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三十一年農曆八月十五，月光如水銀瀉地，將八路軍晉西北烈士陵園照得透亮。哨兵王喜奎緊了緊單薄的棉衣，嗬出的白氣在寒夜裏凝成細霜。他的目光不自覺地瞟向陵園中央那座青銅雕像——前晉綏軍358團團長楚雲飛，如今已成為半人半器的奇異存在。
    \"邪了門了...\"王喜奎小聲嘀咕，搓了搓凍僵的雙手。自從上個月楚團長為阻止什麽\"銅錢係統\"而自我犧牲，變成這尊銅像後，關於它的傳言就沒斷過。有人說月圓之夜能聽見銅像心跳，還有人說看見青光在雕像表麵流動。
    \"啪嗒\"。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讓王喜奎一個激靈。他猛地轉身，槍口指向聲源——青銅雕像依然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但覆蓋在左手的棉衣滑落在地。
    \"見鬼...\"王喜奎小心翼翼地靠近，彎腰撿起棉衣。就在他準備重新披回雕像時，月光下的一幕讓他血液凝固——青銅左手的手指，似乎比昨天舒展了些許！
    \"班、班長！\"王喜奎聲音發顫，\"快來看！\"
    沒人應答。王喜奎這才發現整個陵園靜得出奇，連蟲鳴都沒有。更詭異的是，月光突然變得青慘慘的，照在銅像上竟折射出液體般的波紋。
    雕像胸口處的四枚銅錢開始泛光。
    王喜奎踉蹌後退，眼睜睜看著青銅表麵浮現出血管般的紋路，青光在其中流動。最可怕的是雕像的臉——那雙微閉的眼睛，正在緩緩睜開！
    \"楚、楚團長？\"王喜奎壯著膽子喚了一聲。
    沒有回應。但下一秒，青銅雕像突然解體成無數光點，如螢火蟲般在月色下飛舞，旋即消失在北方的夜空中。原地隻留下那件棉衣，和四個深深嵌入地麵的銅錢凹痕。
    王喜奎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同一時刻，三十裏外的日軍前哨站。少佐山口雄一正在帳篷裏檢查地圖，突然一陣刺骨寒意襲來。油燈的火苗詭異地變成青色，帳篷外傳來士兵驚恐的喊叫和雜亂的槍聲。
    \"八嘎！怎麽回事？\"山口掀開簾布，隨即僵在原地。
    月光下，一個泛著青光的人形正穿過營地。它移動的方式不像行走，而是如霧氣般流動，所過之處，脖頸有櫻花紋身的士兵全都捂住胸口倒地抽搐。普通士兵開槍射擊，子彈卻直接穿過光體，毫無作用。
    山口雄一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脖頸——那裏有個隱藏極深的櫻花紋身。他轉身想跑，卻見青光人形已經站在麵前，隱約能辨認出楚雲飛的輪廓。
    \"楚...雲飛...\"山口用生硬的中文說道，手慢慢移向腰間手槍。
    青光人形抬起\"手\"，指向山口胸口。少佐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低頭看見自己胸口的皮膚正在透明化，其下不是血肉，而是一枚旋轉的銅錢！
    \"不...不要...\"山口跪倒在地，最後看到的景象是青光人形俯身取走他胸口的銅錢，隨即意識陷入永恒黑暗。
    次日清晨，李雲龍被和尚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團長！出大事了！\"和尚的大嗓門震得窗欞發顫，\"楚團長的銅像不見了！\"
    李雲龍一個鯉魚打挺跳下炕，連鞋都顧不上穿就衝出門：\"啥時候的事？\"
    \"昨晚值勤的王喜奎報告的。\"和尚遞過棉衣，\"更邪門的是，北邊山口據點的小鬼子今早全死了，十三個脖頸有紋身的，胸口都多了個銅錢大小的洞！\"
    李雲龍眉頭擰成疙瘩。他太了解楚雲飛了，就算變成鬼，也肯定是去找小鬼子算賬。但銅像怎麽會自己移動？難道...
