一笑："老楚，你這是話裏有話啊？"
    "明人不說暗話。"楚雲飛直視李雲龍，"我希望在接下來的反掃蕩作戰中，晉綏軍和八路軍能夠協同作戰，互為犄角。"
    趙剛和李雲龍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趙剛開口道："楚軍長的提議很有價值。不過...閻長官那邊..."
    "閻長官那邊我來應付。"楚雲飛斬釘截鐵地說，"抗戰大局為重，相信閻長官也能理解。"
    李雲龍大笑："好！就衝你這句話，我李雲龍交定你這個朋友了！來，再幹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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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又連飲數杯。借著酒勁，李雲龍開始大談他這些年打鬼子的經曆，從平型關大捷到陽明堡夜襲，說得繪聲繪色。楚雲飛也分享了晉綏軍的一些戰例，特別是他如何用現代戰術思想改造部隊的經曆——當然，隱去了穿越者的身份。
    不知不覺已是深夜。趙剛看了看懷表，提醒道："老李，時間不早了，楚軍長明天還要回榆次..."
    "急什麽？"李雲龍已經有些醉意，"我和老楚相見恨晚，今晚非得喝個痛快！"
    楚雲飛雖然酒量不錯，但明天確實還有軍務要處理，便婉言告辭。李雲龍見留不住，隻好親自送客。
    走到寨門口，李雲龍突然拉住楚雲飛的胳膊，壓低聲音道："老楚，有件事得提醒你。軍統最近派了個特別行動組到山西，專門盯著你們晉綏軍...尤其是你。"
    楚雲飛心頭一凜："消息可靠？"
    "千真萬確。"李雲龍難得嚴肅，"組長叫沈醉，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你最近風頭太盛，重慶那邊有人坐不住了。"
    "多謝提醒。"楚雲飛鄭重道謝。他知道李雲龍在八路軍情報係統裏人脈很廣，這個消息絕非空穴來風。
    回到榆次軍營已是淩晨。楚雲飛雖然疲憊，卻毫無睡意。他點燃油燈，攤開地圖，開始研究反掃蕩作戰計劃。李雲龍透露的消息讓他意識到，除了日軍這個明處的敵人，還有暗處的威脅需要防範。
    "報告！"門外傳來方立功的聲音。
    "進來。"
    方立功推門而入，手裏拿著一份電報："師座，戰區司令部急電。"
    楚雲飛接過電報一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電報是閻錫山親自簽發的，命令暫編第十軍立即開赴臨汾，接替那裏的城防任務。
    "臨汾？"楚雲飛冷笑，"這是要把我們調離抗日前線啊！"
    方立功低聲道："師座，我聽說...這是重慶方麵的意思。有人向委員長進言，說您與八路軍走得太近..."
    楚雲飛將電報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簍："回複戰區司令部，就說我軍正在準備反掃蕩作戰，暫時無法調動。如果強行調離，太原方向將門戶大開，請閻長官三思！"
    方立功有些猶豫："這...會不會太強硬了？"
    "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楚雲飛沉聲道，"日軍大掃蕩在即，我們若此時撤離，榆次百姓怎麽辦？抗日大局怎麽辦？"
    方立功被說服了，正要離開，楚雲飛又叫住他："等等。秘密通知各營連主官，明天上午開會。另外...派人去請美智子小姐來一趟，就說有要事相商。"
    方立功領命而去。楚雲飛站在窗前，望著漆黑的夜空，思緒萬千。他知道，拒絕調令等於公開違抗軍令，必將引來更大的壓力。但民族大義麵前，個人得失又算得了什麽？
    第二天一早，美智子就來到了司令部。她穿著普通農家女子的衣服，但氣質依然與眾不同。
    "楚師長，您找我？"美智子的中文已經很流利了，隻有輕微的口音。
    楚雲飛請她坐下，直奔主題："美智子小姐，我需要了解日軍近期動向，特別是關於掃蕩計劃的詳細信息。"
    美智子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張折疊得很小的紙條："這是我從太原日軍司令部偷抄的作戰計劃。日軍第一軍司令官岩鬆義雄已經下令，調集第36師團、獨立混成第4旅團共兩萬餘人，分三路向晉西北進攻。主攻方向就是榆次和平安縣城。"
    楚雲飛仔細研究著情報，越看越心驚。日軍這次是鐵了心要消滅他的部隊，出動的兵力和火力都遠超預期。
    "掃蕩何時開始？"
    "五天後。"美智子肯定地說，"首批部隊已經從陽泉出發了。"
    楚雲飛沉思片刻，突然問道："美智子小姐，你認識一個叫沈醉的人嗎？"
    美智子微微一怔："軍統華北特別行動組組長？聽說過，但沒見過。此人行蹤詭秘，專門對付"通共"的國軍將領..."她突然明白了什麽，"楚師長，您有危險？"
    "或許吧。"楚雲飛輕描淡寫地說，"不過眼下最緊迫的還是日軍掃蕩。美智子小姐，你能繼續留在太原為我們提供情報嗎？"
    美智子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我會設法混入日軍通訊部門，隨時傳遞消息。"
    "太危險了！"楚雲飛忍不住勸阻，"一旦身份暴露..."
