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河的夜霧像一層紗幔籠罩著河麵。楚雲飛蹲在蘆葦叢中，手指輕輕劃過冰冷的河水，感受著水流的力度和方向。身後，十名精選的隊員已經換上緊身水靠，正在做最後的裝備檢查。
    \"記住，下水後緊跟引導繩。\"楚雲飛壓低聲音，\"暗渠入口在第三個橋墩右側，寬度隻容一人通過。遇到緊急情況就拉繩三下。\"
    李雲龍拍了拍腰間用油布包裹的炸藥：\"放心吧，老子在鄂豫皖打遊擊時，鑽過的水洞比這險多了。\"
    楚雲飛點點頭，率先潛入水中。冰涼的河水瞬間浸透全身，耳邊隻剩下汩汩的水流聲。他咬住呼吸管，借著微弱的手電光向前遊去。按照地圖，太原商業銀行的地下金庫有一條廢棄的排水管道直通汾河，這是他們潛入的唯一機會。
    第三個橋墩很快出現在視野中。楚雲飛打了個手勢，示意隊員們跟上。就在他準備轉向時，突然感到一股異常的拉力——暗流！原本平緩的水流變得湍急起來，像無形的大手拽著他向河底沉去。
    \"咕嚕嚕——\"
    楚雲飛猝不及防被灌了口水，急忙抓住橋墩上的凸起物穩住身形。回頭一看，身後的隊員已經被衝散，隻有李雲龍和兩名戰士還在視線範圍內。更糟的是，引導繩被暗流扯斷了！
    李雲龍遊過來，指了指前方，又做了個爆炸的手勢——他懷疑日軍在暗渠入口裝了水雷。楚雲飛會意，從腿袋裏摸出水下鉗子，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果然，暗渠鐵柵欄上纏著幾根極細的鐵絲，連接著後麵的觸發裝置。楚雲飛花了五分鍾才解除這個精巧的陷阱。推開柵欄，一股更強的暗流突然湧出，將三人猛地吸入管道！
    天旋地轉中，楚雲飛拚命護住頭部，身體在狹窄的管道裏不斷碰撞。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被拋入一個相對開闊的空間，重重摔在濕滑的石板上。
    \"咳...咳咳...\"楚雲飛吐出嗆入的河水，手電筒已經不知所蹤。黑暗中，他摸到牆壁上凹凸不平的刻痕——是人工開鑿的痕跡！
    \"老楚？還活著嗎？\"李雲龍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在這！\"楚雲飛摸索著向聲源移動，指尖突然觸到一塊冰冷的金屬板。借著李雲龍打亮的火柴微光，他看清那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門上赫然刻著個銅錢圖案，與閻錫山那枚一模一樣！
    \"他娘的，這是到小鬼子老窩了？\"李雲龍湊過來，火柴光照亮了門旁的銘牌：太原地下金庫7號室，昭和十四年建。
    楚雲飛試著推了推門，紋絲不動。正當他尋找開鎖方法時，門縫裏突然滲出一縷鮮血！
    \"退後！\"楚雲飛一把拉開李雲龍，同時拔出手槍。鐵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條縫，裏麵傳出微弱的呻吟。
    兩人對視一眼，持槍警戒著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楚雲飛渾身血液凝固——這是個二十平米左右的密室，牆上掛滿山西全境的軍事部署圖，而最中央那幅...竟然和他在21世紀軍事博物館見過的曆史檔案一模一樣！連標注的筆跡都分毫不差！
    \"孫銘？！\"李雲龍突然驚呼。
    牆角蜷縮著個血人，正是失蹤多日的孫銘！他胸口有個可怕的傷口，已經奄奄一息，手裏卻緊攥著什麽東西。楚雲飛衝過去扶起他，孫銘艱難地睜開眼：
    \"團...團座...小心...參...\"他的目光移向楚雲飛身後，突然瞪大眼睛，\"...銅...銅...\"
    話未說完，孫銘的頭歪向一邊，斷了氣。楚雲飛掰開他僵硬的手指，裏麵是半張燒焦的照片，隻能看清兩個人影在握手，背景似乎是個日式庭院。