    \"去陵園！快！\"
    烈士陵園已經戒嚴。方立功帶著原358團的幾個老兵守在空蕩蕩的基座旁，見李雲龍來了，紅著眼睛敬禮：\"李團長，我們團座他...\"
    李雲龍擺擺手，蹲下身檢查基座。四個銅錢形狀的凹痕清晰可見，邊緣光滑得像被高溫熔化過。他伸手觸碰，指尖傳來細微的刺痛，像是被靜電打到。
    \"方參謀長，老楚生前有沒有留下什麽特別的東西？筆記本、地圖之類的？\"
    方立功思索片刻：\"有個加密的戰術本，一直隨身攜帶。銅像...成型後，本子由我保管。\"他從貼身處掏出個小本子，\"但上麵的符號沒人看得懂。\"
    李雲龍翻開筆記本，前幾頁是常規的戰術圖解，往後卻出現了大量陌生符號和簡筆畫。其中一頁畫著十二個青銅小人圍成圓圈，旁邊標注著\"能量節點\"、\"激活閾值\"等奇怪詞匯。最後幾頁則是幅精細的重慶地圖，某個位置用紅筆畫了個圈，旁邊寫著\"玉璽碎片地下七層\"。
    \"清風道長呢？\"李雲龍合上本子，\"這玩意兒得讓他看看。\"
    正說著，老道士已經匆匆趕來，道袍上還沾著草藥渣。他隻看了一眼筆記本就臉色大變：\"無量天尊！這是...上古秘文與現代知識的結合！\"他指著那些符號，\"這些是記載十二金人下落的密咒，而這邊...\"老道的手指點在重慶地圖上，\"這是軍統最機密的地下設施，連閻錫山都不知道具體位置！\"
    李雲龍眯起眼睛。楚雲飛身上有太多謎團——超前的戰術理念、對日軍動向了如指掌、還有那些關於\"銅錢係統\"的預言...如今這本筆記更證實了他絕非普通軍官。
    \"報告！\"通訊兵氣喘籲籲跑來，\"戰區司令部急電，軍統新任晉西北站長鄭耀先到了，說要見您和...楚團長。\"
    李雲龍和方立功交換了個眼神。鄭耀先，軍統三處有名的\"笑麵虎\"，這時候來絕非巧合。
    \"告訴他楚團長犧牲了，老子沒空見。\"李雲龍不耐煩地揮手，隨即壓低聲音，\"和尚，帶幾個機靈的去山口據點，把那些死鬼子的銅錢都收回來，一片渣都不能落下！\"
    和尚領命而去。李雲龍轉向清風道長：\"老道，這筆記本上的東西，能想辦法破解不？\"
    老道士捋著胡須：\"給老道三天時間。不過...\"他欲言又止，\"楚團長若真的"活"過來了，恐怕不止是魂魄那麽簡單...\"
    當天傍晚，李雲龍獨自來到空蕩蕩的基座前。他從懷裏掏出秀芹縫的新布鞋，輕輕放在原本是銅像左腳的位置。
    \"老楚啊...\"他點燃兩支煙，一支自己叼著，一支擺在基座上，\"你要真能聽見，就給老子托個夢。那幫狗日的軍統又來找麻煩了。\"
    月光漸亮，奇怪的是，擺在地上的煙明明沒人吸，煙頭卻詭異地亮了一下，仿佛有人深吸了一口。李雲龍瞪大眼睛，剛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哨聲——日軍夜襲！
    戰鬥持續到後半夜。李雲龍指揮部隊打退了日軍一個中隊的進攻，但心裏清楚這隻是試探。回到指揮部時，和尚已經等在門口，臉色古怪。
    \"團長，銅錢收回來了...但隻有十二枚。\"和尚遞上個布包，\"少了一枚。\"
    李雲龍數了數，果然隻有十二枚帶著血漬的銅錢：\"山口據點不是死了十三個鬼子嗎？\"
    \"是啊，但第十三個...\"和尚壓低聲音，\"那鬼子心口的銅錢不見了，像是被人挖走的。地上還有腳印，往北邊去了。\"
    北邊？李雲龍展開地圖，手指順著山路移動，最終停在一個點上——老君山。楚雲飛半人半器轉變的事發地。
    \"備馬！老子要親自去趟老君山！\"
    方立功攔住他：\"李團長，太危險了！日軍剛吃了虧，肯定加強了巡邏。\"
    \"正因為這樣才得現在去。\"李雲龍已經披掛整齊，\"老楚要真"活"了，第一個去的地方肯定是老君山。那底下有什麽，你比我清楚。\"
    方立功沉默片刻，突然說：\"我跟您一起去。團座...楚團長待我恩重如山。\"
    兩人帶著警衛班連夜出發。山路崎嶇，月光時隱時現。快到老君山時，前方偵察兵突然發出鳥叫聲預警——有情況！
    李雲龍示意眾人隱蔽，自己摸上前去。山腰處的廢墟前，一個泛著微光的人影正跪在地上，似乎在挖掘什麽。那人影輪廓模糊，但舉手投足間依稀能辨認出楚雲飛的影子。
    \"老楚？\"李雲龍小聲呼喚。
    人影猛地回頭。青光構成的五官確實酷似楚雲飛，但眼神冰冷得不似人類。更詭異的是，它的胸口位置懸浮著四枚銅錢，排列成奇怪的菱形。
    李雲龍剛要上前，身後突然傳來方立功的驚呼：\"小心！\"
    一發子彈擦著李雲龍耳邊飛過，擊中人影旁邊的岩石。李雲龍轉身看去，十幾名穿便衣的人正從樹林中衝出，領頭的正是白天要求見麵的鄭耀先！
