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火車站的鍾樓指向上午九點十五分，站台上擠滿了迎接閻錫山的軍政要員。楚雲飛壓低帽簷，混在人群中，眼角餘光不斷掃視四周。李雲龍扮作他的隨從，兩人都穿著從日軍屍體上扒來的便裝，腰間藏著短槍。
    \"老李，看到可疑人員了嗎？\"楚雲飛借著點煙的動作低聲問。
    李雲龍搖搖頭，手指不經意地指了指貴賓區：\"那邊幾個穿中山裝的，右手都插在口袋裏。\"
    楚雲飛眯起眼睛。果然，貴賓區站著五六個穿深色中山裝的男子，看似隨意的站位實則封鎖了所有角度。更可疑的是，這麽熱的天氣，他們卻都戴著白手套——完美掩蓋了手上的武器或傷疤。
    遠處傳來汽笛聲，閻錫山的專列緩緩進站。站台上頓時軍樂齊鳴，晉綏軍儀仗隊持槍敬禮。楚雲飛的手悄悄摸向腰間，他能感覺到空氣中的緊張正在升溫。
    專列停穩，車門打開。首先下來的是閻錫山的副官，接著是四名全副武裝的警衛。最後，身著戎裝的閻錫山本人出現在車門口，向歡迎人群揮手致意。就在這一瞬間，楚雲飛瞳孔驟縮——閻錫山左手腕上的翡翠扳指不見了！
    \"那不是真閻長官！\"楚雲飛一把拽住李雲龍，\"有詐！\"
    幾乎同時，貴賓區那幾個\"中山裝\"突然掏出手槍，對準\"閻錫山\"就要開火。楚雲飛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衝上前，同時高喊：\"保護閻長官！有刺客！\"
    \"砰！砰！\"
    槍聲炸響，站台瞬間大亂。\"閻錫山\"的胸口爆出一朵血花，踉蹌後退。楚雲飛和李雲龍同時開火，擊倒兩名刺客。但更多的槍聲從四麵八方響起——埋伏在車站各處的\"獵隼小隊\"成員開火了！
    \"臥倒！\"楚雲飛撲倒李雲龍，子彈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晉綏軍警衛隊反應過來，開始還擊。整個戰台子彈橫飛，尖叫四起。
    混亂中，楚雲飛看到那個假\"閻錫山\"被警衛拖回車廂，而真正的閻錫山竟然從另一節車廂悄然現身，在幾名貼身護衛的保護下快速向站台出口移動！
    \"老李！那邊！\"楚雲飛指向真閻錫山的方向，\"刺客還沒發現！\"
    兩人貓腰穿過混亂的人群，向閻錫山追去。就在他們即將接近時，一名警衛發現了他們，舉槍就射。子彈擦著楚雲飛臉頰飛過，火辣辣的疼。
    \"別開槍！我們是來保護閻長官的！\"李雲龍大喊。
    警衛哪肯相信，又是一梭子子彈掃來。楚雲飛被迫還擊，精準地打中警衛持槍的手腕。這一下更說不清了，更多的警衛向他們開火。
    \"他娘的！\"李雲龍一個翻滾躲到柱子後麵，\"這幫蠢貨！敵我不分啊！\"
    楚雲飛也找掩體隱蔽，心中急轉。現在他們被晉綏軍當成刺客，又被日軍特工追殺，處境危險至極。更糟的是，閻錫山正在快速離開車站，一旦讓他走出視線，就再難揭穿\"銅錢計劃\"了！
    \"雲龍兄，掩護我！\"楚雲飛突然躍出掩體，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追向閻錫山。
    李雲龍罵了句髒話，端起從日軍那繳獲的百式衝鋒槍就是一通掃射，壓製住警衛火力。楚雲飛趁機衝到閻錫山附近，高喊：\"閻長官留步！楊參謀長有遺言！\"
    這個名字像有魔力般，閻錫山猛地停步回頭。就在這一瞬間，站台二樓的一名狙擊手開火了。子彈擊中閻錫山右肩，他悶哼一聲向前撲倒。楚雲飛飛身上前，用身體護住閻錫山，同時抬手一槍，將那名狙擊手從欄杆上打落。
    \"楚...楚團長？\"閻錫山虛弱地抬頭，認出了楚雲飛，\"你怎麽...\"
    \"長官，這裏不安全！\"楚雲飛攙起閻錫山，\"先離開再說！\"
    李雲龍也衝過來，三人且戰且退，向車站貨運通道移動。身後，晉綏軍和日軍特工已經打成一團，誰也分不清敵我。拐過幾個彎後，他們鑽進一條小巷，暫時甩開了追兵。
    \"多謝楚團長相救。\"閻錫山靠在牆上喘息，鮮血從肩頭汩汩流出，\"你怎麽知道有人要行刺老夫？\"
    楚雲飛簡單解釋了\"銅錢計劃\"和假\"趙元禮\"的事。當提到楊愛源時，閻錫山臉色大變，顫抖著從懷中摸出一枚古舊銅錢：\"可是...這樣的銅錢？\"
