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郊外的臨時野戰醫院裏，楚雲飛靠在病床上，仔細翻閱著各部隊送來的戰報。胸口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比起太原失守的痛苦，這點肉體上的疼痛根本算不了什麽。
    "師座，您該換藥了。"軍醫拿著繃帶和藥瓶走進帳篷。
    楚雲飛放下文件，解開病號服。當繃帶被揭開時，一道猙獰的傷口露了出來——子彈在左胸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孔洞，周圍的皮肉已經開始愈合，但仍能看到裏麵粉紅色的新生組織。
    "恢複得不錯。"軍醫小心地塗抹藥膏，"但您至少還需要靜養兩周。"
    "兩周？"楚雲飛搖搖頭，"日軍可不會給我這個時間。"
    換完藥，方立功匆匆走了進來："師座，偵察連有重要發現！"
    "講。"
    "日軍第36師團已經撤回陽泉休整，第41師團接管了太原防務，而新調來的第27師團..."方立功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正向榆次方向移動！"
    楚雲飛眉頭緊鎖。榆次距離他們現在的駐地隻有三十多裏，如果日軍大舉來犯，這支剛剛經曆惡戰的疲憊之師很難抵擋。
    "傳令下去：全軍立即做好轉移準備，天黑後向呂梁山區進發。同時派出小股部隊襲擾日軍，延緩其推進速度。"
    方立功領命而去。楚雲飛掙紮著下床，忍著傷痛開始收拾地圖和文件。這時，帳篷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老楚！聽說你活過來了？"李雲龍掀開簾子大步走進來，腰間依然別著那把標誌性的鬼頭刀，臉上帶著痞笑。
    楚雲飛勉強一笑："閻王爺嫌我麻煩，又給退回來了。"
    李雲龍上下打量他一番："氣色還行。怎麽樣，能騎馬嗎？"
    "必須能。"楚雲飛堅定地說，"部隊情況如何？"
    "傷亡不小，但士氣還行。"李雲龍一屁股坐在病床邊，壓低聲音，"我剛接到師部命令，要我們向晉西北轉移，建立新的根據地。"
    楚雲飛點點頭："明智之舉。太原失守後，晉中平原已無險可守，進山打遊擊是上策。"
    "你呢？有什麽打算？"李雲龍難得正經地問，"重慶那邊..."
    "重慶巴不得我死在太原。"楚雲飛冷笑，"現在給我個副司令長官的虛銜，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局勢穩定了，第一個收拾的就是我。"
    李雲龍咧嘴一笑："要不...跟我們一起幹？以你的才能，在我們這邊至少能當個師長！"
    楚雲飛搖搖頭："時機未到。我的部隊大多是晉綏軍舊部，突然改旗易幟，難免引起混亂。再說..."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李雲龍一眼，"我在那邊，對你們不是更有利嗎？"
    李雲龍心領神會，哈哈大笑："好你個楚雲飛！行，那就說定了——你在明，我在暗，咱們一起折騰小鬼子！"
    兩人正說著，王鐵柱匆匆跑來："師座！重慶派來的聯絡官到了，說是帶著委員長的手諭！"
    李雲龍立刻站起身："老子先撤了，省得給你添麻煩。"他走到門口又回頭道，"對了，趙政委讓我轉告你，藥品和糧食已經準備好了，今晚派人送到你們轉移的路上去。"
    楚雲飛心中一暖。在這種艱難時刻，八路軍依然不忘伸出援手，這份情誼實在難得。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筆挺軍裝、梳著油亮背頭的軍官走了進來。此人三十出頭，麵容白淨，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與周圍風塵仆仆的將士形成鮮明對比。
    "楚長官！久仰大名！"聯絡官誇張地敬了個禮，"卑職軍令部參謀林誌遠，奉委座之命特來聯絡！"
    楚雲飛冷淡地回了個禮："林參謀遠道而來辛苦了。不知委員長有何指示？"
    林誌遠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燙金手諭，清了清嗓子念道："查第二戰區副司令長官楚雲飛，忠勇可嘉，力戰太原，予敵重創。特頒授青天白日勳章一枚，晉升陸軍中將銜。所部暫編第十軍擴編為暫編第十集團軍，下轄三個師，即日開赴中條山休整補充..."