    \"李團長，別來無恙啊。\"鄭耀先笑容可掬，手中的勃朗寧卻穩穩指向青光人影，\"奉戴局長令，回收叛逃實驗體。\"
    \"放你娘的屁！\"李雲龍拔槍對峙，\"什麽實驗體？那是楚雲飛！\"
    鄭耀先不為所動：\"楚雲飛一個月前就犧牲了。現在這個是銅錢能量構成的類人實體，極度危險。\"他打了個手勢，手下立刻散開成包圍圈，\"李團長，別妨礙公務。\"
    青光人影突然動了！它以驚人的速度衝向鄭耀先，後者連開三槍，子彈卻如泥牛入海。就在人影即將觸碰到鄭耀先的瞬間，一個穿護士服的女子從側麵衝出，將某種液體潑在人影上！
    \"嗤——\"青光人影發出類似蒸汽的聲音，形體瞬間模糊。女子趁機又灑出一把粉末，人影頓時僵在原地，胸口銅錢的旋轉速度明顯減慢。
    \"南田洋子？\"李雲龍認出了這個所謂的\"戰地護士\"，實則是日軍特高課著名女間諜。
    南田洋子嫣然一笑：\"李團長好記性。\"她轉向鄭耀先，\"鄭先生，按照約定，人形歸你們，銅錢歸我們。\"
    李雲龍這才明白，軍統和日軍特高課竟然暗中勾結！他怒吼一聲\"開火\"，警衛班立刻與兩方人馬交上火。混戰中，青光人影突然解體，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夜色中。
    \"該死！\"鄭耀先咒罵著後退，\"李雲龍，你壞了戴局長的大事！\"
    南田洋子則盯著地上殘留的青色痕跡，臉色陰晴不定：\"銅錢能量不穩定...宿主意識在反抗...\"她突然用日語高喊了幾句，樹林中立刻衝出更多日軍特種兵。
    李雲龍見勢不妙，下令撤退。眾人借著夜色掩護鑽入山林，甩開追兵後已是淩晨。方立功喘著粗氣問：\"李團長，那真是我們團座嗎？\"
    \"不知道。\"李雲龍抹了把臉上的汗，\"但肯定跟老楚有關。那些銅錢...我懷疑是他在收集。\"
    回到根據地已是次日中午。清風道長急匆匆迎上來：\"李團長，筆記本破解了！楚團長留下的信息太驚人了！\"
    老道士將兩人帶到密室，桌上攤開的筆記本上現在寫滿了注釋。最震撼的是一頁看似亂碼的文字，經過解密後竟然是：\"銅錢係統需十三枚銅錢完全激活，我已集齊十二枚，最後一枚在戴笠手中。若我金屬化失控，務必阻止任何人集齊...\"
    \"所以老楚是在收集銅錢？\"李雲龍皺眉，\"可他為啥專挑有櫻花紋身的鬼子下手？\"
    清風道長指著另一段解密文字：\"這裏說，佐藤家的"血脈宿主"體內都植入了偽銅錢，是係統漏洞。摧毀它們能延緩十二金人蘇醒。\"
    方立功突然想到什麽：\"昨晚那個...人影，胸口有四枚銅錢。加上收集的十二枚，不正好十六枚嗎？\"
    \"不。\"老道士搖頭，\"楚團長胸口的四枚是核心控製器，不算在十三枚內。昨晚他應該已經集齊了十二枚外來銅錢，現在隻差...\"
    \"戴笠手裏那枚。\"李雲龍一拳砸在桌上，\"狗日的軍統！\"
    正說著，門外傳來和尚的驚呼。三人衝出去，隻見和尚指著烈士陵園方向，結結巴巴地說：\"回、回來了！銅像回來了！\"
    眾人趕到陵園，果然看到青銅雕像重新出現在基座上，姿勢與之前一模一樣。但仔細觀察會發現，青銅表麵多了許多細微的紋路，像是血管或者電路。最驚人的是，雕像左手未金屬化的部分——原本應該覆蓋著棉衣的地方，現在竟然滲出絲絲血跡！
    李雲龍小心觸碰血跡，指尖剛接觸的瞬間，眼前突然閃過陌生畫麵：高樓林立的城市、鐵鳥般的飛機、屏幕上跳動的數據...這些絕非1942年該有的景象！
    \"老道！\"李雲龍聲音發顫，\"老楚他...到底是什麽人？\"
    清風道長掐指一算，麵色凝重：\"魂魄不全，記憶破碎。楚團長現在處於一種奇特狀態，既非生亦非死，而是被銅錢係統束縛在人世間的"異常存在"。\"
    \"能救回來嗎？\"
    老道士沉默良久：\"有個法子，但凶險萬分。需要有人進入他的"意識世界"，把迷失的魂魄帶回來。而這個人選...\"他看向李雲龍。
    \"老子去！\"李雲龍毫不猶豫，\"什麽時候開始？\"
    \"月圓之夜，就在三天後。\"清風道長嚴肅地說，\"但李團長要想清楚，一旦失敗，你的魂魄也會被銅錢係統吞噬。\"
    李雲龍咧嘴一笑，露出招牌式的痞笑：\"怕個球！老楚能為我擋子彈，老子就不能為他闖回鬼門關？\"
    當夜，重慶曾家岩地下七層。戴笠盯著突然發燙的玉璽碎片，對身旁的技術人員說：\"能量波動加強了，立即準備第十三號實驗。那個青銅人形，必須抓回來！\"
    千裏之外的晉西北，月色下的青銅雕像微微顫動，仿佛在無聲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