    楚雲飛倒吸一口冷氣。這枚銅錢上的紋路與\"銅錢計劃\"標記一模一樣！但更令他震驚的是銅錢背麵的刻字——\"楊氏家傳\"！
    \"這...這是楊愛源的？\"李雲龍瞪大眼睛。
    閻錫山苦笑：\"不錯。他臨死前托人帶給我的，說...說能保我性命。\"他突然抓住楚雲飛的手，\"楚團長，楊參謀長不是叛徒！他是發現了...發現了...\"
    話未說完，巷口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李雲龍探頭一看，低聲道：\"鬼子搜過來了！十幾個，帶軍犬！\"
    楚雲飛迅速脫下外套裹住閻錫山的傷口，三人悄無聲息地向巷子深處退去。轉過幾個彎後，他們躲進一家關門的綢緞莊後院。楚雲飛從口袋取出急救包，給閻錫山簡單包紮。
    \"閻長官，楊參謀長發現了什麽？\"楚雲飛一邊包紮一邊問。
    閻錫山疼得直冒冷汗：\"他說...我們中間有個"影子"，不是真人...還說他查到了"銅錢"的真正主人...\"
    \"影子？\"李雲龍皺眉，\"啥意思？替身？\"
    閻錫山剛要回答，外麵突然傳來狗吠聲。三人屏住呼吸，聽見日軍士兵在挨家搜查。楚雲飛環顧四周，發現後院有個染缸，立即示意李雲龍幫忙。兩人輕手輕腳將閻錫山藏進空染缸，蓋上木板，又撒了些碎布掩飾。
    剛藏好，院門就被踹開。五名日軍士兵衝進來，領頭的牽著條狼狗。狼狗一進門就狂吠不止，徑直向染缸衝去。楚雲飛和李雲龍對視一眼，同時出手！
    \"砰！砰！\"
    兩名日軍應聲倒地。楚雲飛一個箭步上前，刺刀捅穿牽狗士兵的喉嚨。李雲龍則用槍托砸暈剩下兩人，然後一槍結果了那條狼狗。
    \"走！\"楚雲飛從染缸裏扶出閻錫山，\"這裏不能待了！\"
    三人穿過綢緞莊後門，鑽進錯綜複雜的小巷。閻錫山失血過多，腳步越來越慢。楚雲飛幹脆背起他，在李雲龍的掩護下向城南移動。按計劃，徐明遠應該在城牆下的排水口接應他們。
    \"楚團長...\"閻錫山在楚雲飛耳邊虛弱地說，\"若老夫有不測...你去找...找傅將軍...他手裏有...\"
    話未說完，前方巷口突然出現一隊日軍巡邏兵。雙方打了個照麵，都愣住了。楚雲飛反應極快，抬手就是兩槍，打倒領頭的軍曹。李雲龍也開火了，但更多日軍從四麵八方湧來。
    \"分開走！\"楚雲飛把閻錫山交給李雲龍，\"老李，你帶閻長官去南門！我引開他們！\"
    不等李雲龍反對，楚雲飛已經衝了出去，邊跑邊開槍，成功吸引了大批日軍追擊。他故意繞圈子，把敵人引向城北，給李雲龍創造機會。
    轉過一個街角，楚雲飛突然撞上一隊晉綏軍巡邏隊。雙方同時舉槍，但楚雲飛搶先喊道：\"我是358團楚雲飛！正在追擊日軍刺客！\"
    領頭的排長將信將疑：\"楚團長？您怎麽這身打扮？\"
    楚雲飛急中生智：\"偽裝偵察！剛發現日軍特工往那邊跑了！\"他胡亂指了個方向，\"快追！他們要刺殺閻長官！\"
    晉綏軍一聽，立即朝所指方向追去。楚雲飛鬆了口氣，正要離開，卻聽見身後傳來冷笑：\"楚團長好演技。\"
    楚雲飛渾身一僵，緩緩轉身。一個穿晉綏軍少校製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陰影處，右手握著手槍對準他。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人左手舉著個銅錢吊墜——和閻錫山那枚一模一樣！
    \"銅錢一號？\"楚雲飛試探地問。
    少校笑了：\"三號而已。一號大人您還沒資格見。\"他扣動扳機，\"永別了，楚團長。\"
    \"砰！\"
    槍聲響起，但倒下的卻是那名少校。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胸口湧出的鮮血，然後栽倒在地。楚雲飛回頭，看見李雲龍站在巷口，槍口還冒著煙。
    \"老李？閻長官呢？\"
    \"交給徐明遠了。\"李雲龍走過來踢了踢少校的屍體，\"這王八蛋誰啊？\"
    楚雲飛蹲下搜查屍體，從內袋找出一本軍官證——晉綏軍參謀部作戰處副處長周維漢！此人位高權重，竟然也是\"銅錢\"成員！