    念完後，林誌遠滿臉堆笑："楚長官，委座對您可是青睞有加啊！這中條山可是好地方，離前線遠，安全！"
    楚雲飛心中冷笑。明升暗降，調虎離山，這套把戲他太熟悉了。所謂的"休整補充"，不過是想把他調離山西，削弱他與八路軍的聯係。
    "感謝委座厚愛。"楚雲飛不動聲色地說，"但日軍正向我部逼近，此時長途轉移恐有不妥。不如等我部在呂梁山區站穩腳跟，再..."
    林誌遠急忙打斷："楚長官！這可是委座親自下的命令！再說，中條山那邊已經準備好了美式裝備和三個月的軍餉，就等您去接收呢！"
    美式裝備？楚雲飛心中一動。部隊現在最缺的就是武器彈藥，如果能搞到這批裝備...
    "既然如此，容我與部下商議一下轉移路線。"楚雲飛緩和了語氣，"林參謀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
    送走林誌遠後，楚雲飛立即召集各團主官開會。當他把重慶的命令告訴大家後，軍官們反應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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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座，這明顯是要削我們的兵權啊！"張大彪拍案而起，"去了中條山，咱們就成了籠中鳥，任人宰割！"
    方立功也勸道："是啊師座。呂梁山雖然條件艱苦，但背靠八路軍根據地，進退有據。去了中條山，一旦重慶翻臉..."
    楚雲飛抬手示意大家安靜："諸位說得都對。但你們想過沒有，我們現在的處境有多艱難？彈藥所剩無幾，藥品短缺，傷員得不到妥善治療。如果真能拿到美式裝備和軍餉..."
    "師座的意思是...虛與委蛇？"特務團長周衛國眼睛一亮。
    "不錯。"楚雲飛點點頭，"我們可以表麵上執行命令，向中條山方向移動，但走慢些，邊走邊整訓。等拿到裝備補給後，再找借口返回山西。"
    眾人眼前一亮，這確實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不過..."楚雲飛嚴肅地環視眾人，"此事關係重大，必須嚴格保密。特別是對那個林參謀，一定要讓他相信我們真心實意要去中條山。"
    會議結束後，楚雲飛特意留下方立功和王鐵柱："你們兩個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件機密任務要交給你們。"
    兩人湊近傾聽。楚雲飛低聲道："立功，你帶幾個機靈的弟兄，盯緊林誌遠的一舉一動，特別是他與外界的聯絡。鐵柱，你去聯絡李雲龍，把我的計劃告訴他，請八路軍配合演一出戲。"
    "什麽戲？"王鐵柱好奇地問。
    楚雲飛微微一笑："當然是"追擊"我們的大戲。"
    當天傍晚，部隊開始向西南方向轉移。楚雲飛因傷勢未愈，不得不躺在擔架上。行軍途中，他強忍疼痛，不斷聽取偵察兵的報告，調整行軍路線。
    第三天中午，部隊在一個叫青石峪的小村莊休整。楚雲飛剛喝完一碗稀粥，方立功匆匆趕來："師座，果然不出您所料！林誌遠昨晚偷偷發了一封密電，內容被我的人截獲了。"
    楚雲飛接過破譯的電報，隻見上麵寫著："魚已上鉤，正向預定地點移動。請速派接應部隊至黑水河，務必解除其武裝。"
    "好個陰險小人！"楚雲飛冷笑，"黑水河離這兒還有多遠？"
    "大約四十裏，按我們現在的行軍速度，後天能到。"
    楚雲飛沉思片刻："傳令下去，今晚原地休整。另外，讓周衛國來見我。"
    夜幕降臨後，周衛國帶著特種分隊悄然出發，前往黑水河偵察。與此同時，王鐵柱也帶回了李雲龍的回複：八路軍將全力配合，一個團的兵力已經向黑水河方向運動。
    第二天清晨，部隊繼續前進，但楚雲飛故意放慢了速度。林誌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斷催促加快行軍，但楚雲飛以"傷員眾多"為由，堅持穩紮穩打。
    中午時分，周衛國帶著重要情報回來了："師座，查清楚了！黑水河對岸埋伏了整整一個團，裝備精良，看樣子是中央軍的嫡係部隊。他們還在橋上埋了炸藥，一旦我們過河..."