    \"老楚，你看這個！\"李雲龍從牆角撿起個鐵盒，裏麵是把造型奇特的鑰匙，柄部刻著\"47\"這個數字。
    楚雲飛心頭一震——這和閻錫山給的鑰匙編號一致！他正要細看，外麵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日語喊叫聲。
    \"鬼子巡邏隊！\"李雲龍迅速熄滅火柴，\"從哪溜？\"
    楚雲飛環顧四周，發現密室另一側有條狹窄的通道。三人抬著孫銘的遺體悄悄撤離，通道盡頭是個垂直的豎井，上方透出微光。
    \"我打頭陣。\"楚雲飛將鑰匙和照片貼身藏好，開始攀爬生鏽的鐵梯。
    豎井通向銀行後巷的一個檢修口。三人剛爬出來，就聽見銀行正門方向傳來爆炸聲，緊接著是密集的槍聲。
    \"徐明遠他們和鬼子交上火了！\"李雲龍拔腿就要去支援。
    楚雲飛一把拉住他：\"等等！太巧了，我們剛找到鑰匙，鬼子就來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海，\"調虎離山！他們的真正目標是閻長官！\"
    與此同時，358團臨時駐地。錢伯鈞拖著傷腿在岩洞醫院巡視，不時查看\"閻錫山\"的情況。這位山西王仍然昏迷不醒，但呼吸平穩了許多。
    \"錢營長！\"方立功匆匆進來，\"哨兵報告東南方向有動靜，可能是日軍偵察兵。\"
    錢伯鈞立即抓起衝鋒槍：\"加強警戒，我去看看。\"
    他剛轉身，\"閻錫山\"突然睜開眼睛，虛弱地喊道：\"錢...錢營長...\"
    錢伯鈞驚喜地湊過去：\"閻長官！您醒了？\"
    \"閻錫山\"艱難地抬起右手：\"水...給我水...\"
    錢伯鈞連忙取來水壺，扶起他慢慢喂水。就在這一瞬間，他注意到\"閻錫山\"右手虎口處有一塊新結痂的傷疤——銅錢形狀！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隨著喂水動作，\"閻錫山\"的衣領滑開，露出裏麵掛著的翡翠扳指——和車站遇刺時戴的一模一樣！
    錢伯鈞的手悄悄摸向腰間手槍，臉上卻不動聲色：\"閻長官，您好好休息，我去叫軍醫。\"
    \"不必...閻錫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錢營長...楊參謀長...可曾給過你什麽東西？\"
    錢伯鈞心頭警鈴大作。楊愛源生前確實給過他一個密封的信封，囑咐隻有在確認閻錫山身份後才能打開。這件事除了楊愛源本人，不該有第二個人知道！
    \"閻長官說笑了。\"錢伯鈞強作鎮定，\"楊參謀長犧牲前我在前線，哪有機會...\"
    \"是嗎？閻錫山\"眼中閃過一絲陰冷，\"那真是太遺憾了...\"
    話音未落，外麵突然槍聲大作。錢伯鈞趁機掙脫，一個翻滾躲到岩洞拐角，同時拔出手槍：\"你不是閻長官！你是誰？\"
    \"閻錫山\"獰笑著從病床上躍起，哪還有半點虛弱的樣子：\"錢營長好眼力。可惜...太晚了！\"
    他從枕頭下摸出把手槍，但錢伯鈞搶先開火。子彈擊中\"閻錫山\"肩膀，卻沒能阻止他撲過來。兩人扭打在一起，槍在搏鬥中走火，驚動了外麵的警衛。
    \"抓住他！是假閻錫山！\"錢伯鈞大喊。
    \"閻錫山\"見事敗露，突然從懷中掏出個手雷：\"銅錢萬歲！\"
    千鈞一發之際，方立功衝進來一槍打中他手腕。手雷掉在地上滴溜溜打轉，錢伯鈞飛身撲過去，抓起手雷扔向洞外。\"轟\"的一聲巨響，震得岩洞簌簌落土。
    \"捆起來！嚴加審問！\"錢伯鈞喘著粗氣命令。他撕開\"閻錫山\"的衣領，果然在鎖骨位置發現個小小的銅錢紋身——和楚雲飛描述的一模一樣！
    太原城裏，楚雲飛三人正借著夜色掩護向城南撤退。銀行方向的交火聲漸漸稀疏，看來徐明遠他們已經按計劃撤離了。
    \"老楚，現在咋辦？\"李雲龍邊跑邊問，\"閻老頭是假的，真的在哪？\"