    \"事情比我們想的複雜。\"楚雲飛站起身，\"先出城再說。\"
    兩人換上少校和日軍的製服，大搖大擺地向南門走去。沿途遇到幾波日軍巡邏隊，都被楚雲飛流利的日語應付過去。快到城門時，一個日軍少尉突然攔住他們：
    \"兩位請出示證件。\"
    楚雲飛鎮定地遞過從屍體上搜來的證件。少尉仔細檢查後，突然用生硬的中文問：\"今天的口令是什麽？\"
    李雲龍下意識地要罵娘，被楚雲飛一個眼神製止。他從容地用關西腔日語回答：\"八嘎！我們奉山本少佐之命出城執行秘密任務，哪需要什麽口令！\"
    少尉被這氣勢鎮住了，連連鞠躬道歉。兩人順利通過城門，走出百米後，李雲龍才長舒一口氣：\"老楚，你剛才那鬼子話說得真溜！連我都信了！\"
    楚雲飛沒接話。他望著遠處的山巒，心中思緒萬千。這場\"銅錢\"迷局牽扯之廣、布局之深，遠超他的想象。從假\"趙元禮\"到假\"閻錫山\"，從楊愛源之死到今天的刺殺，背後必定有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在操控一切。
    \"老李，趙守誠給你的字條還在嗎？\"
    李雲龍從鞋底掏出那張皺巴巴的紙條：\"這呢。一直沒看懂啥意思。\"
    楚雲飛展開紙條，上麵歪歪扭扭寫著：\"銅錢非銅，閻非閻。楊死非死，趙生非生。\"
    \"謎語啊這是？\"李雲龍撓頭。
    楚雲飛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我明白了！這不是謎語，是警告！"銅錢非銅"——銅錢計劃不是表麵看起來那樣；"閻非閻"——今天車站那個確實是假閻錫山；"楊死非死"...\"
    \"楊愛源沒死？\"李雲龍瞪大眼睛。
    \"或許他的死另有隱情。\"楚雲飛收起紙條，\"至於"趙生非生"...\"
    \"趙守誠那小子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李雲龍猜測。
    楚雲飛搖頭：\"不一定指他。還記得假"趙元禮"嗎？趙元禮，趙守誠...都姓趙...\"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這些\"趙\"姓人物，會不會都是同一個組織的成員？甚至...都是同一個人的化名？
    遠處傳來引擎聲，徐明遠開著輛卡車來接應了。兩人跳上車，發現閻錫山躺在車廂裏，已經陷入昏迷。徐明遠臉色凝重：\"閻長官失血過多，必須立即送醫。但所有醫院都被日軍監視...\"
    \"回358團。\"楚雲飛斬釘截鐵，\"我們的野戰醫院還能用。\"
    卡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李雲龍突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摸出個東西：\"對了，閻老頭昏迷前塞給我這個。\"
    那是一枚小巧的銅鑰匙，上麵刻著\"保險箱47\"。
    \"他說...說這是楊愛源留在...留在...\"李雲龍努力回憶，\"對了，太原商業銀行保險箱！\"
    楚雲飛握緊鑰匙，心中的謎團漸漸清晰。楊愛源之死、\"銅錢計劃\"、假閻錫山...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地方——太原商業銀行。那裏，或許藏著這場驚天陰謀的最終答案。
    卡車轉過一個山坳，遠處已經能看到358團的駐地。但楚雲飛的心卻沉了下去——團部方向濃煙滾滾，顯然遭到了襲擊！
    \"全速前進！\"楚雲飛拍打駕駛室，\"團部出事了！\"
    當卡車駛近時，眼前的景象讓三人目瞪口呆。358團駐地幾乎被夷為平地，幾處建築還在燃燒。士兵們忙著搶救傷員，搬運屍體。方立功滿臉焦黑地跑過來，帶著哭腔報告：
    \"團座！兩小時前遭到日軍重炮襲擊！隨後"獵隼小隊"突襲，錢營長重傷，孫銘失蹤...我們...我們損失慘重！\"
    楚雲飛拳頭捏得咯咯響。山本一郎這是調虎離山，趁他不在端了358團老巢！但他現在更擔心的是...
