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的日語喝問聲越來越近。楚雲飛按住抽痛的太陽穴，從車簾縫隙中觀察——五名日軍憲兵正挨個檢查過往車輛，領頭的中尉手裏拿著張照片，赫然是他偽裝成的竹下健少佐的模樣！
    \"老李，分頭走。\"楚雲飛低聲說，從內衣撕下塊布條，用炭筆快速畫了張簡圖，\"我去東城牆排水口，你帶徐軍醫找這個地址。\"那是懷表上突然出現的坐標。
    李雲龍眯眼看了看：\"龜兒子的，這地方不是鬼子司令部後院嗎？\"
    \"相信我。\"楚雲飛扯下假胡子，露出個詭異的微笑，\"如果明天你見到兩個我...記住，右手使槍的是真的。\"
    沒等李雲龍追問，楚雲飛已經推開車廂底板，鑽進下水道。腐臭的汙水沒過膝蓋，黑暗中老鼠吱吱亂竄。他摸出懷表，銅錢紋路在幽暗中泛著微弱的紅光，指針仍在逆時針緩慢轉動。
    東城牆排水口比想象中難找。楚雲飛在迷宮般的下水道轉了近一小時，終於發現刻有菊花紋的鐵柵欄——這是日軍高級軍官專用的秘密通道。柵欄鎖著，但鎖芯已經被人為破壞。
    鑽出排水口，月光下站著個黑影。楚雲飛瞬間拔槍，對方卻先開口了：\"別開槍，你會吵醒自己。\"聲音嘶啞得不像人類。
    那是個穿晉綏軍裝的\"楚雲飛\"，但左臂不自然地垂著，臉上布滿細小的傷口。最恐怖的是，他脖頸處的銅錢疤痕正在滲血，把軍裝領子染紅了一大片。
    \"你是...殘影？\"楚雲飛謹慎地保持距離。對方苦笑著點頭，舉起右手——手腕上戴著一模一樣的懷表，隻是表蓋有處新鮮的凹痕。
    \"鬆本的實驗室必須摧毀。\"殘影的聲音像隔著層毛玻璃，\"但首先要找到記憶核心...在司令部的櫻花樹下...\"話未說完，他突然劇烈抽搐，皮膚下仿佛有無數蟲子在蠕動。楚雲飛上前想扶住他，卻抓了個空——殘影像煙霧般消散了，隻有那塊懷表當啷落地。
    楚雲飛撿起懷表，與自己的一對比，發現內部機械結構完全相同，隻是磨損程度略輕。當他將兩塊表靠近時，脖頸處的疤痕突然灼痛難忍，眼前閃過無數碎片般的畫麵：鬆本真一在手術台前獰笑、林梅被固定在電椅上尖叫、某個地下室裏堆滿貼著\"楚雲飛\"標簽的大腦標本...
    \"操！\"楚雲飛一拳砸在城牆上，疼痛讓他清醒過來。兩塊懷表現在同步逆時針旋轉，指針指向淩晨三點十七分——正是他計劃中襲擊日軍通訊站的時間。
    太原日軍司令部燈火通明。楚雲飛換上殘影留下的幹淨軍裝，混入換崗的衛兵隊伍。院內那棵老櫻花樹很顯眼，樹下站著個哨兵——不，仔細看那根本不是活人，而是個穿著軍裝的假人模特！
    \"竹下少佐！\"身後傳來喊聲。楚雲飛轉身，看見淺野中佐小跑過來，\"鬆本將軍正在等您...咦？您剛才不是已經...\"
    楚雲飛立即打斷：\"實驗有新進展，將軍需要立即確認。\"他故意用廣島方言夾雜幾個德語醫學名詞。淺野果然被唬住，領著他走向地下室。
    第三實驗室的門敞開著，鬆本真一背對門口，正在觀察顯微鏡。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回地說：\"又見麵了，楚團長。或者說，該稱呼你為13號實驗體？\"
    楚雲飛的手剛摸到槍柄，就聽見背後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另一個\"楚雲飛\"站在陰影處，手持南部十四式手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這個\"自己\"左手上戴著軍官戒指，那是真竹下健的習慣！
