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滿月血案
    將軍府的滿月宴上，暖香閣飄著桂花甜露的香氣。蕭戰山將軍穿著簇新的朝服，正笑著接過昭寧，忽然聽見“啪嗒”一聲——老人手中的玉杯摔在地上，七竅湧出黑血。
    “祖父！”蕭戰庭的驚呼聲未落，宴席已亂作一團。柳氏尖叫著撲過去，隻見蕭戰山胸前的玉佩泛著青黑，正是中了劇毒的征兆。昭寧在繈褓中忽然大哭，掌心星芒驟亮，映得繈褓上的麒麟紋仿佛在滴血。
    “妖女！”柳氏突然轉身，布滿皺紋的手狠狠指向南宮柔，“你生的災星克死了將軍！”她衝過去奪過昭寧，竟將繈褓往炭盆裏甩去：“燒了這妖孽，給老爺償命！”
    炭盆裏的炭火“轟”地竄起三尺高。南宮柔隻覺耳邊嗡鳴，眼見繈褓邊緣已燃起火焰，露出裏麵蕭戰庭私刻的“平安”玉——那是他昨夜悄悄縫進繈褓的，說“護女兒平安”。
    “還給我！”她瘋了般撲過去，鬢角的珠釵被炭火烤得發燙，發絲“滋啦”作響被燒焦，卻仍用手臂護住繈褓。昭寧的哭聲戛然而止，掌心星芒突然大盛，竟將火焰逼退半尺。南宮柔趁機扯回繈褓，隻見女兒小臉通紅，卻未被灼傷分毫。
    “快看！她掌心的星芒滅火了！”有賓客驚呼。柳氏趁機抓起地上的玉杯碎片，指著南宮柔道：“你竟敢在甜露裏下毒！老爺喝了你敬的茶，才會——”
    “母親血口噴人！”蕭戰庭衝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南宮柔，隻見她手臂上有焦痕，懷裏的昭寧還在抽噎。他接過繈褓，看見平安玉佩已被燒得發燙，卻仍護著裏麵的女兒，忽然想起北疆的傳說：平安玉佩認主，能替主人擋災。
    “傳仵作！”他冷聲下令，“驗祖父的死因，還有甜露裏是否有毒。”柳氏的臉色變了變，卻立刻尖聲叫嚷：“庶子竟敢質疑嫡母？分明是你夫妻二人想奪將軍之位，才毒害老爺！”
    宴席上的權貴們交頭接耳，有人低聲議論“紫微星墜的災星果然克親”。南宮柔忽然想起，方才敬茶時，柳氏的貼身丫鬟夏荷曾替她遞過茶盞，而蕭戰山喝的，正是夏荷倒的那杯。
    “慢著。”她強撐著站起身，從袖中取出半片銀箔，“方才喂昭寧喝甜露時，銀箔變色了。”眾人望去，隻見銀箔邊緣泛著青黑——正是與蕭戰山七竅相同的毒色。
    蕭戰庭瞳孔驟縮：“這毒，是北疆狼毒！”他轉身盯著柳氏，“母親怎會有北疆的毒藥？三年前我在北疆遇刺，用的也是這種毒！”
    柳氏的拐杖“當啷”落地：“你、你血口噴人……”話未說完，仵作已跪報道：“將軍爺確是中了北疆狼毒，此毒需貼身攜帶三日方能生效，而甜露中並無毒。”
    宴席瞬間寂靜。蕭戰庭忽然冷笑：“原來毒是提前下在祖父的玉佩上，今日抱孩子時，玉佩受熱，毒才發作。”他盯著柳氏胸前的翡翠玉佩——那是蕭戰山昨日賞給她的，“母親，您胸前的玉佩，可否讓仵作驗驗？”
    柳氏踉蹌後退，撞翻了桌上的燭台。南宮柔趁機將昭寧塞進蕭戰庭懷裏，撲過去撲滅繈褓上的餘火，隻見平安玉佩的紅繩已燒斷，玉佩卻完好無損，正牢牢護在昭寧胸前。
    “抓住她！”蕭戰庭一聲令下，侍衛衝上前按住柳氏。老婦人忽然尖叫：“就算我下毒又如何？蕭戰山偏愛庶子，明明是嫡子蕭戰川戰死北疆，他卻要將將軍之位傳給你這庶子！還有這妖女，掌心帶星，分明是北疆巫女轉世，留她必亡將軍府！”
    南宮柔忽然想起，三年前蕭戰庭帶她回京都時，柳氏曾暗中讓人刺殺她，幸虧平安玉佩擋了一刀。此刻看著柳氏扭曲的臉，她忽然明白，一切都是為了將軍之位——蕭戰山若死，嫡子已亡，庶子蕭戰庭便成了唯一繼承人，而柳氏，想借此除掉他。
    “父親待你不薄，為何……”蕭戰庭聲音發顫。柳氏卻冷笑：“薄？他將你母親的牌位放在偏殿，連我這個嫡妻都要每月去磕頭！你娘不過是個北疆舞姬，憑什麽讓老爺念念不忘？”
    南宮柔終於明白，為何柳氏一直針對她——她的出身，像極了蕭戰庭的生母。懷裏的昭寧忽然不哭了，掌心星芒輕輕亮起，映著滿地狼藉，像在替祖父照亮通往黃泉的路。
    滿月宴變成了血案現場。蕭戰庭抱著女兒，看著被侍衛拖走的柳氏，忽然感到一陣無力。南宮柔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星芒與他掌心的老繭相貼：“昭寧沒事，平安玉佩護了她。”
    蕭戰庭低頭，看見女兒掌心的星芒正慢慢變淡，像夜空中的星子漸隱。繈褓上被燒焦的麒麟紋，此刻竟露出底下的北鬥星圖——那是南宮柔昨夜連夜繡的，說“北鬥鎮煞，護女兒平安”。
    窗外，一輪滿月被烏雲遮住半張臉。昭寧忽然打了個噴嚏，蕭戰庭輕輕替她攏好繈褓，觸到裏麵硬硬的平安玉佩——這枚從他祖父傳到他手上的玉佩，如今護了他的女兒。
    血案之後，將軍府的天變了。蕭戰庭成了代理將軍，而昭寧，卻成了眾人眼中的“克祖災星”。柳氏被禁足前，曾指著昭寧罵“不得好死”，卻不知，這個被她視為災星的女嬰，正被父母用命護著，在陰謀與鮮血中，悄悄埋下成長的種子。
    炭盆裏的火，漸漸熄滅了。但屬於昭寧的故事，才剛剛開始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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