    楚雲飛剛要回答，街角突然衝出幾個黑影。雙方同時舉槍，卻聽見熟悉的暗號：\"黃河！\"
    \"泰山！\"楚雲飛立即回應。這是和徐明約定的接頭暗語。
    徐明遠從陰影裏走出來，臉色凝重：\"楚團長，我們中計了！日軍早知道我們要來銀行，設了埋伏。更糟的是...\"他壓低聲音，\"剛接到密報，"獵隼小隊"主力正在向你們團駐地移動！\"
    楚雲飛心頭一緊。山本一郎這是雙管齊下，既要奪取銀行裏的秘密，又要端掉358團老巢！他必須立即做出抉擇——回援駐地，還是繼續尋找真相？
    \"分頭行動！\"楚雲飛當機立斷，\"雲龍兄，你帶獨立團的弟兄們回援駐地。我和徐特派員繼續追查"銅錢計劃"。\"
    李雲龍急了：\"放屁！你一個人去送死啊？\"
    楚雲飛掏出那把47號鑰匙：\"山本一郎想要的就是這個。隻要鑰匙在我們手上，他就不會全力進攻駐地。況且...\"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徐明遠，\"戴局長不是要證據嗎？\"
    李雲龍還想反對，遠處又傳來日軍巡邏隊的腳步聲。時間緊迫，他隻得咬牙道：\"行！但你小子給老子活著回來！不然我做鬼也饒不了你！\"
    兩人匆匆分手。楚雲飛跟著徐明遠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處不起眼的民宅。屋裏早有四個軍統特工等候，桌上攤著太原城詳圖。
    \"楚團長，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47號保險箱可能不在商業銀行主樓。\"徐明遠指著地圖上一處標記，\"而是在這個附屬倉庫。\"
    楚雲飛仔細查看，發現倉庫位置就在銀行後街，與他們發現的密室直線距離不超過兩百米。這太巧合了，難道...
    \"立即出發！\"楚雲飛收起地圖，\"山本一郎很快會反應過來。\"
    一行人借著夜色掩護，悄悄摸到倉庫外圍。這是個兩層磚樓，門口有兩個日軍哨兵。徐明遠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兩名特工悄無聲息地摸上去，幹淨利落地解決了哨兵。
    進入倉庫後，楚雲飛愣住了——裏麵堆滿了印著\"晉綏軍後勤處\"字樣的木箱！隨手撬開一個，全是嶄新的中正式步槍！
    \"這...\"徐明遠也驚住了，\"閻長官的軍火怎麽會在這裏？\"
    楚雲飛檢查了幾個箱子，臉色越來越難看：\"不是閻長官的。這些槍的序列號被刻意磨損了，而且...\"他拿起一支步槍，\"槍栓做了特殊處理，連發時容易卡殼。\"
    \"有人要陷害晉綏軍！\"徐明遠恍然大悟，\"把劣質武器混入正規軍火庫，戰場上突然故障...\"
    楚雲飛點點頭：\"找保險箱！\"
    他們在倉庫最裏間發現了一排保險櫃。47號位於角落，比其他箱子小一圈。楚雲飛插入鑰匙，輕輕轉動。櫃門打開的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裏麵空空如也！
    \"怎麽可能？\"徐明遠難以置信，\"情報明明說...\"
    楚雲飛卻注意到保險箱內壁有個不起眼的凹槽。他用力一按，底板彈了起來，露出下麵的暗格。暗格裏放著個油紙包，拆開後是半張燒焦的照片——正好能與孫銘那半張拚在一起！
    完整的照片顯示：假\"趙元禮\"正與一個穿晉綏軍製服的人握手，那人腰間佩戴著象征高級軍官的\"忠孝帶\"，但麵容部分被燒毀了。照片背麵寫著一行小字：\"銅錢入水日，櫻花盛開時\"。
    \"這是...山本一郎的筆跡？\"徐明遠問。
    楚雲飛搖頭：\"不，更像...\"他突然頓住了，因為照片邊緣有個模糊的印記——半個銅錢形狀的壓痕，與閻錫山那枚銅錢完全吻合！
    \"楊愛源...\"楚雲飛喃喃自語，\"難道他才是...\"
