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逼問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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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打在禪房窗紙上沙沙作響,昭寧捏著銀針的指尖泛著青白,炭盆裏的火舌舔舐著銅盆邊緣,將地上殺手的影子扯得老長。此人喉頭已被她用銀簪劃破,此刻正瞪著充血的眼睛,喉間發出含混的嗬嗬聲——方才她卸了他的下頜,卻不妨這人藏了毒丸在舌下。
“三叔要的是星芒天命,還是鎮北軍的兵符?”她蹲下身,針尖抵住殺手腕間“極泉穴”,星芒微光順著銀針滲入肌理,痛意如潮水般漫上殺手蒼白的臉。自雪地陷阱後,這人便咬碎了後槽牙的毒囊,卻因她提前用冰魄散封了經脈,才留得半口氣。
殺手的瞳孔驟然收縮,盯著她掌心若隱若現的星芒紋,突然發出含血的笑聲:“你以為蕭明庭真想要你的血?他要的是……”話未說完便猛咬舌尖,黑血混著碎牙噴在昭寧月白裙角。她眼疾手快扣住對方下頜,卻見血沫在青磚上蜿蜒成字——“柳氏換嫡子”。
最後一筆拖曳成線,殺手腦袋一歪沒了氣息。昭寧盯著那三個字,指尖的銀針“當啷”落地。雪光從窗縫漏進來,映得血字泛著青灰,像極了慧空圓寂那日,令牌內側被星芒灼出的刻痕。柳氏怕蕭戰庭繼位,早換了嫡子?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祠堂見過的族譜,祖父蕭戰山的嫡子名錄上,本該是父親蕭戰庭的名字旁,似乎有墨跡暈染的痕跡。
禪房外傳來腳步聲,春桃抱著藥箱推門而入,見狀猛地捂住嘴。昭寧扯下腰間絲帕,蘸著雪水擦去血字,指尖卻在發抖——若父親並非祖父親生,那柳氏為何要將庶子扶正?難道當年蕭戰山的暴斃,真如慧空血書所寫,與柳氏的安神香有關?
“去取族譜。”她忽然抓住春桃的手腕,“就藏在佛像暗格裏,去年慧空大師圓寂前,讓我看過一次。”少女聲音發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春桃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忙不迭點頭,發辮在風雪裏甩出利落的弧線。
炭盆裏的炭“劈啪”炸開火星,昭寧盯著殺手腰間的玉佩——羊脂玉上刻著半枚北鬥紋,正是三叔蕭明庭的貼身之物。十日前雪地陷阱裏,她故意留了活口,原想順藤摸瓜揪出柳氏的暗線,卻不想扯出這般驚天秘密。慧空臨終前在她掌心畫的“三”字,究竟指的是三叔,還是“嫡庶第三子”?
族譜被風雪卷得嘩啦作響,春桃抱著黃絹冊頁衝進來時,袖口還沾著未化的冰晶。昭寧迫不及待翻開泛黃的書頁,蕭戰山名下“嫡子”一欄,赫然寫著“蕭戰庭,生母柳氏”,可墨跡顏色新得突兀,在老紙頁上顯得格格不入。她指尖劃過紙背,觸感凹凸——分明是後來添改的字跡。
更下方的“庶子”名錄裏,“蕭明庭”“蕭振庭”的名字旁,都注著“生母側室”,唯獨到了蕭戰庭這裏,本該是“庶子”的位置被濃墨覆蓋。昭寧忽然想起母親南宮柔曾說過,她嫁進蕭家時,公公蕭戰山已病入膏肓,從未見過所謂“嫡子”的滿月宴。
“小姐,您看這裏!”春桃指著族譜末頁的夾層,那裏露出半片泛黃的紙角,繪著嬰兒繈褓的簡筆——正是昭寧繈褓上的北鬥星圖,旁注“嫡孫降世,星芒護體”,字跡卻與“蕭戰庭”的改筆如出一轍。
雪越下越大,禪房的燭火在風中搖曳。昭寧忽然想起去年冬至,柳氏在佛堂對她說的話:“你父親能坐上鎮北將軍的位置,全靠這星芒天命護著。”那時她隻當是祖母的諷刺,此刻卻品出刺骨寒意——原來柳氏早就知道,真正的嫡子已死,蕭戰庭的“嫡子”身份,不過是她一手偽造的謊言。
殺手的血在青磚上凝成暗紫,昭寧忽然摸到他衣領裏的硬物。扯出一看,竟是半枚殘破的玉璜,內側刻著極小的“振”字——與二十章裏二叔蕭振庭的印記如出一轍。她捏緊玉璜,忽然明白為何雪地陷阱裏,殺手們有的佩三叔玉佩,有的帶二叔印記——柳氏竟讓三房互相猜忌,自己穩坐釣魚台。