    "楚師長，"美智子平靜地打斷他，"我的家人都在南京大屠殺中遇難。能為他們報仇，我死而無憾。"
    楚雲飛肅然起敬。他鄭重地向美智子敬了個軍禮："保重。有任何需要，隨時聯係。"
    送走美智子後，楚雲飛立即召集各營連主官開會。會議室裏，當他把日軍掃蕩的情報通報後，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兩萬多人？還配有坦克和重炮？"一團長張大彪倒吸一口涼氣，"師座，咱們滿打滿算才三千多人，這仗怎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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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雲飛鎮定自若："兵不在多而在精。日軍雖然人多勢眾，但地形不熟，補給線長。我們隻要抓住這幾個弱點，未必沒有勝算。"
    他走到地圖前，開始部署作戰計劃："一團負責榆次城防，利用街巷構築縱深防禦；二團隱蔽在城東山林，伺機襲擊日軍側翼；三團作為預備隊；特種分隊負責破壞日軍後勤線和通訊線路。"
    方立功提出疑問："師座，要不要向戰區司令部請求增援？"
    "來不及了。"楚雲飛搖頭，"而且...閻長官巴不得我們吃點苦頭呢。"
    "那八路軍那邊..."二團長欲言又止。
    楚雲飛露出一絲微笑："我已經和李雲龍團長達成協議，獨立團會在日軍後方展開遊擊戰，牽製敵人兵力。"
    軍官們麵麵相覷。和八路軍合作可是敏感話題，但眼下生死存亡之際，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會議結束後，楚雲飛特意留下了特種分隊隊長周衛國。這個原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老兵，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特種作戰專家。
    "衛國，有個特殊任務交給你。"楚雲飛低聲道，"日軍這次掃蕩的總指揮是第36師團長井關仞中將。我要你帶一個小隊，潛入敵後，找機會幹掉他！"
    周衛國眼睛一亮："斬首行動？太好了！弟兄們早就手癢了！"
    "記住，行動要隱蔽，得手後立即撤退，不要戀戰。"楚雲飛叮囑道，"我會安排地下黨接應你們。"
    周衛國領命而去。楚雲飛又處理了幾份文件，直到深夜才回到宿舍。剛推開門，他就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桌上多了一個信封。
    楚雲飛迅速拔出手槍，仔細檢查了房間每個角落，確認沒人後才拿起信封。裏麵隻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字：
    "明日午時，城隍廟見。事關生死。——友"
    字跡娟秀，像是女子所寫。楚雲飛第一個想到的是美智子，但她剛走不久，沒必要用這種方式聯係。那麽會是誰呢？
    帶著這個疑問，楚雲飛和衣而臥，手槍就放在枕邊。窗外，一輪殘月高懸，照在榆次城頭，也照在城外蜿蜒的山路上——那裏，日軍的先頭部隊已經悄然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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