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南的夜空被探照燈劃得支離破碎。楚雲飛趴在距離城牆三百米的草叢裏，望遠鏡中清晰地映出城頭日軍哨兵來回走動的身影。五米一個崗哨，十米一挺機槍，巡邏隊每十五分鍾經過一次——這樣的防守密度，難怪八路軍偵察連的報告上寫著"鐵桶"二字。
    "團座，水道入口找到了。"孫銘貓著腰摸過來，聲音壓得極低，"和圖紙上標的一樣，在第三棵老柳樹下的排水口。"
    楚雲飛點點頭，看了眼腕表：淩晨兩點十七分。距離趙崇武可能引發的兵變還有不到二十小時，他們必須在這之前拿到雙塔寺的銅錢並趕回駐地。
    "行動。"他做了個切刀的手勢，十二名特種分隊成員立即分成三組向城牆移動。
    太原城的排水係統始建於明代，像蜘蛛網般遍布城牆下方。楚雲飛選擇的這個入口直徑不足一米，需匍匐前進。通道內漆黑潮濕，散發著腐臭味，不時有老鼠從臉前竄過。最窄處連背包都要卸下拖著走，鋼盔與磚石的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爬行了約莫二十分鍾，前方出現微光。楚雲飛示意隊伍停下，自己悄悄摸到出口處觀察——這是個廢棄的蓄水池，上方蓋著生鏽的鐵柵欄。透過柵欄縫隙，能看到兩個穿偽軍製服的人正靠在池邊抽煙。
    "...他娘的，大半夜還要站崗..."
    "知足吧，比被派去雙塔寺強。聽說昨晚又死了三個..."
    楚雲飛向孫銘比了個手勢。後者會意，從背包取出小瓶，滴了幾滴液體在手帕上。然後輕輕移開柵欄，一個翻滾接近兩名哨兵，手帕在第二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捂住了他的口鼻。三秒鍾後，兩人軟綿綿地倒下。
    "乙醚？"楚雲飛挑眉。
    孫銘咧嘴一笑："從鬼子醫院順的。能昏兩小時。"
    隊伍迅速換上偽軍製服，將昏迷的哨兵藏進蓄水池。楚雲飛對照腦海中的地圖，雙塔寺在城東南，直線距離三公裏，但需要穿過日軍憲兵司令部所在的鼓樓大街。
    "走小路。"他指向一條狹窄的巷道，"分組前進，保持無線電靜默，隻用手勢交流。"
    太原城在夜色中沉睡，隻有零星幾處亮著燈——那是日軍軍官的娛樂場所。楚雲飛的小組貼著牆根陰影前進，每經過一個路口都先放哨兵。這種現代特種部隊的滲透戰術在1940年的中國堪稱降維打擊，沿途遇到的三個巡邏隊都沒發現異常。
    轉過一個街角，永祚寺的雙塔突然映入眼簾——兩座十三層磚塔如利劍刺向夜空，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澤。楚雲飛抬手示意停止，眾人立即隱入黑暗。
    "有埋伏。"他低聲道。望遠鏡裏，雙塔寺山門前的石獅旁有個不易察覺的反光——是槍管！再細看，寺院圍牆上每隔十米就有個黑影，寺內還隱約傳來日語交談聲。
    孫銘悄聲道："至少一個小隊的鬼子，不像普通守軍。"
    楚雲飛點點頭。這些人穿便裝但裝備精良，明顯是特種部隊。更麻煩的是，他們似乎已經有所防備，在寺內關鍵位置都設了暗哨。
    "團座，還按原計劃嗎？"
    楚雲飛沉思片刻，突然想起徐遠圖昏迷前的話："雙塔寺的銅錢藏在"文峰塔的地宮，需以銅錢為鑰"。"他摸了摸懷中的兩枚銅錢，它們從接近太原就開始微微發熱。
    "調整計劃。"楚雲飛在地上畫出簡易示意圖，"a組製造爆炸吸引注意，b組封鎖寺院出口。孫銘帶兩個人跟我進塔。"
    行動迅疾如風。五分鍾後，城北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爆炸聲——那是提前安置的定時炸藥。幾乎同時，寺院內的日軍如被捅的馬蜂窩般騷動起來，大半人手向爆炸方向衝去。
    楚雲飛三人趁機翻越西側矮牆，借著古柏的掩護接近文峰塔。這座始建於明代的磚塔緊閉著鐵門，鎖鏈有新鮮摩擦痕跡——顯然有人近期來過。