    \"你們到底玩什麽把戲？\"楚雲飛冷笑，暗中觀察逃生路線。鬆本轉過身，手裏捧著個玻璃罐，裏麵漂浮著塊人腦組織。
    \"認識一下，這才是真正的楚雲飛。\"鬆本敲了敲玻璃罐，\"去年忻口戰役陣亡的晉綏軍團長。而你...\"他突然掀開旁邊手術台上的白布，露出具被開顱的屍體——赫然是第三個\"楚雲飛\"！
    \"你們是銅錢係統生成的戰術投影，攜帶本體的部分記憶和技能。\"鬆本的聲音帶著病態的興奮，\"最初隻是為了預判敵軍指揮官的行動，沒想到產生了自主意識...\"
    楚雲飛強忍惡心，注意到手術台旁的儀器上有行小字：\"腦波同步率97\"。他突然明白了那些\"殘影\"的真相——銅錢係統正在複製他的思維模式，製造活體戰術預測模型！
    \"時間不多了。\"鬆本看了看懷表，\"三號殘影應該已經到達通訊站...\"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司令部的地麵都微微震動。
    趁鬆本分神，楚雲飛猛地撲向手術台，搶過那把南部十四式。幾乎同時，站在陰影處的\"殘影\"也開槍了——子彈擦著楚雲飛耳邊飛過，在牆上打出個冒著青煙的彈孔。
    \"沒用的。\"鬆本從容不迫地按下某個按鈕，\"你們共享同樣的戰術思維，誰也殺不了誰。\"確實，楚雲飛的每次進攻都被對方預判，兩人的動作像照鏡子般同步。
    僵持中，楚雲飛突然用英語喊了句：\"eage don!\"這是現代特種部隊的求救暗號。對麵的\"殘影\"明顯一愣，下意識回道：\"roger that...\"就這瞬間的遲疑，楚雲飛的子彈已經穿透他的眉心！
    \"精彩！\"鬆本竟然鼓起掌來，\"用未來知識打破思維同步！不過...\"他突然掀開牆上的幕布，露出十幾個玻璃罐，每個裏麵都漂浮著酷似楚雲飛的大腦組織，\"你能殺得完嗎？\"
    楚雲飛感到一陣眩暈。懷表指針瘋狂逆轉，劇痛中他看見無數記憶碎片：大學軍訓、特種兵選拔、珠海航展...這些現代記憶正被銅錢係統抽取，轉化為培養\"殘影\"的養分。
    \"想知道真相嗎？\"鬆本打開投影儀，牆上出現張忻口戰役的陣亡名單，楚雲飛的名字赫然在列，\"真正的楚雲飛早就死了。而你...\"畫麵切換成段模糊的錄像，顯示某個實驗室裏，科學家正往人腦內植入銅錢狀芯片，\"是來自2049年的戰術ai，我們隻是激活了你的戰爭記憶。\"
    楚雲飛脖頸處的疤痕突然噴出細小的血珠。他想起穿越前參加的那個\"軍事曆史模擬實驗\"，難道整個穿越都是場虛擬推演？不，李雲龍的熱血、戰士們的犧牲、那些疼痛與硝煙都太過真實...
    \"團座！\"一聲暴喝打破僵局。李雲龍帶著突擊隊破門而入，盒子炮噴吐火舌。鬆本慌忙躲到實驗台後，按下紅色按鈕。刺耳的警報聲中，所有玻璃罐開始注入綠色液體，裏麵的大腦組織劇烈抽搐！
    \"老李，炸了那些罐子！\"楚雲飛衝向鬆本。兩人扭打間，一個金屬箱從鬆本懷中滑出——裏麵是十幾枚銅錢狀微型芯片，與林梅腦中發現的一模一樣！
    李雲龍的手雷準確命中玻璃罐陣列。爆炸衝擊波將楚雲飛掀飛，重重撞在牆上。恍惚中，他看見鬆本拖著條斷腿爬向秘密通道，而某個穿著日軍軍服的\"自己\"正幫他開門...
    \"老楚！撐住！\"李雲龍的大臉湊近，胡子紮得他臉頰生疼。楚雲飛想說話，卻吐出口鮮血。他的懷表鏡麵已經碎裂，銅錢紋路像活物般蠕動。最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正逐漸忘記現代生活的細節——母校的名字、初戀的模樣、甚至父母的臉都在模糊...