    \"野戰醫院呢？\"
    \"被炸毀了...不過...\"方立功指了指後山，\"我們把重要設備和藥品轉移到了岩洞裏。\"
    楚雲飛立即組織人手將閻錫山抬到岩洞醫院。軍醫檢查後表示，子彈已經取出，但閻長官年事已高，能否挺過來還很難說。
    安置好閻錫山，楚雲飛召集還能行動的軍官開會。李雲龍也把獨立團的殘餘部隊帶過來會合。兩支傷痕累累的隊伍合並一處，士氣低迷。
    \"弟兄們！\"楚雲飛站在彈藥箱上，聲音沙啞卻堅定，\"今日之仇，必當十倍奉還！但眼下最要緊的，是揭開"銅錢計劃"的真相！\"
    他簡單通報了太原之行的發現，以及閻錫山遇刺的經過。當提到假\"閻錫山\"時，軍官們一片嘩然。
    \"團座，您的意思是...有人想用替身控製晉綏軍？\"錢伯鈞躺在擔架上問。
    楚雲飛點頭：\"不僅如此。這個替身很可能已經潛伏多時，今天不過是借刺殺之機金蟬脫殼，讓"假"的變成"真"的！\"
    \"他娘的！\"李雲龍一拍桌子，\"那真的閻長官現在在我們這兒，假的反而在太原發號施令？\"
    \"正是如此。\"楚雲飛取出那枚銅鑰匙，\"而真相，可能就藏在太原商業銀行的保險箱裏。\"
    徐明遠突然插話：\"楚團長，我剛收到軍統密電。戴局長已經獲悉"銅錢計劃"部分內容，命令我們不惜一切代價獲取證據。\"
    \"那就這麽定了！\"李雲龍摩拳擦掌，\"咱們殺回太原，端了那個什麽銀行！\"
    楚雲飛卻搖搖頭：\"太危險了。現在全山西的日偽軍都在找我們，去太原等於自投羅網。\"他頓了頓，\"但我有個更好的主意...\"
    他走到地圖前，指著一條蜿蜒的藍線：\"汾河。太原商業銀行在汾河畔，有地下金庫直通河道。如果我們能從水路潛入...\"
    \"妙啊！\"李雲龍眼睛一亮，\"老子當年在鄂豫皖打過水戰，熟門熟路！\"
    計劃很快敲定：楚雲飛、李雲龍帶十名精幹隊員從汾河潛水潛入；徐明遠帶人在城外接應；錢伯鈞和方立功留守營地，保護閻錫山。
    出發前，楚雲飛獨自來到閻錫山病床前。這位山西王依然昏迷不醒，但手中緊握著那枚楊家銅錢。楚雲飛輕輕掰開他的手指，想仔細查看銅錢。就在銅錢離手的瞬間，閻錫山突然睜開眼睛：
    \"楚...楚團長...小心...參謀部...\"
    話未說完，他又陷入昏迷。楚雲飛若有所思地看著銅錢，發現邊緣有一圈極小的刻字，需要放大鏡才能看清。他找來工具仔細辨認，是八個蠅頭小字：
    \"銅錢沉水，真相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