    "好狠毒的計策！"方立功倒吸一口涼氣，"先誘我們過河，然後炸橋斷後路，再以"整編"為名繳我們的械！"
    楚雲飛卻笑了："既然知道了敵人的計劃，事情就好辦了。通知各部隊，按第二方案行動！"
    傍晚時分，部隊抵達黑水河附近。楚雲飛命令在距離河岸五裏的地方紮營，同時派出一支小分隊前去"偵察"。
    林誌遠坐不住了："楚長官，為何不直接過河？對岸就是我們的接應部隊啊！"
    "林參謀有所不知。"楚雲飛故作神秘地說，"據偵察兵報告，附近有八路軍活動，必須小心行事。"
    林誌遠還想說什麽，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緊接著，一名"受傷"的偵察兵跌跌撞撞跑回營地："報告！橋對岸有埋伏！我們的人剛接近就遭到襲擊，像是...像是八路軍的火力！"
    林誌遠臉色大變："不可能！那明明是..."
    "是什麽？"楚雲飛銳利的目光直視著他。
    林誌遠慌忙改口："我是說...八路軍太猖狂了！竟敢襲擊國軍！"
    楚雲飛不再理會他，轉身下令："全軍立即改變方向，向北轉移！通知後衛部隊加強警戒！"
    就這樣，部隊在林誌遠絕望的目光中，轉向北方行進。夜幕降臨後，一支八路軍小部隊按照計劃"追擊"了一陣，還故意讓林誌遠看到他們的身影，坐實了"遭遇八路軍襲擊"的說法。
    三天後，部隊安全抵達呂梁山區的一個隱蔽山穀。這裏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而且距離八路軍根據地不遠，可以互相支援。
    安頓下來後，楚雲飛立即開始整編部隊。雖然太原一戰損失慘重，但骨幹力量猶存。按照新編製，暫編第十集團軍下轄三個師：原暫編第十軍改編為第101師，由方立功任師長；新編第102師由張大彪任師長；第103師由原太原突圍的部分晉綏軍組成，師長由楚雲飛兼任。此外，周衛國的特種分隊擴編為直屬特務團，負責偵察和敵後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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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編完成後，楚雲飛召開了全體軍官會議。站在臨時搭建的講台上，他看著台下這些曆經戰火洗禮的麵孔，心中感慨萬千。
    "弟兄們！"楚雲飛聲音洪亮，"太原一戰，我們雖然失去了城池，但打出了中國軍人的骨氣！現在，我們在這呂梁山中重整旗鼓，不是為了苟且偷生，而是為了繼續戰鬥，直到把日寇徹底趕出山西，趕出中國！"
    官兵們群情激昂，齊聲高呼："抗戰到底！誓死不降！"
    會議結束後，楚雲飛特意留下了林誌遠。這幾天的"意外"讓這位聯絡官狼狽不堪，原本光鮮的軍裝沾滿塵土，臉上寫滿了惶恐。
    "林參謀，"楚雲飛和顏悅色地說，"情況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執行命令，實在是八路軍阻撓，無法抵達中條山。不如這樣，你回去向委員長如實匯報，就說我部正在呂梁山積極整訓，隨時準備反攻太原。"
    林誌遠如蒙大赦，連連點頭："楚長官深明大義！卑職一定如實匯報！"
    楚雲飛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另外，請轉告委員長，我部現在缺槍少彈，若能撥發一些美式裝備..."