    "警戒。"楚雲飛拔出繳獲的日軍南部手槍，孫銘用鐵絲三下五除二撬開了鎖。
    塔內漆黑一片，手電筒光照出盤旋而上的木樓梯，空氣中飄著黴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線香味。楚雲飛注意到樓梯扶手上的灰塵有被擦拭的痕跡，形成一條清晰的路徑。
    "跟緊我，注意陷阱。"他帶頭向上，每一步都先試探台階是否結實。到第七層時，突然聽到上方傳來"哢嗒"一聲輕響——是槍械上膛的聲音！
    三人立即貼牆隱蔽。楚雲飛做了個"兩點鍾方向"的手勢，孫銘點點頭，悄悄取出煙霧彈。隨著"嗤"的放氣聲，濃煙瞬間充滿樓梯間，上方傳來日語咳嗽聲。楚雲飛趁機衝上去，在煙霧中精準地一個點射，黑影應聲倒地。
    "是女特務！"孫銘翻過屍體，驚訝道。這是個穿黑色勁裝的年輕女子，腰間別著帶菊紋的短刀。
    楚雲飛心頭一緊："佐藤百合子的"菊組"。"他曾在情報上看過這個全部由女性組成的特務機構，專門執行暗殺和破壞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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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時間細想，三人繼續向上。到第十三層時，樓梯戛然而止，麵前是堵磚牆。楚雲飛仔細檢查牆麵，發現某塊磚的邊緣顏色略深。按下後，牆麵無聲地移開，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地宮入口。"楚雲飛示意二人警戒，自己彎腰進入。洞內是個不足五平米的密室，中央放著個青銅佛龕，龕前跪著具穿僧袍的幹屍！
    幹屍雙手合十，指骨間隱約有金屬反光。楚雲飛小心掰開，一枚銅錢叮當落地——與已有的兩枚形製相同，但紋路正好相反。
    "第三枚！"他剛撿起銅錢，突然感到胸口一熱——懷中的兩枚銅錢正在發燙！更詭異的是，三枚銅錢彼此接近時，竟發出輕微的嗡鳴聲，表麵紋路開始泛出淡淡的藍光。
    "團座！有情況！"孫銘的喊聲從外麵傳來，伴隨著激烈的交火聲。
    楚雲飛迅速將銅錢收好，衝回樓梯間。從塔窗望去，寺院裏已亂成一團——二十多名穿黑衣的女子正與b組交火，而遠處更多日軍正向寺廟湧來。
    "撤退！按預案三號路線！"楚雲飛對著無線電低吼。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破空聲——一支弩箭擦著他耳朵釘入牆壁！轉頭看去，三個"菊組"特務不知何時已摸上塔來，手中弩箭泛著詭異的綠色，明顯淬了毒。
    楚雲飛一個側滾翻避開第二輪射擊，同時連開三槍。兩個特務倒地，第三人卻靈活地躲過子彈，抽出短刀撲來。近身格鬥中，楚雲飛驚訝地發現這女子的招式與林霞如出一轍——都是那種融合了日本柔術的詭異路數。
    "佐藤家的功夫？"他一個肘擊打在對方喉結上，女特務悶哼一聲軟倒。
    三人迅速沿樓梯向下，到第五層時突然聽見下方傳來日語喊叫聲——退路被截斷了！楚雲飛當機立斷："跳窗！"他踹開木窗欞，下方是個偏殿的屋頂。
    五米的高度對特種兵不算什麽，但落地時的聲響引來了更多敵人。子彈追著三人的腳步在瓦片上濺起一串火花。眼看就要被包圍，寺院東南角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是a組來接應了！
    借著這波火力掩護，楚雲飛小隊成功突圍到預定集合點——一家早已安排好的綢緞莊後院。老板是地下黨，二話不說打開密室讓他們藏身。
    "清點傷亡。"楚雲飛喘著氣問。
    孫銘臉色陰沉："b組犧牲兩個，a組重傷一個。幹掉至少十五個特務，但..."他欲言又止。
    "說。"
    "有個兄弟臨死前說，聽到那些女鬼子喊"保護公主"...她們好像在塔周圍設了結界什麽的..."