    話音未落，外麵突然傳來爆炸聲，緊接著是密集的槍聲。一名特工慌張跑進來：\"不好了！日軍包圍了倉庫！\"
    楚雲飛迅速將照片藏好：\"有後門嗎？\"
    \"有，但可能也被封鎖了！\"
    徐明遠當機立斷：\"分兩組突圍！楚團長，您帶照片先走，我們斷後！\"
    楚雲飛剛要反對，徐明遠已經帶人衝了出去。槍聲頓時大作。他咬咬牙，跟著一名向導向後門跑去。剛出門，迎麵撞上三名日軍。楚雲飛抬手就是兩槍，撂倒兩個，第三個被向導解決。
    兩人借著夜色和巷戰經驗，很快甩開追兵。來到一處安全屋，向導才氣喘籲籲地說：\"楚團長，徐組長讓我告訴您，戴局長有令，無論發現什麽，都必須送到重慶！\"
    楚雲飛不置可否。他現在更擔心李雲龍和駐地的安危。向導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剛收到消息，李團長已經帶人趕到駐地，正與"獵隼小隊"交火。\"
    \"電台能用嗎？\"
    向導搖搖頭：\"全城戒嚴，所有頻率都被監聽了。\"
    楚雲飛沉思片刻，突然問：\"你聽說過"銅錢二號"嗎？\"
    向導一臉茫然。楚雲飛不再多問，取出照片再次端詳。這次他發現了一個之前忽略的細節：照片背景的日式庭院裏，有塊刻著\"清水\"二字的石頭。
    \"清水...清水...\"楚雲飛猛地站起來，\"太原城裏有叫清水的地方嗎？\"
    向導想了想：\"有個清水巷，在城東，是日僑聚居區。\"
    \"立即去清水巷！\"楚雲飛收起照片，\"山本一郎的老巢很可能在那裏！\"
    兩人剛出門，遠處突然傳來刺耳的防空警報。緊接著，天空亮起幾發紅色信號彈——這是日軍大規模行動的征兆！
    \"不好！\"向導臉色煞白，\"鬼子要全城大搜捕！\"
    楚雲飛卻盯著信號彈的排列方式，眉頭緊鎖——這不是普通的搜捕信號，而是...總攻命令！山本一郎要發動什麽大規模行動？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他：照片背麵的\"銅錢入水日，櫻花盛開時\"...這不是詩句，而是行動代號！\"櫻花行動\"的最終階段，很可能就是今天！
    \"快走！\"楚雲飛拽起向導，\"必須盡快出城！\"
    兩人剛拐過街角，前方突然出現一隊日軍巡邏隊。楚雲飛正要後退，背後也傳來腳步聲——被包抄了！
    \"翻牆！\"楚雲飛一個助跑躍上身旁的磚牆。向導緊隨其後，卻在攀爬時被子彈擊中後背，慘叫一聲栽了下去。
    楚雲飛獨自在屋頂間跳躍奔跑，身後的追兵不斷開槍。就在他即將被逼入絕境時，一輛垃圾車突然從巷子裏衝出，徑直撞向日軍巡邏隊！
    \"楚團長！上車！\"駕駛室裏傳來熟悉的喊聲——是孫銘的弟弟孫銳，358團偵察連的戰士！
    楚雲飛跳上垃圾車，孫銳猛踩油門，車子像脫韁野馬般衝了出去。拐過幾個彎後，終於甩開了追兵。
    \"你怎麽在城裏？\"楚雲飛喘著氣問。
    \"奉方參謀之命來接應您！\"孫銳眼睛通紅，\"團座，我哥他...\"
    楚雲飛沉重地拍拍他肩膀：\"孫銘是好樣的。他留下的情報很重要。\"頓了頓又問，\"駐地情況如何？\"
    \"李團長帶人及時趕到，打退了"獵隼小隊"第一次進攻。但傷亡慘重，急需支援！\"
    楚雲飛望向逐漸亮起的天邊，心如火焚。山本一郎的\"櫻花行動\"已經全麵啟動，而\"銅錢計劃\"的真相才剛剛浮出水麵。現在，他必須做出抉擇——是繼續追查藏在清水巷的秘密，還是回援瀕臨陷落的駐地？
    \"回駐地！\"楚雲飛最終下令，\"山本一郎想要的不隻是我的命，而是整個晉西北的抗日力量！\"
    垃圾車向城外疾馳而去。楚雲飛摸出那兩半照片，將它們拚在一起。晨光中，照片背麵那行字顯得格外刺眼：\"銅錢入水日，櫻花盛開時\"。
    而今天，正是農曆三月初三——日本人的櫻花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