    "一定！一定！"林誌遠滿口答應，"卑職回去就催辦此事！"
    送走林誌遠後，李雲龍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望著遠去的馬車直樂："老楚，你這手玩得漂亮！既保住了部隊，又讓重慶那邊無話可說。"
    楚雲飛歎了口氣："權宜之計罷了。對了，你那邊情況如何？"
    李雲龍臉色凝重起來："不太妙。日軍占領太原後，開始大規模清鄉，很多地下聯絡站被破壞。更麻煩的是，他們組建了一支特別行動隊，專門對付我們的遊擊隊。"
    "特別行動隊？"
    "領頭的叫山本一木，德國留學回來的特種作戰專家。"李雲龍啐了一口，"這小子陰得很，專挑我們的後方醫院和糧倉下手，已經造成不小損失。"
    楚雲飛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特種作戰？有意思...周衛國的特務團正愁沒對手呢！"
    兩人正說著，王鐵柱匆匆跑來："師座！美智子小姐回來了！"
    楚雲飛大喜。自從太原失守後，他就與這位重要情報員失去了聯係，一直擔心她的安危。
    在一間隱蔽的茅屋裏，楚雲飛見到了久違的美智子。她比上次見麵時更加消瘦，但精神很好，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美智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楚雲飛由衷地說。
    美智子微微一笑："多謝楚師長關心。我這次帶來了重要情報。"她從貼身衣物中取出一張微型膠卷，"日軍正在策劃一次大規模掃蕩，目標是呂梁山區的抗日武裝。"
    楚雲飛立即安排人衝洗膠卷。當放大後的照片呈現在麵前時，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一份詳細的作戰計劃，日軍將動用三個師團外加兩個偽軍旅，從五個方向同時進攻呂梁山區，企圖一舉殲滅這裏的抗日力量。
    "計劃什麽時候開始？"
    "兩周後。"美智子肯定地說，"但有個變數：山本一木的特工隊已經提前潛入山區，任務是暗殺您和李團長等抗日將領。"
    李雲龍聞言大笑："好啊！老子正想會會這個山本一木呢！"
    楚雲飛卻眉頭緊鎖："時間緊迫，我們必須立即準備。美智子，你能確定山本特工隊的位置嗎？"
    美智子搖搖頭："他們行蹤詭秘。但我聽說，山本對您特別"感興趣"，很可能親自帶隊來刺殺您。"
    "那就好辦了。"楚雲飛冷笑，"我們就來個將計就計..."
    當天晚上，一個精心設計的反刺殺計劃開始實施。楚雲飛故意大張旗鼓地視察前沿陣地，給敵人創造機會。暗地裏，周衛國的特務團早已布下天羅地網，隻等山本一木上鉤。
    果然，第二天傍晚，當楚雲飛"獨自"在河邊散步時，三個黑影從樹林中悄然接近。就在他們舉槍瞄準的瞬間，埋伏在四周的特種兵同時開火，兩名刺客當場斃命，剩下一人受傷被俘。
    經過連夜審訊，這名日本特工交代了重要情報：山本一木確實已經潛入山區，但行蹤不定；此外，日軍掃蕩計劃可能提前，因為太原機場突然來了大批運輸機，疑似要空投傘兵。
    楚雲飛意識到事態比想象的還要嚴重。如果日軍采用空降戰術，直接突襲指揮部，後果不堪設想。他立即命令加強防空警戒，同時派出多支偵察小隊，搜尋可能的空降地點。
    第三天淩晨，一陣急促的槍聲打破了山區的寧靜。楚雲飛從睡夢中驚醒，抓起手槍就衝出帳篷。遠處山穀中，隱約可見降落傘的白影在月光下飄蕩——日軍果然發動了空降突襲！
    "全團戒備！準備戰鬥！"楚雲飛厲聲喝道。與此同時，他心中升起一個疑問：山本一木到底在哪裏？這個狡猾的對手絕不會隻準備一手...
    就在此時，指揮部後方突然傳來一陣爆炸聲，緊接著是密集的槍聲——敵人從背後偷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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