    楚雲飛眉頭緊鎖。這明顯是某種障眼法，但日軍為何要大張旗鼓地宣揚這種迷信？除非...是為了掩蓋銅錢的真實作用！
    他掏出三枚銅錢放在桌上。在密室昏暗的油燈下，銅錢表麵的紋路竟隱約組成了一幅微型地圖——有山巒、河流和九個閃爍的光點！
    "這是...山西地形圖？"孫銘瞪大眼睛，"九個光點就是銅錢位置？"
    楚雲飛點點頭，指向最亮的一個點："我們現在在這裏，太原。"又指向西北方向另一個點，"這是...五台山？不對，位置偏西..."他突然想起什麽，從內衣口袋取出徐遠圖破譯的密碼本，"看這個坐標，是靜樂縣的鐵礦！"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什麽。楚雲飛立即讓綢緞莊老板聯係地下黨，查證靜樂鐵礦近期的異常活動。一小時後消息傳回：日軍上月以"防疫"為由封鎖礦區，卻運進了大量不明設備，還抓了上百名戰俘下井。
    "不是銅錢..."楚雲飛恍然大悟，"日軍真正想要的是銅錢能找到的礦脈！那些礦石才是"櫻花計劃"的關鍵！"
    就在這時，密室門被急促敲響。綢緞莊老板慌張進來："長官，剛收到你們駐地的密電！"他遞過一張紙條，上麵隻有七個字：
    "趙變，速歸，徐危。"
    楚雲飛一拳砸在桌上。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趙崇武可能已經中了周毅的圈套，而重傷的徐遠圖也陷入危險！現在必須立即趕回，但太原城已經戒嚴，各個城門都有重兵把守。
    "團座，走水路？"孫銘提議，"汾河碼頭有我們的暗線。"
    楚雲飛搖搖頭："太慢。"他盯著桌上的三枚銅錢，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我們走正門。"
    "什麽？"
    "日軍現在肯定在全城搜捕潛入者，反而對"正規軍"會放鬆警惕。"楚雲飛露出個冷峻的笑，"去弄幾套鬼子軍官製服來，要足夠顯眼的那種。"
    兩小時後，太原南門來了支特別的"皇軍"隊伍——為首的騎兵穿著少佐製服，胸前掛滿勳章，身後跟著十多名"衛兵"，押送著三個五花大綁的"支那遊擊隊員"。守城日軍見到這麽高級別的長官，連證件都沒細看就敬禮放行。
    出城五裏，隊伍突然轉向小路。楚雲飛脫下日軍外套，對"俘虜"們點點頭："辛苦了。"偽裝成遊擊隊員的特種兵們咧嘴一笑，迅速解開繩索換上裝備。
    "全速前進！"楚雲飛翻身上馬，"務必在天黑前趕回駐地！"
    馬隊如離弦之箭衝向山區。楚雲飛的心卻比馬蹄還急——銅錢的秘密、礦脈的真相、林霞的血紋、趙崇武的兵變...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可怕的結論：日軍"櫻花計劃"遠比想象的要龐大，而358團內部危機可能正是這個計劃的一環！
    遠處的地平線上，烏雲正在積聚，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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