    徐世昌給他注射了強心針。劇痛中，楚雲飛抓住李雲龍的手：\"記住...銅錢...是接收器...延安...林梅...\"話音未落，又一陣眩暈襲來。這次他清楚感覺到，某部分記憶被硬生生抽離了意識。
    當楚雲飛再次清醒，已經躺在八路軍秘密據點。李雲龍正和個穿白大褂的人爭論：\"...必須立即手術！他腦子裏也有那鬼東西！\"
    \"不行！\"白大褂——顯然是延安來的專家——指著x光片，\"這個銅錢裝置與語言中樞糾纏，強行取出會讓他變成白癡！\"
    楚雲飛掙紮著坐起來。牆上日曆顯示距離襲擊實驗室已經過去三天，而他完全不記得這期間發生了什麽。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能用流利的日語說出日軍下一步作戰計劃，卻想不起現代家鄉的街道布局！
    \"老李...我丟了多久？\"楚雲飛聲音嘶啞。
    \"三天兩夜。\"李雲龍遞來水壺，\"你小子神了，帶著我們在太原鬧了個底朝天！端了三個通訊站，炸了軍火庫...\"他忽然壓低聲音，\"但昨天還有個"你"出現在榆林，向閻錫山告密說我們要兵變。\"
    楚雲飛摸向脖頸，疤痕已經結痂，但懷表不見了。延安專家遞來個鉛盒：\"你昏迷時這東西一直在發射信號，我們不得不用鉛屏蔽。\"
    打開盒子，懷表的銅錢紋路變成了詭異的紫黑色。專家指著蓋內側一行新出現的刻字：\"它在自我進化。這些符號符合二進製編碼規律，但用的不是0和1，而是陰陽爻。\"
    楚雲飛渾身發冷。他認出這是《易經》的卦象，組合起來正是\"革\"卦與\"鼎\"卦——變革與鼎新。銅錢係統在用最古老的方式傳遞現代信息！
    \"林梅同誌醒了。\"專家突然說，\"她一直喊你的名字...現代名字。\"
    楚雲飛必須去見林梅。臨走前，他讓李雲龍找來筆墨，憑著記憶畫出太原日軍司令部的平麵圖，標注出那棵櫻花樹的位置：\"樹下埋著鬆本的實驗數據，必須拿到手。\"
    \"已經派人去了。\"李雲龍咧嘴一笑，\"你昏迷時說的夢話可真不少，連經緯度坐標都報出來了。\"
    林梅被安置在隔壁窯洞。見到楚雲飛，她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焦點：\"楚風...2049...珠海航展...\"這些詞匯讓旁邊的醫護人員麵麵相覷。
    楚雲飛握住她顫抖的手：\"銅錢計劃到底是什麽？\"
    \"腦波...武器...\"林梅艱難地組織語言，\"他們從戰俘中篩選...有戰術天賦的...用銅槍裝置...提取記憶...製造...指揮官克隆體...\"她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口帶著金屬光澤的黑血。
    延安專家急忙檢查，從她舌下取出粒芝麻大的金屬球：\"天啊！這是第二代發射器！\"顯微鏡下，金屬球表麵刻著微型銅錢圖案，與楚雲飛脖頸疤痕完全一致。
    \"鬆本...不是主謀...\"林梅抓住楚雲飛的手突然用力，\"背後是...未來日軍...他們在修改曆史...朝鮮戰爭...已經...\"話未說完，她的瞳孔驟然擴散，心電監護儀拉出筆直的線。
    醫護人員緊急搶救時，楚雲飛注意到林梅左手腕內側有個新鮮的針孔——有人在她死前注射了什麽東西！更可疑的是，她吐出的那口黑血正在蠕動，裏麵似乎有無數納米級的金屬顆粒...
    窯洞外突然傳來急促的哨聲。李雲龍衝進來：\"鬼子大部隊包圍過來了！帶隊的是...\"他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是你！穿著鬼子少佐軍裝的你！\"
    楚雲飛抄起衝鋒槍。脖頸處的疤痕傳來熟悉的灼痛，但這次伴隨著某種奇怪的共鳴——就像無線電接收器調對了頻率。他忽然明白了，銅錢係統不是詛咒，而是武器，關鍵在於誰掌握控製權...
    \"老李，給我準備以下東西。\"楚雲飛快速列出清單：銅線、磁鐵、真空管...\"再找個會發報的戰士，要懂摩斯密碼。\"
    \"你要幹啥？\"
    \"給鬼子放個大煙花。\"楚雲飛摸了摸脖頸處的銅錢疤痕，露出穿越以來最冰冷的笑容，\"既然他們想要戰爭機器，就讓他們見識下，什麽才是真正的未來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