更漏聲敲過子時,昭寧站在佛像前,望著暗格裏慧空留下的血書。“臘月廿三,夫人柳氏送來安神香,味含蛇毒……”字跡在“蛇毒”處被劃破,顯是寫血書者遭滅口。若父親真非嫡子,柳氏為何不直接扶持親生子上位?除非,她的親生兒子早已夭折,而蕭戰庭的存在,不過是她維持後宅權柄的幌子。
“小姐,南宮夫人的暗線傳來消息。”春桃頂著一頭雪,從後窗翻進來,遞上半片凍硬的梅餅——這是母親與她約定的密信。昭寧掰開梅餅,內藏的絲絹上用星芒血寫著:“族譜有詐,你父繈褓……”字跡到此為止,顯是被人發現。
她忽然想起二十章母慈子孝裏,母親被柳氏暗衛追殺時,發間簪子刻著的正是與族譜夾層相同的北鬥紋。原來南宮家早知道蕭戰庭的身世,卻因星芒天命的威懾,不得不讓女兒嫁給一個“假嫡子”。柳氏這招偷梁換柱,既穩住了蕭家軍權,又讓三房誤以為蕭戰庭是嫡子,爭鬥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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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月光從雲隙間漏下,照得禪房外的雪地泛著冷銀。昭寧摸著掌心的星芒紋,忽然想起慧空說過的“先朝皇族星芒劍譜”——若星芒天命隻應在嫡脈,那柳氏急於除掉她,是否因為怕真正的皇族血脈曝光,揭穿蕭戰庭的庶子身份?
殺手的屍身被拖去後山時,昭寧在他鞋底發現了凍硬的槐花——這是京城蕭府後園特有的品種。看來柳氏的暗線,早已滲透進寺廟的每一處角落。她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忽然對春桃道:“備馬,明日去城西當鋪。”
“當鋪?”春桃不解。
“二十章裏,三叔送來的西域香粉,包裝用的是‘寶昌號’的錦緞。”昭寧冷笑,“寶昌號明麵上是當鋪,實則是蕭明庭的情報據點。殺手鞋底的槐花,正是從那裏帶來的。”
晨鍾響過,昭寧換上小廝裝束,袖中藏著改良的袖箭——箭頭淬的不再是麻痹散,而是能讓人吐露真話的“牽機引”。她知道,當柳氏以為“換嫡子”的秘密隨殺手之死被掩埋時,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佛前長明燈忽明忽暗,昭寧望著香灰簌簌落下,忽然想起父親信末的雪印——五指變四指,或許並非斷指,而是在暗示“嫡庶之分”。星芒天命從來不是枷鎖,而是劈開謊言的劍。當她推開禪房木門,雪地上的腳印通向京城方向,那裏有柳氏的佛堂,有三叔的書房,還有藏在族譜深處,關於蕭戰庭身世的最後一塊拚圖。
這一夜,昭寧在族譜夾層裏發現的繈褓圖,與慧空血書裏的“蛇毒”二字,在她腦海中漸漸重合。原來早在她出生前,柳氏便布下了局——用假嫡子穩住軍權,用星芒天命控製輿論,用三房內鬥削弱蕭家根基。而她,作為星芒血的主人,既是這盤棋上最危險的棋子,也是唯一能掀翻棋盤的人。
雪地上,星刃忽然跑來,嘴裏叼著半塊帶齒印的玉佩——正是殺手咬碎的毒囊所嵌之物。昭寧接過玉佩,發現內側刻著極小的“山”字——蕭戰山,她的祖父。原來殺手不僅是三叔的人,更是當年參與“換嫡”的老仆。
更深露重,昭寧坐在案前,用星芒血在信箋上畫下北鬥陣——這是給父親的密信,若他真非嫡子,鎮北軍的兵符該何去何從?筆尖懸在“嫡子”二字上,她忽然笑了——星芒不認血統,隻認掌心的光。當柳氏和三叔還在爭奪“假嫡子”的權柄時,真正的殺招,早已藏在她改良的戰甲圖紙裏,藏在雪地營暗衛的白衣上,藏在每一個被他們輕視的“星芒血”滴落之處。
窗外,啟明星升起,昭寧望著掌心微亮的星芒,忽然明白慧空臨終前那個“三”字的深意——不是三叔,而是“三變”:星芒可辨真偽,可藏玄機,可破萬謀。當第一縷陽光掃過雪地,她起身整衣,袖中銀針閃爍冷光——這一局,該她來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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